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投射在洞外的草丛上时,凤兮很准时地就被身侧幼虎给弄醒了,他转头看了看两只即便是闭着眼也不安分的幼虎,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才意识到睡在不远处的莫云裳竟还未起身。
“可真是难得,云裳竟也会起得这般晚。”凤兮暗自笑道,平日里她可是老早就起来了,还不止一次嘲笑他是个小懒虫。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绕过身去看看她睡得有多香甜,可待到靠近时才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此刻莫云裳背对着凤兮,全身紧缩成一团,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出她在轻轻地颤抖,而再一看她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除去眼下那浓重的青紫色外,竟连嘴唇也透出一种发黑的紫色来。
凤兮心下一惊,这种样子分明就不正常。
“云裳!醒醒!你怎么了!?”凤兮惊慌地摇着莫云裳,哪怕当日他被人掳掠,也没有如此害怕过。
“……凤兮……”莫云裳缓缓睁开眼,眉头已拧成了小山,一脸强忍着痛苦的样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而后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声都没能发出来,仿佛那两个字已要了她全身的力气。
凤兮此刻已是方寸大乱,为何昨日还好好的,今晨便成了这幅模样,可是饮食起居两人都在一处,若是因吃食中毒,为何他安然无恙,而且……想到这,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既不是这几日染上的,那便是以前的病了,若是这样,那想来应该是有药的。
于是他飞快地将莫云裳的药箱从墙边取了过来,放在她面前,又小心地将蜷缩着的莫云裳扶坐起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
“云裳,这里边可是有药?”待一切做好后,他一手扶着莫云裳,另一只手打开药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瓷瓶。
“……第二……层……黑……”足足休息了有小半刻钟,莫云裳才断断续续将话说出来,而一说完,凤兮猛地感觉到怀中一沉,而她竟又缓缓闭上了双眼。蓦地一惊,凤兮立即将手置于她的鼻下,还好,虽然微弱,却还呼吸着。
于是他小心地将莫云裳平放在干草和树叶铺成的床上,将药箱第一层取出,在第二层的角落里找到一支通体黑色的瓷瓶,拔开瓶塞,里面是一颗比樱桃还大点的白色药丸。凤兮将药丸取出,小心地放在手上,却又犯了难,这药丸不小,若云裳还醒着,那自然无事,可任凭他如何轻摇着莫云裳,她都只是紧紧地闭着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就现下这情况,先不说这药的效果如何,连能否让她吞下都有问题。
之前用来碾驱虫香的碾钵是不能用的,无奈之下,凤兮只能就着自己的手,用匕首将这药丸切成几个小碎块,然后从旁侧拿过盛着水的竹筒,轻轻掰开莫云裳的嘴,先缓缓地喂她喝了一口水下去。
奈何莫云裳虽昏迷着,此刻却难受得紧,全身的感官都在渴望着舒缓却又排斥着外来之物,因此,这水刚一喂入口中,她便不自主地呕了出来,之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咳嗽。
见着她这般模样状态,凤兮更加心疼,也更无可奈何,以她这样的情形,想让她将这些药块吞下,完全不可能。
眼见莫云裳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和她已微微泛着黑色的嘴唇,凤兮知道若再不让她吞下这药,只怕就来不及了。蓦地,他想到半月前,她救下自己时,在水底那番动作,脸颊一红,却也有点计较了。
“云裳,我并无冒犯之意,若是你愿,我……”话没有再说下去,凤兮将一颗切好的药块放入自己口中,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凑上莫云裳,一手轻轻将她的头固定住,另一只手微微使力,迫使她的嘴张开,然后将唇覆于她唇上,再连药带水一并哺入她口中。
莫云裳本是想吐的,此刻头却动不了,甚至还有一只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于是挣扎两下后便没了动静,将那药块吞了下去。
见着成效的凤兮不由得心头一喜,便又按着方才的法子,将剩余几块药喂她吞了下去。
不得不说,那药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才半柱香不到,莫云裳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原先乌紫的唇此刻也恢复了些红润,但凤兮却高兴不起来,从莫云裳的症状来看,这病绝不算轻,可却好的这么快,可见这药的用料有多猛烈,这般猛的药,对她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这突发的事件使得凤兮陷入了沉思,他想知道莫云裳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持续多久了,那如狼似虎的药丸又服用了有多久,身体可否有不适之感……可现下这一切答案都不从得知,他也只能希望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糟糕。
在凤兮还在沉思时,身旁一阵轻微却饱含痛苦的呻吟声拉回了他的所有思绪,他惊慌地转过身,却见莫云裳此刻脸色又变得惨白,额头鼻尖还不断地渗出汗水,一双秀丽的眉死死蹙在一起,拧得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云裳!”凤兮忙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而感受到来自额头的暖意时,莫云裳竟突然出手,将那温暖之物拽于手中,那速度之快,竟让凤兮未回过神来。
猛然间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时,凤兮才惊觉,自己在她的拉扯下没稳住身子,此刻已被她抱了个满怀,那双瘦弱的手臂此刻正紧紧的箍着自己,他挣扎了几下竟是没能挣脱开来。
“云裳,你……”凤兮此刻已是脸红心跳,慌乱万分,若不是怕自身会压到她而将双手撑于她身侧,只怕此刻他连手脚该置于何处都不知晓了。
“……爹爹……娘亲……”一阵细弱蚊蝇的呢喃声毫无征兆地传入了凤兮的耳中,语调软糯中带着哭腔,竟是饱含着思念之情。于是凤兮原本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莫云裳的身体,自己往侧边一翻,便将两人的身体换了个位置,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似安抚一般不断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莫云裳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凤兮那张漂亮异常的脸蛋,只见他平时漆黑干净的眸子此刻轻轻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宛若蝶翼般般轻颤着,在眼底形成了大片剪影,平日里总喜欢抿着的唇瓣此刻微微嘟起,泛着水润的光泽,而那皮肤当真如上等的玉石一般,白皙细腻——于是莫云裳很不厚道的对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咽了咽口水。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正紧紧地箍着他的腰,一只腿更是不安分地抬到了他的大腿上,这一看可吓坏了莫云裳,脸一红,她忙收回自己的手脚,哪怕身体尚软,却也用了十足的力道猛地弹坐起来,然后朝一旁退了好几步。
这一系列的动作惊醒了凤兮,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待看见几步外的莫云裳时,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
“云裳,你没事了吧!”凤兮急忙起身跑到她身边,满脸的关怀之意,显然,他是不知道方才那情形的。
“呃……不,没,没事。”莫云裳此刻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呆愣愣地回着话,话刚出口,就见这凤兮舒了口气,而后朝自己露出了笑脸。
“没事就好。”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只是简单的松了一口气的动作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脸,莫云裳此刻心中却是十分感动的,待镇定下来后,她便回想起了之前的事。
今日是毒发的日期,可由于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开心,竟让她忘了时间,没有提前服下解药,若非凤兮,只怕自己现下已是一具尸体了,甚至还要连累祁睿。
之后凤兮问过这事,莫云裳却摇了摇头,只说是幼年,家里遭大变时生的病,因没有及时治疗而落下了病根,这病看着可怕,不过吃了药便没什么问题了。
凤兮还想问什么,但看见莫云裳那一脸的疲惫,和她眸中那似乎有些看不清的情愫时候,还是闭了嘴。
看这情况,这事只怕没有她说的那样简单,只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再过问,只盼望有一天她能告诉他,而这一天并不会来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