姑姑到底是疼杜群青疼到心眼里的,走时塞钱给他,叮嘱他正长个子要多吃饭,家里没人煮饭就在外面吃。“顶好的吃,别给你爸爸省钱;不够尽管开口问他要,他的钱你不用有人会帮你用。”姑姑带点赌气意味道。
杜群青只笑:“我才不会给他省钱,你放心。我长大以后能赚钱了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哎,我蓝哥最贴心。”姑姑不管汗珠子直冒抱着他、使劲摸摸他脑袋,然后红着眼圈回去了。
下午俩人去上学时杜群青很高兴的对平安说:“这个星期天我带你去买裙子。”平安无精打采的说:“我有好多条裙子了,不买了。”
“怕什么,反正我有钱。”杜群青不以为然,他喜欢平安穿新衣服,喜欢看她漂漂亮亮的。
平安迟疑了一下,哥哥这样chong爱自己真好,可是万一这幸福有一天长了翅膀飞走了呢?
杜群青看平安没有跟上来,停下来转身,看见平安靠着墙壁,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你怎么了?”杜群青两步迈回去,摸她的额头“你中暑了?”
平安顺势蹲下来,细声细气道:“哥哥,我头晕。”
杜群青看她背上已经洇出一片汗渍来,不由慌了:“要不要吐啊?你在这里呆一会,我去给你买点藿香水来。”
“哥哥你别走。”平安恳求着。杜群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平安蹲着、头搭在双臂上,长辫子掉在了地上,辫梢沾了灰和泥。
他也蹲下来,用手给她扇风,又很小心的摸摸她的头:“平安,你好些没有?要不我背你回家,下午不去上学了,我明天给你补个假条。”
“嗯”平安应一声,爬到他背上。夏天这么热,就分不清汗水和泪水。
回到了家里,把平安放在铺上,杜群青看水瓶里还有热水,兑了些凉的绞好了毛巾递给她,要她自己擦一擦。
“把辫子散了,扎着睡觉不舒服。”杜群青倒完水回来,叮嘱道,顺便把毛巾被给平安拉上去一些。
“哥哥,你不去上课吗?”平安感觉他不像要走的样子,就问道。
“你病了啊,我怎么能走开。”他觉得理所当然“反正下午也是两节政治课,明天借了同学的笔记抄了就好。”
一颗忐忑惊慌的心就悄悄归位。平安细细品味着哥哥在身边的感觉,这幸福好像偷来的一样,得到一次就没有下一次般的珍贵。
“哥哥我好些了,你别逼我吃药。”平安很不喜欢藿香水等解暑的药那种特有的苦涩气味。
“行啊,你乖乖睡一觉,别说话了,醒来我带你吃凉粉去。”
平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要吃两碗,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你吃三碗都可以,只要你吃得下。”杜群青笑着弹弹她额头,又催促道“快睡。”
平安闭上眼睛,一会儿又悄悄睁开,看见杜群青坐在书桌前看书写作业。他侧面的线条尤为突出,鼻梁高挺,额头饱满,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少年。
平安不知不觉脸红了,感觉到热得发烫,呼吸出来的都是蒸汽。“哥哥”她悄悄叫他一声,看着杜群青责备的眼神她连忙又加一声“我只说一句好不好?说完我马上睡。”
“是不是要喝水。”杜群青看她脸儿红扑扑的,简直像个大苹果,可爱得叫人想咬一口。
平安摇头,有些害羞的道:“哥哥,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好不好?”
杜群青“嗐”了一声,“我记得要你洗个手帕洗得一盆水都泼出来了,整个地面湿漉漉的害我差点摔一跤。你这么一点大能做什么呀!你安心睡你的觉,别东想西想。”看平安还想说话的样子、他不耐烦的道:“你身体又不好,少碰凉水,总之你不要管这些闲事。别人说的话你倒是听在心里,我的话你就不听。”
“我听的。”
“听那还张着眼睛?”
一点点委屈,更多的甜蜜和幸福里平安乖乖闭上了眼睛。哥哥并没有讨厌我,还是这么爱护我,真是太好了。
长林的夏天是酷热的。丘陵地带切割了风的通道,空气流通不畅,高温蒸腾了西江的水汽就紧贴在地面,把长林市变成一个大蒸笼。
每一片树叶都无精打采的垂下来,一动不动;每一条狗都躲在阴影里吐舌头,每一户人家风扇都二十四小时摇头。
唯有西江沿岸能稍微感到一丝清凉,西江水是长林人度夏的好伙伴,和西瓜,雪糕,长林人爱吃的凉粉一样。凉粉好像透明的果冻,凉而不冰,滑滑的,在勺子里颤悠悠的;喜欢甜的浇红糖水,喜欢咸的放酱油和芝麻。
他们吃了凉粉,买了裙子,还买了一个凯蒂猫的水壶让平安带去学校喝水,这小猫像牛奶里的草莓,平安喜欢那粉红娇柔的感觉。新裙子也是粉红色的,带着圆点点,有着小花边和蝴蝶结。杜群青说好看,平安就换上新裙子,和哥哥一起高高兴兴回家。
平安新衣服确实不少,小女孩的衣服又便宜,杜群青从不以为意。小女孩就要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如同一朵美丽的花,看着赏心悦目。
但有些人心里有荆棘看着只觉得刺眼。到了家里元县女人看着平安手上一堆东西就沉了脸:为什么我买东西不能随心所欲,为什么她可以上桌吃饭我却要出去。
天太热,平安把两根麻花辫子一边盘成一个髻,用发卡别住;穿着粉红的新裙子,好看得简直像个小仙女。
夏天衣服都是一天一换,第二天放学回家平安注意到天台上晾的粉红裙子没有了。晾衣绳上夹了夹子的,不会被风吹跑,二楼外人也上不来。平安没做声,进进出出自己留了个心,果然在院子外面放垃圾的大筐里看见了一角粉红色。
这天趁着杜群青踢球去了,平安鼓足勇气走进妈妈和叔叔的房间。元县女人懒洋洋的在凉席上打哈欠,天气热白天没有人出来闲聊,都在家里吹风扇。看见小女儿进来元县女人只白了一眼。
“妈妈,你看见我的裙子了吗?那条新的粉红色的——”平安还没有说完、元县女人就噌的一下坐起来,跳下床来逼到她眼前,逼得她退了几步。
“什么你的裙子?你这小妖精,小小年纪就只知道打扮,向男人抛眉眼,你长大了就是个卖的命----”污言秽语连同尖尖的指甲使劲戳在平安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