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霜的光芒在她手下闪烁,她却站在原地不动分毫,任由“她”持剑朝她刺来,不躲不避。当“她”手中的紫霜刺穿她身体的时候,她没有感到一丝痛觉,“她”在她面前散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赢了。
左轻重重地吐了口气,低头看着掌心,发现上面有四个明显的指痕,那是在紫霜刺来的时候,她心里的恐惧留下来的。
“干得不错。”云崖子甚是欣慰。
“还不够。”左轻摊开掌心,举到与视线平行的地方,盯着上面的指痕,“你看,我做的还不够好。”
云崖子透过她的视角,看到了掌心上的指痕,叹了一声:“最后一关,你只有战胜了自己,才能够通过。既然已经过了,说明你已经赢了自己,又何必在意那些细节?”
“你不懂。”左轻淡淡一笑,笑意却没有进入眼睛,停在了眼角,“她说的未必不对,只是我更狡猾而已。”
“胜负成败,结果才是关键。”云崖子道。
“就像你?”左轻勾了勾唇角,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就像你被人将身体和灵魂分开,困在了两个地方,不得不依靠我的力量获得身心合一。你最终落到了这种地步,不也是个失败者吗?成王败寇,不用看过程,结果才是关键?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这并不是我跟他的最终结果,这也不过是个过程。”左轻的话再一次触怒到了云崖子,他的语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冷漠起来,“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他,让他匍匐在我的脚下。那一天,才是我跟他的结果,而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你又怎么判定,你把他踩在脚下的那天,是结束,而不是另一个开始呢?”左轻眼皮都没有抬,面上表情甚少,看不出多少喜怒哀乐,像是她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便说出了口。
“不错。每一个结束,都伴随着一个新的开始,那又即将是我跟他新的挑战、较量。”云崖子说完这句话,便不给左轻辩解的机会,直接沉入了识海深处。或者,他并不想知道结果,他有自己的坚持,便也容不得别人前来质疑半分。
她揉了揉眉心,将皱在一起的皮肤舒展开来,过了良久,她放下手,缓缓地睁开眼睛,恢复如初。
周围的白雾逐渐退去,出现了山林和河流,有点像是山洞外面的场景。岸边的大石头上面,盘膝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此刻他紧闭眼睛,全心投入了打坐。
竟然是艾渊。
左轻朝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生怕这又是下一个陷进。云崖子再次同她闹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了倚靠,很容易遭了幻境的道。
毕竟,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小渊?”她在距离艾渊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艾渊双眼紧闭,整个人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原本就少有表情的脸,此刻显得越发像个面具。是的,一张面具,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具,未上颜色,就像是壁画上的那条龙,少了最后的点睛之笔。她知道最后那笔在哪里,那就是他那双冷灰色的眼睛。一直以来,看到艾渊的人首先会被他那双独特的眼睛所吸引,而忘记了他的整个面部。就像此刻,她看着闭眼打坐的艾渊,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她却感觉到一种恍惚和陌生。精致的五官,苍白的皮肤,墨绿色的头发,再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记忆中的少年。
“艾渊?”她又唤了一声,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莫不是,他跟她一样也落进了云萝境的幻象当中?
嘿!她咧嘴一笑,恶劣地猜想艾渊的幻境中会出现什么。会是抛弃他的亲人,还是他的心魔,亦或是恐怕的妖兽,甚至还有可能是她这个“携恩求报”的坏家伙儿?
一时无聊,没了云崖子的指引,加上她关于幻境的知识少之又少,所以左轻选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来,等他醒来,再商量对策,随便帮他护护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左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落到艾渊的身上,皱了皱眉,走到他的身边。艾渊的眼睛没有睁开,脸上比之前更加的苍白,额头上海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如果她还猜不出他出事了,那她可以直接挥刀自杀。
“小渊,小渊你怎么样了?”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能听到我说话吗?”
显然,不能。
他的情况越发的危机,脸上出现一根青筋,很快,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他的脸。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身体,发现指尖下一片冰冷,就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这该怎么办?
“云前辈?云前辈!”左轻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也顾不得那么多,冲进识海里,将云崖子揪了出来,“小渊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
“哼。”云崖子鼻子哼哼,高贵冷艳不可攀谈。
“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扭扭捏捏,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么!”左轻怒道。
“老夫不跟你一般计较!”云崖子怒气冲冠,虽然这句话激将法的成分太明显,但也保不住他真的答应出手救艾渊,“他这是修炼不当,俗称走火入魔。”
“那你赶紧救救他啊。”如果云崖子的实体在她面前,她会忍不住踹他一脚,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喜欢卖关子,以此显示自己的博学。
“你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冷静,慌慌张张,能成什么大事?”云崖子逮着机会,就要教训她,“算了,现在时间紧急,救人要紧!看他这情况,应该是被自己困住了。所以,必须要有个人进入他的识海,将他救出来。”
“潜入识海?”左轻一愣,皱了皱眉。
“你也知道,识海是修道者的关键,很难有人接受别人进入自己的识海。”云崖子沉吟道,“你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他的识海,会受到他的攻击,更何况现在他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识海的警戒比平时高出好几倍。稍有不慎,你的精神力就会受挫,轻则重伤,修为大减,当然有我在,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但重则会被困在他的识海中,永远都出不来。你知道,人的识海很复杂,就跟一个单独的世界一样,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发生。”
“所以,要不要进去救人,你要好好想清楚。”云崖子把选择权留给了她,“万一出不来,你就要跟着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