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王富婆家里来了两个外地女孩。
借宿！
幸亏王富婆的家是三层小楼房，防盗门窗自动带电，否则村里没取上媳妇的汉子准半夜三更来偷窥这两个比村花漂亮十倍的女孩。
要多水灵有多水灵，要多气质就多气质。
王富婆知道，这两个看起来挺邻家小妹的美女大有来头。
她们穿着湘北大维度学校的制服，个高一点的女孩胸前甚至别着一枚‘灵学勋章’，王富婆与村里的人不一样，她知道湘北大维度学校意味着什么，她更知道‘灵学勋章’意味着什么。
她也十分纳闷，堂堂湘北大维度学校里的维者——地地道道的白天鹅，吃饱了撑着跑到这平民窟里看癞蛤蟆？
房间内。
“幽幽学姐，我们这次来招的只是学校的后进生，你居然亲自来，上次招直系新生的时候，我都没见你这么热情过，而且，你怎会来到这儿招生呢？这地方穷得，也只剩下山好水好了。”站在窗前的女孩满腹幽怨的道。
她想到刚进村，村长王瘸子那毫不掩饰的猥琐目光时就由心底泛起一股呕心。
身前的女生比小玲要大上一两岁，知性。
“小玲，你解释一下什么是维体？”她看着窗外，背对着小玲道。
小玲略显不满，嘟着嘴巴道：“维体是普通人进化的产物，就跟猴子进化成人，而人又可以进化为维体一样。在两个世纪以前，著名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解释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并且第一次提出了四维的世界。‘时间只是一种错觉，我们既是现在，又是过去与将来。’不过，爱因斯坦的错误在于，他默认了人只是长宽高的三维动物，他忽略了人具有精神与意识。直到两百年前，演绎派哲学家第一次通过实验扑捉到一种神秘的粒子——没有体积，但有质量。它就是维度粒子又名精神粒子。维度粒子的发现，使神学和科学并驾齐驱。具有维度粒子的人就是维体了。”
“你的维度系数是多少？”她看着窗外，又问道。
“3.2”小玲眨了眨眼，补充道：“没有维度粒子的普通人，维度系数是3.0，幽幽学姐你的维度系数是3.3，在学校里也算老高的了。”
维度系数能衡量一个人可驾驭的精神粒子的数量。
“可是，我们这次来这招的那个人，他的维度系数有3.5.”名叫幽幽的知性女人道。
“我不信！”小玲干脆道，说完鼻腔里冷哼了声，“维度系数3.5，这放在全省来说都难寻觅的天才。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发亮的，要真有这号人，媒体不早早曝光？湘北湘南的维度学校校长还不亲自接送他上学？”
转身，她看着小玲，淡淡一笑。
“真有这号人？”小玲诧异道。他发现幽幽学姐不在开玩笑。
“但这并足以让我不远千里来这招他。”
她靠近，看着小玲，“把你右手掌摊开。”
小玲面有不解，照做。
她伸出羊脂玉般食指，滑过小玲手掌间的一根掌纹——生命线。
“我之所以来招他，因为他是我至今见过最神秘的一个男人，一个没有生命线的男人。我见过他，并且败给了他，他叫周浩。”
小玲扑哧扑哧地眨眼睛，没有生命线？那还是人么？
不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倒是很想见见这号能打败幽幽学姐的猛人，心里藏着小小的期待。
幽幽学姐可是在灵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并且在去年的学校竞技赛中，名列前十，这才获得一枚‘灵学勋章’。在她心里，幽幽学姐是她心里的榜样与偶像，她看好的人，怎么滴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当第二天，她们来到周浩家，看到门墩子上蹲着的男人，抽着老烟杆，时不时瞥了她们几眼的时候，一见钟情？放屁！小玲直跺脚，这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周浩继续抽烟，三指并着。
他和老村长王瘸子不一样，眼巴巴等着天鹅降落并期待吃上一口那是癞蛤蟆做的事，周浩不是癞蛤蟆。
周浩早早去买了票，明天带着家里的老女人进城看病。
回来，带着猎狗在山里咬死了一只狍子，剥皮，搁在盐水里煮。
就这会儿消停功夫，他抽会儿烟，家里就来了两个漂亮得让村花自惭形愧的女孩。
他的的确确好几年没见到这么周正的美女了，偷偷瞅了几眼。
知性女人看着眼前越发沧桑深沉的周浩，深深地吸了口气。
靠近。
蹲下！
和周浩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的天空很大，原本你可以自由驰骋，不管是湘南湘北还是湘中？你都可以成为里面的佼佼者。可你偏偏选择窝在这里？我从来不信会有人一心一意要坑埋自己，但我认识了你，我不得不信。”她显得有些怒气。
让这么一个知性女人动怒的几率不大。
周浩微微一愣，把烟杆放在膝盖上，敲，一下，两下，三下。
“我不认识你！”周浩道。
