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饭点儿,陆小七正在灶台前点火,准备烧饭,可是试了几次总是点不着,身上又热的是一层汗珠,用手蹭过去的时候,弄的满脸的灰。
而耀一郎正在旁边,帮他拾掇着柴火,挑拣出比较容易烧着的递给陆小七,正说着玩笑话呢,两个大块头便将厨房的门口给堵住了,落下了一大团的阴影。
四只眼睛还来不及适应这忽然的光线变化,再加上陆小七的眼镜在那次大雨中弄丢了,现在的他跟个瞎子差不多,离开十步之外,根本就分不清眼前的是谁。所以自己蹭了一脸的灰也不知道,傻了吧唧的站起身来,点头便说:“叔叔好。”一点演的痕迹都没有。
陆小七还以为那是来学校里送菜的学生家长呢,他们来这里支教以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叔叔阿姨们带过来的菜,都是自家种的,新鲜的很。倒是省了买菜的时间。
杜涛尴尬的咳了两声。
“连我都不认识啦,眼镜丢了,就跟个瞎子似的。”说着,背着手走过去,陆小七光是听那声音,连就红了半边,他身边的耀一郎看的真切,他心思缜密,早就注意到陆小七听到声音之后,面部表情的变化,心里想着,这刚刚说话的那个,一定就是上次在暴雨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恩,陆小七现在还喜欢着的男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陆小七始终都不能对自己敞开心扉来。
“你……你来这干嘛。”陆小七连连后退,差点撞到了菜篮子。
“听说你在这里支教,带着朋友,来看看你。额……你在忙啊,那我在外面等会儿,等你忙完了吧。”杜涛说着走过来,摸摸陆小七的脑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陆小七心里暗想,他的心理素质也忒强了点吧,怎么就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那么自然,演的就跟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那么顺畅的。还有一种可能,并非是这个家伙的演技超群,心理素质好,而是……他根本就没把跟自己发生过的那些事儿,当成事儿!
好吧,既然你能演,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
再怎么说,我小七爷还是话剧团出身的呢,逢场作戏嘛,谁不会啊。
“不了,这里有我同学看着呢,我在这边也只能是帮倒忙,好久不见,出去聊聊吧。”陆小七演的一点都不夸张,笑的坦荡自然,看了身旁的耀一郎,把手中的火钳交给他,笑了笑,说:“辛苦啦。明天我们两个换班吧。”
耀一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三个人,捣鼓起灶台里的柴火来。
等到他起好火之后,红黄色的火苗在灶台里跳动,这三个人已远远离去,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了。
耀一郎的脸被火光照着,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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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田耷拉着扑克脸,走在两人的身后,倒是杜涛开口给陆小七介绍了一番,不然,陆小七还真能把这人当空气呢。
“这是我们大队的大队长,邱田。”伸手指向身后的邱田,邱田看了陆小七一眼,目光中藏不住的嫌恶,以及凶狠的杀气,让陆小七不禁一阵心寒。
“你好。”
“恩。”
简短的对白。
杜涛开始有些后悔把这个家伙给带过来了,这货完全是来毁气氛的,明明现在自己和陆小七的关系已经够紧张的了,他还在这摆着张扑克脸,不是雪上加霜么。
“邱……邱队长,能不能让我先跟这小子说几句话,完事儿了之后,你再跟他聊聊?”说着,揽过陆小七的肩膀,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邱田点了点头,脸色冷冰冰的,跟这个炎热的夏天一点都不搭调。
“先带我去你住的房间吧。”杜涛说着,陆小七嗯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将邱田一个人留在了树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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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房间,两张床板拼在一起,这便是两个年轻人的房间,杜涛环顾四周,发现条件也挺艰苦的。于是便撇嘴道:“哟,条件不错嘛,还有床板。”
真是该死,脑袋那么灵光的侦察兵,此刻竟然没有发现陆小七的脸色都变了。
碰的一下关上房门,倒是吓了杜涛心里一蹦跶。
“干嘛,那么用力?”一脸的萌像。
“干嘛?我倒要问你,你来干嘛?”
“嘿嘿,就是想你了呗,来看看你而已,干嘛,好像不欢迎我来似的。”杜涛陪着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嘛。
“想我?杜涛,你别开玩笑了好吗?”陆小七后背靠在门上,脸上凝重的要死,此刻杜涛才知道,原来刚才的那些无所谓,都是装出来的。
“我都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么?”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身子慢慢的顺着木门,往下坠,往下坠,像是心底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重的连站都站不了了。
“说的啥话呀这是,这不就是碰巧赶上了吗?”杜涛挠挠头,看架势,很难搞定啊。
陆小七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泪水,从泪腺中汹涌而出,马不停蹄的往下坠。
“哭,你又哭个啥?”杜涛走过来,想要把陆小七扶起来,可是那身子沉的,像是粘在了地上一样。
“不是跟你说过吗?男孩子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在我面前还好,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笑话你。”
听到这话,反倒是哭的更凶了。
可他都是隐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让门外的人听出来。他在想,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再多装一会儿,等杜涛走了之后,再哭也不迟啊。可是……就是,忍不住,眼泪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如果,如果,人当真能像草木那样无情就好了。
你像那清风,若来便来,若去便去也,不留情,不留心。
萍水相逢而已
清风拂过,荡几圈涟漪而已,又可堪回忆多久?
陆小七哽咽几番,拨开杜涛为自己擦眼泪的那只手,熟悉又陌生的触感。
“你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怎么样都行,你笑的那么自然,都不用我问你过的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决定从你身边离开,这不见你还好,自从那天见了你,心就不听使唤了,怎么劝也劝不动,怎么就那么……”
“好讨厌啊。”
“我讨厌我自己。”无声的泪从稚嫩的脸颊上滑落,滴滴都落在了杜涛的心坎上,像是强硫酸一样,唰的一下就将那铜墙铁壁侵蚀的所剩无几。
那空荡荡的心房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着。
‘那我们就在一起吧,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