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炒豌豆，白灼芥蓝，西芹百合炒虾仁，清蒸鲈鱼，蛋白鱼肚羹。都是清淡菜式。
“哎，没想到我老头子还能享到这种口福。”七叔做出夸张表情。
莎莎微笑着给他盛汤。
看见王越愤怒而去，老人家半戏谑半认真的道：“唉唉，拆人姻缘要折寿的哦。”
“我跟他哪里有姻缘。”
“细妹，这个后生仔我很喜欢他啊，和我年轻时一样标致。”
莎莎翻个白眼。
现在俩个人面对面吃着饭，突然莎莎手机响了，她看看，是王越。
“莎莎，我承认你有手腕，你赢了。”王越的声音好像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变得十分冷静。
看见莎莎站在边上半天，七叔探头问道：“细妹，怎么了？”
莎莎慢吞吞回来：“七叔，好像起了反效果。”
上周七叔过来看工厂，顺便见见莎莎，说说话。当他聊着少年时不懂事，未婚妻赌气他也赌气，如此就把彼此丢失在茫茫人海，竟然四十年不曾再见。
莎莎突然眼泪就出来了，对面的老人连忙递纸巾给她，一边用生硬的普通话安慰她：“细妹，不哭，不哭，哭了变熊猫，眼线花花的。”莎莎“哧”的一声又笑了，拿纸巾点点的拭了泪。
“七叔，陪我做场戏可好？”莎莎声音幽幽的，好像点燃的CAPRI。
于是就有了这房子，这三人相见的场面。
莎莎穿了大衣准备出门，七叔喟叹着：“细妹，若有可能就别折腾自己了，女人终是要人来照顾得好。”
莎莎摇摇头：“七叔，我不想害人。”
俩人一起出门时，莎莎又说：“过两天我把买房子的钱给你。”七叔摇摇头，手里转着一顶软呢帽，道：“哪里有男仔送出去的礼物要女生买单。”
他阻止住莎莎要说的话、扣上帽子：“好了，细妹。我倒是一直想送你一点什么，也算成全我。”然后抓起莎莎的手，一如老派名士般极是正经倜傥的在她手背轻轻落下一吻，然后笑着向她道别。
艳红如火的法拉利停在山顶观光台边上，莎莎付了出租车钱出来。山顶风大，又是深秋黄昏时节，根本看不到一个游人。她搂搂被风吹散的长发走过去，一看王越并不在车里，她正俯下腰细看时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抱住了。
“莎莎。”王越的脸贴着她的脸，摩挲着，喃喃的叫着她。电话里王越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明媒正娶才肯跟我？好，我答应你，我马上离婚。想不到最后是你段位高，不过我心甘情愿，我要你。
风声呼啸，卷着干枯的叶子远远而去，天空是铅灰色的，模糊的城市影子已经开始有点点灯光。“莎莎，我爱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愿意把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哄她入睡、为她唱小孩的歌；愿意给她做饭菜，不在乎她从前如何。如果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二少！”莎莎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堵住嘴唇，王越不容抗拒的说：“叫我王越。”又绞紧她的舌头。
莎莎用力挣脱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法拉利的车头：“二少，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人？”
“你是我王越的女人。”王越不松手，拉过她抱紧她。
“不可能的！你想想，我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若带着我出席场面，你要变成大家的笑话的。”
“无所谓。”王越已经想得通透：反正怎样活都不痛快，不如抓住能让自己舒服的。
他手下用力，她像一只纤细的小鸟无力的扑腾，飞不出他的手心；他满意的感觉她那美丽的腰线。他只跟她在一起，心里就熨帖。
“我有所谓。”莎莎挑了眼睛看他，眼睛里有他不能理解的痛楚一闪而过“我不想害你，你人好，又帮过我。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不爱你。”
王越笑起来：“你打击不到我的。别忘了，我现在的老婆也不爱我，我不介意第二个老婆也如此。”
他摸索着，在她浓密的发里找到她的耳垂含住，一边吮吸着一边含糊着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小乖乖，你哥哥回不来了，你自己也说过的，你们永远不能见面了。”
莎莎身体突然就抖动起来，放声大哭。
“二少，我今天就走了，去香港，不回来了。”莎莎在电话里说着，她沙哑的嗓音少有的明亮音色，她只是在通知他，并不要征求他的意见。
她语气平静有礼，可以感觉到嘴角含着笑，一如她总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派头。几天前暮色苍苍的山上，大风中失声痛哭的真实情感已经一掠而过。
王越如同听着她在说我去超市买包纸巾一样不动声色，温和的道：“小乖乖，玩两天就回来，到时我来接你。”
“不回来了，七叔要我定居呢。”
“后天吧，后天就回来，就这么说定了。”王越坚持道“香港那麻雀地方要风景没风景，要文化没文化、转两天足够了。你实在喜欢到时圣诞节我再陪你去香港购物。”
“二少，忘了我吧，真是对不起，我这样的女人一大把，实在不应该影响你的；你也祝福我上岸，得个好人家。”莎莎道。他们俩各说各话，各不相让。
“就后天了，我来接你，小乖乖，我订台位到时我们吃晚饭。”王越不容置疑的说完、不待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细妹。”七叔招呼着。
莎莎用指尖划去一滴泪，转过身，只看见一张微笑的烈焰红唇。
“细妹，人生贵在有心人，如果这个后生仔是你中意的，你何必要逃？”七叔还是在劝着。
莎莎尽那孔雀蓝的骨瓷杯子一边放着，咖啡冒着白汽，只把整个身体都蜷进宽大的软椅，仰了头望着大玻璃天顶，红的绿的花窗攒一起，变成一朵大花；这花花世界，莎莎想自己是不是有色盲症，怎么看也只有黑白灰。
他们是晚上十点的飞机。看看渐渐上灯，七叔建议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好了，说到香港刚好宵夜。
看她眼角微红。七叔一边为她切着牛排，一边叹气：“不要嫌老头子话多，只是老头子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啦，细妹你配得上任何人。”
“不是这个配不配，是我不爱他。”莎莎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他是很好，可我不爱他。”她又重复道。
七叔继续叹气：“那这就没有办法了，不过这年头哪里有耐心等百分百的爱人啊！若做人现实一点，百分八十、百分五十的爱也可以共度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