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婴依旧沉浸在十年前的往事中。
“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愿走了过来,看着满怀心事的顾流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顾流婴收回思绪,转过头,看着如愿,淡然一笑,道:“想一些以前的事情。”
“嗯?”如愿微微皱了皱眉,又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吗?她把双手放在顾流婴双肩上,微微躬了躬身子,身体前倾。
“你想听故事吗?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啊!”如愿笑了,她走到顾流婴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撑起脑袋,“你讲吧。”
“十年前,有一个十岁的少年,他家人被恶人所杀。他独自一人,逃出生天……”
……
少年踏上舟叶,在他的驱使之下,舟叶划过天际,腾空而去。
爹爹出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在哪儿?那两个男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要杀我另一个却要救我?那个叫白也的男人不是说要杀爹爹的吗?为什么又会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少年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又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
不管了,先找到月神再说。少年晃了晃脑袋,雨水飞溅,向四周散落开去。他以前听父亲说过,奔月山在碧水城的西南方向,便乘坐舟叶朝西南方向飞去。
这舟叶是一片类似紫竹叶的东西,是少年八岁的时候顾风棠送给他的礼物。
离开庭院,雨水便打湿了少年身体,没过多久衣服已经湿透了。周围又是狂风骤雨,又是闪电雷鸣,少年不禁害怕了起来,双手交叉抱臂,缩了缩身子。
又一阵大风刮过,少年打了个喷嚏。
糟糕!似乎是感染了风寒。
扑通一声,一个踉跄,少年脚下一滑,跌倒了下去,倒在了已经沾满雨水的舟叶上。这舟叶虽看似一片紫竹叶,却很结实。少年艰难的撑起双手,想要站起来,却什么力也使不上来。便索性翻过身,顺其自然地躺在舟叶上面,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舒适温暖的木床上,原先湿透了的衣裳也已经被换成了一身白衣,干净清爽。捧在手中用力去嗅,还有一抹淡淡的香味。旁边几案上熏着檀香,周围飘散着奇异的香气,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儿?少年撑手坐了起来,又揉了揉脑袋,有些疼。只记得自己是在舟叶上面,前往奔月山的路上,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说这儿就是奔月山吗?
“吱!”房门被推开,又一阵淡香缓缓涌进屋子,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年轻美丽,白衣飘飘,洁白无瑕,乌黑秀丽的长发灵动飘逸的倾泻在她的背后,竟似九天仙女下凡尘,不染一丝尘埃!
“啊!你醒了!”看见少年已经醒了,身穿白色刺绣长袍的女人显得很开心,露出亲切又迷人的笑容。那笑容似乎能让人一热,温暖顿时涌上心头。
少年看着这个奇异的女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爹爹来,急忙问道:“月神!我要找月神,你是月神吗?”
“我就是月神。”月神脸上划过一丝惊愕,随即露出微笑,“你怎么会认识我?”
“快去救我爹爹,有人要杀他!”少年语气急速,很是焦急。
“你爹爹是谁?”月神一脸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年。
“我爹爹是顾风棠,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少年说完,似乎又觉得难受起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顾风棠……”月神呓语般吐出这几个字,恍惚了一下,如同隔世。过了一会儿才清醒了过来,随即也顾不得招呼少年,急急向门外走去。
少年看着月神离去的身影,一阵错愕。
洁白袍袖一拂,化作一道清光,顿时无影无踪。
月神御风而行,心里七上八下,怎么回事?风棠出事了吗?那少年又是谁?他叫风棠爹爹,难道是……
越想越乱,月神深吸一口气,看着脚下的庭院空空。雨已经停息了,风也消失了,不再电闪,不再雷鸣。
突然看见倒在地面上的顾风棠,月神倒抽了一口凉气,神情恍惚,微微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这世间有谁杀得了顾风棠!
