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夏,是百花争艳的时候,也是色狼开始出没的季节。
主干道上华灯初上,车流如织,左右林立着高高低低蔚为壮观的建筑群,细数过去,正是B市赫赫有名的集团群总部,霓虹灯上闪烁着他们的名字与气派:古银,圣湖,黑火,华琅……
而在众多建筑群中,最为耀眼的恐怕要数B市第一楼:紫气东来酒店。
紫气东来是古银集团旗下的超五星酒店,是B市的地标式建筑,无论是富豪摆酒还是宴请外宾,紫气东来都是权贵们的不二选择。
高贵冷艳奢华大气,没有什么比紫气东来更让富家权贵们心醉的了。
而在紫气东来左侧的一条辅道上,却弥漫着另一种气息:它更加糜烂更加醉意熏心,这里是B市众人皆知又心照不宣的红灯区。
而此时,在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中,一个青年被几个面相猥琐的混混围拢在逼仄的角落里。
这青年骨骼并不十分健壮,特别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围在中间,更显得柔弱无力。如果仔细查看他的面容,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被围住了:他虽则清秀,眉目之间却有一股英拔之气,神情透露着慵懒,却不能掩盖他面容下暗浪汹涌的锐气!
秀丽又俊挺,冷淡又明艳!
这是个极具矛盾的个体,也是个想让人一遍遍品尝的人间尤物!
这也难怪这青年才走上这条街,就被几个出来觅食的色狼给盯住了。
来红灯区的都是些什么人,此时看到青年被围住,也都见怪不怪,看几眼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要怪就怪这青年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穿过这红灯区,这就是抄近路的代价啊!
一个壮汉把青年推到墙上,喉结翻滚一下,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猥琐与欲望:“嘿嘿,夜路赶得这么急,小哥是要去哪里啊?要不要哥哥带你一程?”
壮汉带着口臭的气息近在咫尺,青年皱皱眉,站直了往外走,口气冰冷:“让开,我赶时间。”
“啪”一声脆响,青年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狠,青年被扇的摔倒在后面的墙上,被扇到的左脸立刻肿起来。他的背包开着口,此时一下子倾斜过去,里面掉落出不少东西,最上面的是一封信。
下手的壮汉见状,低头捡起来看了一眼。
“离职申请?林聚影?哎哟,小哥你是无处可去了吗?不如来哥哥这里吧,哥哥保你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爽到不会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哦?”壮汉淫笑着,伸出手去捏那个叫林聚影的青年的下巴,想要让他正过脸来正对着自己。
壮汉手劲很大,林聚影极力逃脱,却还是被扭正过去直视壮汉那张无限逼近笑意****胡子拉渣的大脸。
接近到了危险的地步。
林聚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一眼时间。
7点25分,距离计划开始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手机突然从林聚影面前消失,壮汉捉住林聚影拿手机那只手的手腕,按到身后的墙上去,而壮汉也趁机逼近林聚影,另一只手去扯林聚影的衬衣领口,力量之大,瞬间崩断了领口的纽扣,露出里面形状美好的锁骨!
林聚影深吸一口气。
“虽然我们有约定,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但我就要辞职了,违规一下,没问题吧?”他低声说道。
壮汉已经被欲望烧灼了身心,正欲低头****林聚影的锁骨,却突觉腹部一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狠狠的踢中腹部,向后飞去!
围拢着看戏的同伙也没反应过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老大突然像受到炮击一样,向后倒飞出去五米……十米……二十米!
倒飞二十米后,壮汉撞到了路对面的垃圾桶上,顺势头朝下倒插进去!
林聚影整理好领口,低头把辞职信等物件装进背包,慢条斯理的拉上拉链,最后站起来,重新把背包挎在肩上。
做着这些动作的他,看上去柔弱而无害,根本不像刚刚把一个壮汉踢出去二十米的样子!
林聚影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几个张着嘴流着口水表情痴呆的围观混混,口气很不爽:“我现在心情很糟糕,要我勾拳手刀肘击锁喉,还是你们识相滚蛋?”
好歹有一个机灵点的混混反应过来:“滚滚滚蛋!”
“那你们滚吧,就从这开始,一路滚到那边,嗯,就紫气东来门口好了,不要停。”
于是二三四五个小混混整齐划一的像木桶一样咕噜噜滚走了。
林聚影低头看时间:7点28分。
距离计划开始只有两分钟。看来赶不及了。
但是从后墙爬上去,也许勉强可以?
林聚影打量着面前这座冲天的黑色建筑,它正是紫气东来。只不过是背后视觉。从后面看这幢建筑,它少了几分帝王霸气,多了几分瘆人戾气!
不过在普通人面前使用异能也有点违规,但他就要离职了,这点小事,也算不了什么吧?
