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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迷于柳色

因为白相的势力,也因为阿卿的实力,她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真的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那个家伙……

想起自己留下来的原意,轻叹一口气:阿卿呀阿卿,你怎么就不会保护自己呢!叹完气抬头看看渐偏的日头,想着自己出来已久,再不回去的话,那群女孩儿该是要哭了。

于是准备原路返回,可是……抬头看着这满目的翠柳,长枝垂地随风摇曳,柔条万千袅娜悠然,迷得人不分东西,不辨南北。

而刚才为了不让宫人随行打扰思绪,她让他们都停在了这片绿柳帷幕外,而现在,她倒是在这重重叠叠的绿幕下迷失了方向……

不能慌,不能慌!她暗自咬牙,这到底是什么鬼林子,竟然让她在这里转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来路。

眼看日头已经偏西,而她还在原地打转,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从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宫人仆从相拥着,很少一人独处,而现在她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安容,不要急,你是公主,容煦公主,今上最得宠爱的容煦公主,不要急,不要慌,不要慌!”她小声地安慰自己,因为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不能!

时间慢慢过去,而她嗓子都叫哑了,还是没有人来救她,心下一阵惊慌。怎么办,他们怎么还没找到她?

“铮铮……”就在她都快听到自己的哭声的时候,身侧传来一阵幽幽的琴声。

琴声?容煦大喜,有琴声就一定有弹琴的人了。得到安慰的她深呼吸,等到自己糟糕的面容缓和几分后,理理衣衫,顺着琴声寻去。

琴声好似知道有人迷失于柳幕之中,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每每在她要走上岔路的时候便急促高扬,在她走上对的那条岔路时,又轻缓平顺。

这是有人在指点她?又是一个岔路口,她故意踏上那个明知会迷路的岔口。“铮铮……”果然,琴声激昂,如奔流的大河遇到万丈悬崖时的一泻千里,好似在焦急地劝告:不要走那条路,那边危险,回来!

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她狡黠一笑,收回已经伸出的那只脚,踏上另一条路。这下,琴声便又缓和下来,如涓涓平流的溪水,轻声低语,夸赞她是聪明的好孩子。

于是,她调皮地在每一个路口都故意选择那条有危险的路,然后在激昂的琴声中又回到安全的那条路上,乐此不疲。而一再上当受骗琴声却好似没有看出她的恶作剧一样,每次都为她的抉择忐忑。

在轻快的琴声中,身上繁复的宫装,头上奢华的头饰,脚上考究的绣鞋都变得不再沉重,连空气都变得轻盈,她觉得自己轻得像要飘了起来。

“铮。”修长的指尖抚在还微微颤动的琴弦上,他青眼微敛看着掌下的七弦琴,感受琴弦的余颤,好像没有发现那树垂柳下的人儿。

悄悄撩起绿帘,便在几丈开外的亭子里看到了那个抚琴人——

绿柳依依,柔柔地轻拂他的衣角,好似一个温柔却又俏皮的女子与他嬉闹玩耍;暖风熏熏,像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暖而宠溺;阳光柔和明媚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月白的衣衫镀上一层迷离的意境。

忽然,他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笑,不知是宠溺还是无奈:“直走,向右转便能出去,不要再迷路了。”

这一刻,她不是容煦,也不是安容,她忘了自己是谁,也许是风,也许是云,也许是这摇曳的绿柳枝条。不管是什么都好,都不再是她自己!

“直走,向右转。”她嘴里跟着念着,但脚下却依旧未曾移动半分,愣愣地看着亭子中的人。

“扑哧~”她这番呆呆傻傻的模样引得那人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声清俊,像他的琴声一样如同清泉一样流淌于她的心上。

轻轻的,痒痒的。又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他是在笑她!想到自己看着陌生男子发呆,她羞得脸色通红,于是愤愤地向他瞪去,谁知她的愤然不仅没能恐吓威胁到他,却又引得他另一番大笑。

这下,她真的羞得抬不起头来,只期望着垂下的柳条能将她严严遮住,让他看不见她的满脸羞色,看不见她的尴尬无措。

就这样,她躲在垂柳之后,听着他笑了个痛快,而自己被那笑声弄得不知如何应对了,好一响才听得笑声停止。

“咳咳……”想是笑得太过岔了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直走,然后向右转,去吧,阿呆。不要耽搁了正事,被你家主子罚了。”说完又笑了起来。

阿呆?他竟然叫她阿呆,这下她真的无颜相对了。只得低着头朝着他说的方向跑去,而低着头的她却又好几次差点儿撞在树上,又引得他一番好笑,在他的笑声中,她红着脸越跑越快,直至消失在绿色的柳色中。

“公主?公主!”看到她拂开柳枝,宫人仆从一下子围了上来,贴身侍女连忙为她整理因奔跑而散乱的发式和被柳枝扰乱的衣衫。

看到如此失仪的公主,侍女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她这两个时辰是到哪里去了。她们的职责是维护公主的高贵形象,维护帝王家的皇威尊严,其他一切不能说,也不敢说。

在侍女们细心整理中,她回头向那如烟如雾的绿色柳色中看去,再不见了那个亭子,也不见了……那人。

“公主好了!”侍女俯首退到一侧候着,看看水中的倒影,锦衣华服,金枝玉叶,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容煦公主,她扬起无懈可击的微笑,在侍女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只有她知道,她心里还重复着他的那句话:直走,然后向右转,去吧,阿呆。不要耽搁了正事,被你家主子罚了。还有那如流水般的琴音和那个有着阳光般面容的他。

阿呆,阿呆!

嘴角的弧度有抑制不住地向上扬开,在身后绿柳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美丽。

身边的侍女看到公主的笑容后连忙低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柳林。公主在林中有什么奇遇?竟如此高兴!

而这端,看着少女羞得满脸通红的跑出去的他也微微一笑,却不似之前的那样爽朗。

“铮……”指尖划过七弦琴,“以琴引情,阿呆啊……”他低声喃喃到。

“嘭!”砸了手中的琴,他突然大笑而去!

柳色依旧,阳光已成夕阳,斜照到亭子里。

而亭子里,却只有一把已经毁了的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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