月神惊得后退了两步。可是,完全感觉不到他气息的存在,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月神惊呆了,向来淡定的她此时却像个迷路的小姑娘一般,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神缓过神来,缓步走近顾风棠的尸体,伸出芊芊素手,轻轻拂过顾风棠俊俏的脸庞,两滴水珠落下,打在了顾风棠脸上。
不可能!月神还是不肯相信顾风棠就这么死了,他不会就这么丢下婴儿的。可是顾风棠的尸体就安静地躺在旁边,由不得她不信。
月神一抬眼,看见顾风棠尸体旁边不远处,一把长剑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剑身上面沾着几滴水珠。月神走过去,俯身拾起长剑,这是顾风棠的佩剑。月神轻轻抚摸着长剑,两行清泪顺着她美丽的脸庞滑落下来,滴在地上。
……
正当少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焦急地想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月神再次走了进来,那淡香依旧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为之一振。
“我爹爹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少年还是很担心,满脸焦急地望着月神。
“你先告诉我,你是婴儿吗?”月神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嗯,我的名字叫顾流婴。”少年点了点头。
“真的是婴儿……”月神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透,道:“这个是你的吗?”月神缓过神来,摊开手掌,雪白纤长的手指分外好看,是一片类似紫竹叶的物件——舟叶,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嗯,这是爹爹给我的。”顾流婴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的,那你收好吧!”月神将舟叶递给顾流婴。
顾流婴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女人,接过了舟叶。
“你爹爹让你来找我的时候还跟你说过些什么?”月神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疑惑什么。
“爹爹要我来找你,他说你会照顾我的。”顾流婴慢慢平静了下来。
“……”月神看着顾流婴,不再说话。
顾流婴看了看月神,低头想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月神,道:“爹爹还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月神眼睛亮了一下,接过书信,立即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顾流婴看着月神,心里琢磨,爹爹和月神以前认识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她呢?也不知道爹爹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爹爹他究竟怎么样了?他在哪里?”顾流婴见月神已经看完书信,急切问道。
“你爹爹已经……不在了……”月神满是忧伤,清澈明亮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声音也有些颤抖。
“什么?”顾流婴顿时怔住,差一点就要晕厥过去,久久不能言语。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看着月神忧伤的眼睛,顾流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再去想。
“你也不要太伤心。你爹爹,他在书信里有事情交代给你。”月神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慢慢收起那封书信。
“啊?”顾流婴有些吃惊,又有些疑惑,望着月神,道:“什么事情?”
“你爹爹要你拜我为师,希望我教你术法。长大之后,让你去一个叫汀国的地方。”月神一口气说完,看着顾流婴,那眼神,却又好像穿透顾流婴,看向很远的地方。
“汀国?”顾流婴疑惑不解,看着月神,“汀国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汀国?”
“你爹爹在书信中只是说你去到了汀国,就会明白了,其他的并没有说。”月神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听说汀国在极北之地的一个地方。汀国人人数稀少,又极其隐秘,没有人见过他们,而且汀国具体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爹爹会让我去汀国?为什么?顾流婴在脑中不断想,却什么也想不明白。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去到汀国,才知道爹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了。
“那么,你愿意拜我为师吗?”月神突然问道,其实她心里也纠结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徒弟,但是这是顾风棠临终所托,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我愿意,求您收我为徒吧!”顾流婴突然面朝月神,跪倒在地。他知道,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到达汀国,解开爹爹死亡的谜团。
“你愿意拜我为师?”月神是问非问,垂下眼,看着面前匐匍在地的少年。
“我愿意,我一定要努力修行!早日去到汀国。”顾流婴重重磕下头去。
“好吧!”月神叹了口气。
“谢谢师父!”顾流婴重重地磕头,“咚!咚!咚!”一个,两个,三个。
行完拜师礼之后,月神探出头去,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快要黑了。
“你先起来吧!”月神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天已经快要黑了,你饿了吗?”
“嗯,是有点饿了。”顾流婴摸了摸肚皮,一股饥饿感翻涌而起。
“你等一下,我去找点吃的。”月神说完,轻抚袍袖,走出房门。
顾流婴站起身来,看了看这个房间,布置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圆桌,一张几案,几个凳子。这儿真的就是奔月山吗?
月神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个银色圆盘,里面盛放着一些精致的糕点。月神看了看顾流婴,将银色圆盘放在桌面上,道:“就只有这些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师父。”顾流婴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嚼了几口。却又想起爹爹来,便没有了食欲。
“不好吃吗?”月神有些担忧地问,这些糕点都是她平时自己做的,还没给别人品尝过。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爹爹,不想吃了。”顾流婴唉声叹气,紧皱眉头。
“不要难过,你爹爹在天之灵,他肯定也不希望你愁眉苦脸,茶饭不思。”月神露出一个微笑,安慰他。
“嗯!”顾流婴点了点头,用力咬了一口。轻轻一笑,道:“师父也吃点吧!”
“不用了。”月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今晚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有事情叫我。”月神提步迈出房门,那一袭淡香也慢慢消散。
有事情叫她,可是怎么叫她啊?顾流婴甚至都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月神师父在哪儿。
“唉!”顾流婴不再吃了,放下糕点,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汀国,到底在哪里?那儿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顾流婴掏出顾风棠交给他的那片舟叶,紧紧攥在手里,要开始修行了吗?我能行吗?
迷迷糊糊地不多久,顾流婴便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