这么想着,林聚影来到紫气东来脚下。
紫气东来后门面临着一条狭窄的街道,这条街上行人稀少,连看门的保安也没有,正是周末的傍晚,他们也许忙里偷闲,去里面的传达室打牌了也说不定。
此时这条街上只有林聚影一个人,正好方便他夜黑风高来作案。
“真是运气啊。”
这么说着,林聚影手中凝聚起一道道冰渣,他顺势甩在墙壁上,眼前立刻多了几道向上层叠的冰状扶手。他一手抓住,脚下一蹬,借力窜上去好几步,又顺势抓住另一个固定好的冰状扶手。接着他右手一甩,几道冰凌向上飞去,又形成几个冰状扶手,就靠着这连贯的动作,林聚影借着黝黑夜色的掩护,飞快向紫气东来顶楼爬去。
当他终于抓住顶楼的扶栏时,竟然还忙里偷闲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7点33分,迟了三分钟,希望赶得及。
他用力一撑,顺势跳上顶楼,踏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顶楼上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听到响声,其中一个人回头看向林聚影。
这人一身裁身笔挺西服,有一头褐色的柔软头发,与这头发不相称的,是那一双冷硬的暗红眼瞳,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盯住,都会忍不住战栗——这是来自地狱的凝视!此时,这位拥有烈火地狱般赤瞳的青年,正冰冷的盯着林聚影:“林聚影?”
这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林聚影拍了拍衣角,拂去因为爬墙而沾上的灰尘,心里还在犯嘀咕,这紫气东来自称高档酒店,后墙却不知道多久没擦了,此时他的白衬衫花成一片,早知道要爬墙,就穿黑色的了。
等他慢吞吞的拍完了,才抬头看着眼前的赤瞳青年,打招呼道:“会长。”
“还知道我是会长,就不要来。”会长显然并不希望在这个地方见到林聚影,而从他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来,是尤其不希望。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为集团做到什么地步。”林聚影说着,指向天台上的第三个人,“她做错了什么?”
这天台上,除了林聚影和会长,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是一名穿着职业套装的干练女性,此时正目光无神的望向前方,好像没听见林聚影和会长的对话一般。
“什么也没有。”会长说。
“那她为什么该死?”林聚影咄咄逼人,目光如炬。
“因为她……运气不好!”会长说道。
林聚影苦笑:“运气不好就该死?她才31岁就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她的小孩才一岁……”
“不要调查目标的无关情报,做这么多年任务,你不懂?”会长打断他。
“这不是我的目标,也不是我的任务,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是一个自由的人,为什么要为集团做那么多事?!那么多肮脏的事?!”林聚影不是那么容易激动的人,可面对着会长,他终于吼出来。
“因为我是会长,站在我的位置上,就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就算那件事之后,你也决心这样吗?”林聚影苦笑。
“杀掉少数的人,可以保护大多数人。”会长把目光从林聚影身上移开,重新看向那名女性。
林聚影觉察到愤怒的力量正一点点从身上流走。
他痛恨这正在发生的一切,杀人者不能偿命,因为即便偿命,会有更多的杀人者来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会长说得没有错。
会长走向女性,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女性点点头,麻木的向前走去——她的前方,是毫无遮掩的天台尽头!
女性刚刚走到天台边缘,突然被一下子攫住胳膊。
林聚影抓住她的胳膊,却扭头对会长说话:“不管怎样,她是无辜的!”
“我问你,死的人一定是有罪的?活着的就一定是无辜的?这个世界需要秩序,哪怕是肮脏的秩序!”会长说着,走过来打掉林聚影拉住女性的手。
林聚影反手止住会长,一个勾拳朝着会长脸上砸去!
会长不以为然,偏头轻松躲过这一拳,脚下却毫不含糊的向上膝击,踢向林聚影的腹部。林聚影用手肘格挡,顺势扭身一个回旋踢!
但他这一招并不能得逞,会长手中突然冒出炎炎火焰,抬手劈向林聚影踢来的脚部!
林聚影急退,离开火焰的攻击范围,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尖叫!
他扭过头,发现那名女性已经不见了,在他与会长简单过招的同时,女人跳下了天台!
搏斗已经没有意义。林聚影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信封,说:“我要辞职。”
“离开古银吗?你的合约期没满。”会长消掉手里的火焰,淡淡道。
“违约金多少都可以。志不同道不合,古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现在的你,根本脱离不了工会,而无论哪个工会,都是这个样子。”
“是吗?我想想……最弱的工会,雷暴,他们也是这样子吗?”
“你可以试试看……可是,林聚影,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自由意志!”
林聚影走向天台出口,闻言,回头对他笑了笑,这是个苦涩的笑容:“那就让这个世界证明给我看!”
