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饭是不好吃,难怪哥哥你不喜欢。”平安很利索的收拾着餐具“哥哥,以后我给你做饭好不好?”她歪歪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我手艺还可以的!”
“啊,平安你会做饭吗?”他曾经的小女孩,就连一块手帕都舍不得叫她洗的小女孩,已经被逼得长大、被逼得能干了。
也不想喝茶也不想看电视,连话也不想说,他们只继续静静的依靠着坐着,平安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他们双手相互叠放着。
时光啊,你带走了我心爱的人,又把他(她)送了回来;时光啊,你就不要再流淌了好不好。
“平安,我要回去了。”这话很简单,却说得这么艰难。杜群青看见平安眼睛眨了眨,黯然了一下,却又抬起头只微笑着对自己说:“哥哥,你开车要注意安全;别担心我,我会懂事的。”
我知道你懂事,你乖,就是你太乖,才更让我心疼。
她送他到门边,他摸了摸她的长头发:“平安,很快的。”他语焉不详,可她明白。她心里难受却不愿表现出来,只能不做声。
“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带你去买点东西”杜群青看看屋里几乎什么生活物品都没有。
“哥哥我不要买什么。”平安摇摇头,细声细气的道。
杜群青微笑着点点她的面颊:“你不是说要给我做饭么?碗筷总要买吧。”果然听了这话平安的脸上焕发出光彩来。
白沙别墅灯火通明,好像黑夜里的一颗宝珠,往常都是灯光黯淡的。客厅里有歌声传来,那纤细优美的女声带着颤音、全身心的在赞美上帝。
“田中的白鹭无欠缺什么,山顶的百合花春天现香味;
总是全能的上帝,每日赏赐真福气;
使地上发芽结实,显出爱疼的根据;”
薄羊呢连衣裙显得那背影窈窕,乌亮的头发整整齐齐束成一束,别着一个朴素的发夹。这不起眼的发夹是玳瑁的,镶着的小小的几粒是天然米珠,在时代百货的柜台里标价是两千两百元。
王雅弹着钢琴唱着圣诗,满脸幸福的容光,她独蒙神宠。
“耶和华祝福满满,亲像海边的土沙,恩典慈爱直到万世代;
我要举手敬拜他,出欢喜的歌声,赞美称颂他名永不息。”
王卓立在钢琴边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睛半闭;他也满面温柔的微笑,好像被美妙的音乐感动,又好像他也感受主的恩宠有所感悟;王进坐在一把圈椅中,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也听得满脸的专注。
好一副兄友弟恭姊妹慈爱的家庭画面。人人满身的光辉一脸的圣洁。
“姐夫,你回来了。”王卓先看见的他,那亲热的口气叫人有些毛骨悚然。杜群青没有被这画面打动一分一毫的样子,只冷淡的点点头,一边上楼一边说:“三少,你明天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
钢琴和颂诗声继续在楼下盘旋,拖不住男人的脚步,他早已经和神无缘,他早已经不能得救。
当敲门而进的人不是王雅而是王进、杜群青也不惊讶,王进脸颊上浮出点点红斑,显示出内心的焦虑。他们少年相识,又成为亲戚,说话也就很少兜圈子,王进
开口就问:“你真的要给老三?”
杜群青之前向王进提过,把王雅名下的股份转给王卓。当初王家父母去世的突然,还小的王卓没有分到王氏的股份。
遗产按理说由三兄妹均分,但王进说服彼时方寸大乱的王卓:从前爸爸给他和老二都是百分之五,尚在读书的他百分之五也足够,他还在读书,交给哥哥管理。王雅也是百分之五。
王雅名下还有当初王越的百分之五,这样一来王卓有的是百分之十五。
桌子上有炖盅,现在王雅每天晚上都会送一盅汤到房间。杜群青并不矫情,如果他想喝自然就会喝掉,如果那炖盅纹丝不动只是他不舒服而已,和这个送汤来的人没有关系。
现在他用调羹搅拌着汤水,虫草炖水鸭,材料都好准备,难得就是火候。他慢慢的道:“三少这个年龄,名下没东西,传出去你和他的名声不好听。”
王进看着他因为洗浴后而分外黑的头发,他头发一向都绞得短短的,因为岁月而更显得坚硬的轮廓在灯光下被映得几分柔和,身上一件白衬衣。他一直是最简洁的颜色,最偏执的心情,无人能更改他的主张。
杜群青把汤慢慢喝光,放下炖盅:“你不要担心,我替他做人情,又怎么不会不考虑到你?”
这世界上除了平安,算起来王进是他唯一的朋友了。“阿进,你位置坐得牢,三少掀不起浪头来。何况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跟你作对呢?王家毕竟只剩你们两个人了,你总是对自己信心不足。”
王进吃吃道:“大概这么些年,我习惯你安排一切。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要、好像要---”“抛弃”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说到底自己也好王家也好,谈不上对他有过什么恩德。如此形容实在不妥,可王进真的有杜群青准备抛弃自己和王家的感觉。
杜群青却“嗯”了一声,露出洁白的牙齿含义不明的笑道:“我的事早几年前就做完了,现在这些对我可有可无。如今我找到了平安,当然不能再这样过日子了。”
这个话题第一次面对面的挑穿了,王进手指微微缩紧,抓住沙发扶手:“平安---平安是你妹妹,嗯,当然也是我妹妹;不管她以前---总之你们团聚了就好,如果你想接她住到白沙来也可以---”王进的话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变成微弱的颤音消失在空气里,他看着杜群青黑漆漆的瞳孔瑟缩了。
王进强笑着起身:“大概我习惯依赖你了吧。你放心,我毕竟也是个男人,该挑的担子我会挑起来。”他虽然故作镇定,但绊了一下沙发,对着杜群青抱歉一笑,踉跄着出门去了。
王进在楼梯上和王雅遇上,他停下来看着洁白又无知如一尊雕像的妹妹,拉着她的手说:“小雅,跟谁过不是过,是不是?”
冬天的天光是灰白的,叫人提不起劲。王越看着王卓送来的衣物和食品,还有药材,厨房里保姆在忙碌,食物的香气飘满一室,他只笑:“我这是什么命、到哪里都有人照顾,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苦。”
王卓听着他的自嘲,看着他蹒跚的动作,脸上的伤痕,心里酸痛:“二哥有这样豁达的心情是最好的。”
王越手指抚摸过那些虫草、人参、鲍鱼等一些干货,喃喃道:“平安啊,你总是这样,我倒霉时你不肯放手,我稍微好一点你又跑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享我一点点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