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姑娘,终于找到你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张春的声音。
“是你?”左轻脸上诡异的表情消失,那个熟悉的“左轻”又回来了。她转过身,张春站在离她三丈远的地方,那柄巨大的斧头垂在地上,因击杀妖兽而体力消耗过快,大口喘着气。
“我有些担心你。你的修为是到了开光期,但是面对数量众多的妖兽,你一个小丫头,我怕你应付不过来。”张春随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露出憨厚的笑容,拖着沉重的斧头朝她走来。
左轻的脚步朝后退了一步,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吞了吞口水,一双漆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春,不知为何,觉得喉咙有些干涉,心里突然烦躁起来。
“左姑娘?”张春似乎发现她的异常,脚下不仅没减慢,反而加快速度朝她走过来,近了,伸手想要朝她额头上摸去。
“啪——”左轻反手拍掉他的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这是做什么?”张春没管红肿的手,有些震惊地质问她。
“不要理我!”左轻压着嗓子,低吼一声。
“你……”张春还想说什么,被左轻眼睛里的怒火惊住了。
“我让你,滚!”
紫霜的光芒从眼前闪过,地上出现一道三寸深的剑痕,等他既惊又恐地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左轻已经以飞快的速度朝后退了一丈的距离。
张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的担心,怕再刺激到她,便转身离开。
“呼——”直到张春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左轻才深深地呼了口气,身上的剑拔弩张慢慢消失。
刚刚在张春靠过来的那一刹那,她身上的血脉开始沸腾,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更多的血!
她揉了揉眉心,猜不透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仿佛冥冥之中,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
血!
渴望更多的血。
“左丫头,还是让老夫替你除去心魔吧。”云崖子叹了口气,从识海深处钻了出来。原先还信誓旦旦地赌气说,再也不管她的闲事,如今她又遇到困难,还不是好人心肠地跑出来,替她排忧解难。
左轻摇头,拒绝:“不用。”
“可是,你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心魔吞噬。”云崖子怒她不知轻重。
“就算真有心魔,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左轻淡淡开口,“一个人如果只有光明的一面,体会不到黑暗,便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求道,也是炼心之旅,你莫不是忘了?”
云崖子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左轻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便作罢,不再费力劝说她。
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遇见。
自从一百六十年前,修为大退之后,她有时候会感觉到力不从心。这里不是指她想做某件事,但力量不够,而是指她做的,不是心里想的。她甚至怀疑过,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在她精力不足的时候,会控制她的身体做一些事情。比如,她常常在清晨,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不对劲,不是鞋底上沾满了泥巴,就是身上穿着什么奇怪的衣服,亦或是脸上画着浓妆……因此,才有了“左家姑奶奶是个疯子”的谣言。
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她排除了这个假设。如果她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那她不会毫无察觉。
至于她变成如今这幅摸样的原因,她真的不记得了。
今天因为妖魔的刺激,这才是她第一次,在半清醒的状态察觉到身体的违和感。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张春去而复返,没想到抬头竟看到艾渊。
艾渊此时的摸样,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战斗了这么久,就连有开光期修为的张春,都满头大汗,身体疲惫,但艾渊却像没事人儿一样,身体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拼死搏杀后的虚弱。
难道说,他根本就没有战斗,而是一开始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着战斗结束?
她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不可能!艾渊怎么可能做如此多余的事情!看来,她真是被刚刚那事弄得有些神经质,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左轻问。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艾渊反问。
左轻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看来,你是不想跟我说实话了。”
“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艾渊那双冷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左轻依旧不能从那里找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一点都不可爱。”紫霜在她手里挽了个剑花,一片叶子慢悠悠地从树枝上飘落下来,正好落在剑尖上。艾渊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右方走去,没走几步,在一块形状怪异的树前停了下来。那棵树长得甚是怪异,树上没有叶子,枝条像是无数的触手,疯狂地朝上方伸长。左轻看着艾渊的后脑勺,又看了怪树一眼,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它的品种,便绕过树,走到艾渊的面前,想看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艾渊是个奇怪的少年。
初见的时候,以为他只是个沉默寡言,喜欢冷着脸装酷的未成年人;经过接触,发现他并不是表现的那么简单,身上藏了很多秘密。
“你在看什么?”左轻学着他的模样,蹲下。
“入口。”本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告诉她了。只是这个结果,让她一脑子雾水。
“什么入口?”她又问。
“天演迷幻阵。”艾渊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顺着凹凸不平的树皮纹路,手指慢慢朝下移动,在靠近树根的位置,停了下来。就算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左轻也能猜出他愉悦的心情。
“啊,竟然是天演迷幻阵!”脑海里传来云崖子的惊呼。
“嗯?”左轻在这一老一少的面前,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刚开智慧的孩童,对他们所说的东西,完全不懂。
“难道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迷幻之谷的阵法就叫做天演迷幻阵。”如果云崖子能以实体出现在她面前,此刻一定是捶胸顿足。
“您老人家真的没有。”左轻开口。
“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左轻原本还想说的话,被云崖子语气不善地打断,“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老年痴呆。”
“……”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
“这里。”就在这时,艾渊清冷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