一瞬间,夜风变得强烈,好像鬼神呼啸。
林聚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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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警车打着尖锐的鸣笛与褐发赤瞳的行人擦肩而过,强烈打转的轮胎掀起气流吹飞了丢弃在路边的玫瑰,玫瑰花瓣在空中飞舞,凄美的像一首无声挽歌。
数分钟后,紫气东来侧楼案发现场,一道黄色警戒线封锁了道路,而在简单检查之后,一道红色的警戒线又围了一圈。
路过的行人看到,议论纷纷。
红色警戒是近些年来才有的警戒色,而它是伴随着一项新兴犯罪出现的——异能者犯罪。
随着科技发展,二十年前通过对人体进行开发,一批身负异禀的异能者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面对新兴人种的出现,不同阶层产生了不同的态度,但于大众来说,抵制多于欢迎,毕竟人都是习惯性动物,并不习惯身边出现异变,更何况是有可能危及自身安全的异变。
二十年,足够意气风发的少年成长为不修边幅的大叔,却不足够针对异能者进行制度与法律的完善。虽然异能者不足千人,却因为管理漏洞而对社会造成了巨大威胁。
眼下的紫气东来事件正是很好的例子。
一辆绿色商务车以相当风骚的倒车技术从狭窄的路口倒进案发现场,技术精湛或者说是危险的停在一堆警务旁边,这辆车侧身下端拼刷着张扬的“赤龙”二字。
警务看到绿色商务车,默默让开一条道。
有魔自然有道,针对异能犯罪者,也有追查他们的特别警务组存在,简称特务组。他们专门侦破异能者犯罪案件,标志就是绿色商务车和车身上刷着的嚣张骷髅头。此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特务组,是B市四个特务小组中的一个,赤龙组。
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白大褂,估计是特务组的法医。她径直走向尸体,把尸体翻过来,手放在尸体额头上。
“死者神经系统完全紊乱,死前的记忆图像已经被消除了,犯罪者应该是幻象师……你们怎么发现是异能者犯罪的?”
旁边的警察连忙回答:“顶楼天台的门锁高温熔化,据我们判断应该是异能者所为。”
“高温熔化吗……死者什么身份?”一个发型奇特的特务组警察问。
“呃,是圣湖医药集团的财务总监。”
听闻此言,特务组警察和特务组法医默默的交换眼神。
普通警察见状,问:“啊,各位有线索了吗?”
法医站起来甩甩手说:“虽然我们和工会不是一个系统的,但已经知道是谁了。”
“工会?是工会的人干的?”普通警察问道。
“嗯……就算在我们特务组,他也是赫赫有名啊。但是这件事,却是无可奈何的。他不是单独流窜的作案者,我们抓捕不了。”特务组警察补充。
“……什么意思?”
“异能者,是被圈养的人间兵器啊。”特务组法医感慨一声,“他是工会里的人,工会又是挂靠在企业上的,谁该为犯罪者买单,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普通警察被塞的哑口无言。
——异能者,异能工会,利益集团。
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普通警察,或者是特务组能干涉的了。
虽然历史上时有异能者自由觉醒的现象发生,可直到20年前,异能开发才逐渐步入正轨,从此之后,在科技的辅佐下,异能者在自由觉醒后可以通过二次开发强化自己的异能,而普通人也可以经过科技开发,激发自己的各项机能,由此变成异能者。
而异能者的社会价值,在一开始就被明确了:他们有比普通人类更强的体魄,更可怕的破坏力。成为各大利益集团的利刃,铲除所有妨碍集团的路障,是异能者们最大的存在价值。
因此,异能界的风向标——异能总会,由此诞生。
异能总会位于B市,统领下设的十四个工会,这十四个工会虽然接受异能总会的约束,却实际上向不同的利益集团服务,他们挂靠在不同的集团上,90%以上的资金支持来自这些集团,可以说,没有这些利益集团的“施舍”,就没有异能者喘息的空间——他们的存在,本来就备受争议。
除了十四个工会,还有四个部门直接受异能总会管辖,他们分别是高异科、特务组、情报科和医疗部。这四个部门是为了异能界的正常运转而存在的辅助机构。
目前注册在案的939名异能者中,大部分异能者都挂靠在工会以及四个部门中。
而在紫气东来事件中,这名死者恐怕是利益集团斗争之下的牺牲者。死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何而死。死者是圣湖医药的财务总监,圣湖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古银医药,它是古银集团旗下的一个医药公司。而古银旗下的古银工会,是异能界排名第一的工会。
就算揪出犯罪者,他们在古银集团的庇佑之下,也会安然无恙。
他们永远得不到惩戒,因为他们为他人而活,他们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本意。
但是,聚沙成塔,有些情绪逐渐堆积,总会在特定的时间点爆发的。而紫气东来事件,成为人类向异能者开炮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