他觉得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停顿了一下，道：“我叫周浩！乡里人！”
女人叫他摊开右手。
他有些不情愿，但这么一个冰雪美女的话，他也不能拒绝，否则就太不怜香惜玉了。
手掌摊开。
知性女人食指在周浩的手掌间滑过，如同一抹冰凉的清泉，周浩一笑，看着她道：“调戏？”
远处的小玲冷冷哼了声。
知性女人没理会。她道：“我的祖父是吉普赛人，精通占卜术，颠沛流离四海为家的他们见过各种人，不同民族的，不同血统的，不同肤色的，但他们从来没见到过像你这样没有生命线的人。”
“你很特殊！”
女人停顿了下，道：“三年前湘北维度学校入学比赛上，你赢了我，可能你不记得了，因为你赢了很多人。我以为你进了湘北大维度学校，可最近我才知道，你压根没去！”
周浩做沉思状，道：“好像是有这回事。”
“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跟我走，你前途无量，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知性女人看周浩一副无动于衷没心没肺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但她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留下来的理由。她补充一句——“现在是维度时代，维者就是神。你若不进维度学校，撑死了也只是一个维体的普通人而已。”
周浩不激动，也不心烦，不冷不热，似乎眼前的冰雪女人跟她谈论的是天气。
“你走吧，我没兴趣。”周浩道，简单，平静。
“理由！”女人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她道：“人的行为是受理性支配的，我要听你留下来的理由。”
周浩给了女人一个白眼，烟杆指了指家里靠椅上那个枯槁的老女人。
从一开始，老女人就坐着，听着。
但直到现在，幽幽她才发现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小玲更是吓了一跳，跟见鬼似地，身体一缩。
家内阴暗，潮湿，老女人永远是那副表情，单调，冰冷。
周浩道：“昨天把肾卖了换了点钱，准备今天送这傻寡妇去省城的医院，今早去买了票，结果还是买到明天的票。****的，你说这都二十二世纪，乡下人进个城也要买票，****的。”
周浩牢骚满腹，但却是为联邦联盟法规定乡下人进城要买票而不满。
他摊开双手，道：“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么？****的。”
站在一边的小玲对周浩最后一点好感也化为泡影，因为周浩接连骂了好几个****的，这对五讲四美的她来说绝对是听觉灾难。
名叫幽幽的知性女人一怔，周浩再一次突破了她的想象力，卖肾？！而且，他还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她把头掉转过来，看着靠椅上的女人。
走过去。
手掌覆盖在老女人的天灵盖上。
“她活不了多久了。灵魂的质量已开始增加了。”她扭过头去，看着眼圈有些发红的周浩，道：“灵魂倍增这个过程，你懂么？”
“你知道个屁！”周浩站了起来，他似乎把眼前的冰雪女人当成仇人，又态度恶劣的重复了一句：“你知道个屁！”
蓝幽幽是贵族家庭出生，身边的人知书达理态度温和，可周浩连接两次对她爆口粗，又一次突破她的想象力。
她看着女人，在看看周浩，她懂了。
“我知道你留下来的理由了。”蓝幽幽说完，拉着已经雷霆大怒准备把周浩毒打一顿的小玲离开。
小玲气炸了，周浩这如假包换的土包子，竟然侮辱蓝幽幽？
周浩红着眼，把盐水里的狍子肉舀在碗里，两大碗。
傻寡妇坐在桌前，放肉的碗,搁着。
“吃肉，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去省城看病。你放心，现在是22世纪了，医术杠杠滴。你那毛病，那都不是个事。”说完，他右手往口袋里拍了拍，鼓鼓的，道：“再说了，现在我们有钱！”
傻寡妇依旧是那副冰冷，单调，枯槁，麻木的表情。
“你得走。”
她的声音短促，但很坚定。
周浩微一怔，低声道：“走个屁！”
傻寡妇搁下筷子，站起，转身，走了几步，停下，背对着周浩，“你必须走。”
她的声音，短促，坚定，不容置疑。
然后，她迈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周浩眼圈红着，看着天，自嘲道，“我走了，你咋办？傻寡妇，傻寡妇！”
抽噎着，哽咽着，把头埋进膝盖里。
忽然，他猛一抬头，凶狠如猛虎猎豹一般，冲出门去，停下，冲着远方，怒吼——“****的！****你祖宗。”
他在骂那个撇下傻寡妇走了的男人。那个自己理应叫爸的男人。
他发疯一般仇恨着，愤怒着，疼痛着，却又要波澜不惊地活着，微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