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继续支持韩王,则得罪了婉妃,若倒戈相向,支持婉妃,则得罪了表妹韩贵妃……
一时之间,实在让人难以抉择。
唐磬云刚下朝,便径直进了书房。
二姨娘曾淑仪也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尾随其后,款款走了进来。
曾淑仪温柔体贴,与她在一起,虽不似与苏瑂瑛在一起那般心潮澎湃,激情燃烧……可每当与她在一起,就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哪怕只是在她身边静静的待一会儿,心情都会平静许多。
所以见她进来,唐磬云并无一丝的反感,反还有一丝的期待。
曾淑仪蹑着步子走到书案旁,将银耳莲子羹小心放下,见凝眉愁思,探究的问道:“老爷可是在为**之事忧心?”
唐磬云点点头,须臾又抬起头来,问道:“淑仪觉得,我应该站在哪一方为好呢?”
虽是随口一问,目中却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让人不敢搪塞造次半分。
曾淑仪浅浅一笑,:“闺中妇人不得干政,难道老爷忘了?”女人干政,颠覆朝纲,这是唐磬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他最恨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并非让你干政之意,仪儿只需直抒胸臆便是。”
曾淑仪这才不温不淡的回答道:“老爷,既然韩王大势已去,婉妃又尚未成气候,老爷倒不如也随众,支持太子。”
“支持太子?”唐磬云心中却是一惊,曾淑仪是史老夫人的姨侄女,他以为她会提议支持婉妃的,因何会让他支持太子呢?
沉凝片刻道,:“我也却有此意。”有皱了皱眉接着道:“可我一向支持韩王,又与韩贵妃沾亲带故,就是我有意要支持太子殿下,恐怕太子也不会——”
曾淑仪却是一笑,“老爷您怎忘了,皇后娘娘与国丈大人一直都有要与我们国公府连亲之意,若此时老爷将女儿嫁给太子殿下,岂不正好表明了我们弃暗投明,拥立太子的决心?”
唐磬云这才想起,曾淑仪所说确有此事,只是——:“可皇后娘娘和国丈大人看中的是萱儿,如今萱儿——”总不能让他将一个受辱的女人嫁给太子殿下吧?到时若惹恼了太子和皇后,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爷位高权重,皇后娘娘和国丈大人看中萱儿,也是因为萱儿是您的女儿,想要借姻亲关系,来拉拢老爷。”既然提出来了,她自然有让太子肯娶雅儿的筹码。
唐磬云也觉得她说的甚是有理,连连点头道:“现在国公府的小姐中,及笄的就只有雅儿未许配人家。”又探究地看向曾淑仪,她一向深居简出,厌恶权势之争,只怕未必肯忍痛割爱……
“雅儿能为国公府出一份力……是她的荣幸。”曾淑仪将银耳羹捧到唐磬云手中:“将来等太子登基,雅儿做了皇后,老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便没有人敢再妄议论当年之事。”
一切不言而喻。唐磬云一直是支持韩王的老臣。如今**形势有变,自然殃及朝堂。此时唐磬云将女儿嫁入太子府,一来与韩贵妃划清了界限,二来则表明自己拥立太子的决心,为将来铺垫。
“那若婉妃诞下皇子,继承皇位,亦或是韩贵妃复宠,韩王继承皇位呢?”这也是他迟迟做不了抉择的隐忧所在,表面是在探问曾淑仪,实则是在试探她对婉妃的态度。
“老爷,就算您将雅儿嫁给了太子,可婉妃始终是您的亲侄女儿,韩贵妃也始终是您的表妹,朝政可变,可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无法改变的啊……就算真的走到哪一步,他们也顶多心中埋怨,也不至于做出诛灭亲族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来,可太子却不同了,况且——”她的手里还有一枚更重要的棋子呢,曾淑仪的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待唐磬云将银耳莲子汤喝下,曾淑仪才从书房出来。
刚移步到回廊,转身吩咐秋月道:“秋月,你去将我书案上的赤红色锦盒拿来。”
秋月折回来时,曾淑仪已走到了后院,正往西面的廊道上去,忙追上,不解的问道:“夫人,您不是要去二小姐房里吗,怎往西厢去了?”
“谁说我要去雅儿房里了?”曾淑仪也未看她,径直抬步上了长廊。
天气一日日变暖,园中杜鹃海棠也渐渐开始凋谢,微风拂过,花雨纷飞,廊道上落了一地的残花,恰似鲜花铺就而成的花毯。
唐瑄拿了一卷昨日刚从大书房拿来的书,半倚在摇摇椅上。
这摇摇椅是唐瑄特意请工匠用躺椅改造而成的,工序也极其简单,只在躺椅下面按上一个如弯弓似的底座,这样躺在上面,人只要稍稍一动,便如摇篮一般,前后摇动。
摇摇椅上铺着一层貂绒毡子,躺在上面更是柔软舒适,再加上暖融融的阳光,让人眼皮不觉直往下坠。
不知不觉已歪着头睡下了。
“小姐——”坐在一旁做针线活儿的贞儿听见脚步声,一抬头,见是二姨娘曾淑仪来了。
又低头瞧了一眼唐瑄,她刚睡着,嘴角还流着嘎啦子呢……试想,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世间女子争相效仿的表率,作出次等不雅之举,被外人看见了,岂不传为笑柄?
心中犯急,忙拿手推了推唐瑄。“小姐,二姨娘来了。”
“怎么了啊?”唐瑄呢喃了一句,又转过头去睡着了。
摇摇椅因她的转而又大幅度的摇晃了几下,晃得椅子上纤柔娇憨的睡美人,身子像是凌空一般,咋一看,就像是倚月而卧的嫦娥仙子。
“萱儿果然是独具匠心。”曾淑仪见态,不禁赞道。
贞儿忙起身迎上去敛衽行礼:“奴婢见过姨娘。”
唐瑄本就没睡熟,刚被贞儿一推,觉也醒了打扮,一听当真是曾淑仪来了,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腾地站起身,懵懵懂懂的问道:“不知二娘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