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琇莹午夜梦回时分,总是能看到那样一双眼,像是被自然雕琢打磨后完美的宝石,动人心魄。而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深刻,琇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吸入进去,再也走不出来了。
立冬已经邻近,琇莹的伤口已经结痂一些日子了。她身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中衣和桃红马面裙。一向穿着的清雅的她到是难得穿的那么喜庆,但是艳丽的红倒衬得她肤白如玉,面颊如蜜桃,唇色含情,活生生是一个瓷娃娃。
她领着疏影往二伯母的院子里走,想最后再提点几句,免得到时候二伯母突然多做了点什么,影响了她的全盘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琇莹到了院子,一眼瞧见的是那许久没有动静的许大娘。此时许大娘正在洒扫庭院,琇莹慢慢笑开,整个人越发娇艳如花。
许大娘抬起头正看见走近的琇莹,她马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迎上去说道:“呀!这不是三小姐吗?许久未见,小姐今日真是娇艳胜过那秋海棠~”
琇莹娇羞一笑,疏影看了一眼含笑的琇莹,又看向许大娘有些尖酸的说道:“许大娘也知道,你和小姐许久未见啦?”
许大娘听了话,马上弯下腰来,局促的搓了搓手,说着:“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琇莹拦了还想继续说得疏影,说道:“算啦,今日不是来找二伯母择花的吗?”许大娘听了,问道:“小姐是来拿瑞香花的?”
“嗯,因为前些日子二伯母说这花还没败呢。”
“小姐,来的不巧,昨日那花被一个小丫环给砸了,夫人还发了大脾气,小姐不知道?”许大娘笑的卑微,但是话里却是带着试探。
琇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无辜的眨眨眼,说:“是吗?我昨日一直在府里,没听见什么动静啊?”说罢,又垂下眼幕,遗憾的说:“既然没了,那就算了,我在想想办法。”
许大娘状似无意的问道:“小姐可是又失眠了?”琇莹摇摇头,随即脸庞变得跟那马面裙一般明艳的颜色,她跺跺脚,说道:“你这仆妇,问那么多作甚?!”说完便转身走了。
许大娘瞧着,就知道这怕是要给唐家公子准备什么,于是追了上去,说道:“小姐!老奴记错啦,打碎的花不是那花啊。”琇莹听了以后,马上停了脚步,回身,脸上红晕还未消散,她瞪了那许大娘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往二伯母的房里走去。
进了房,二伯母跟安琇荷坐在一起在讨论花样子,见琇莹进来,二伯母一笑:“我听到外面那许大娘喊着小姐,就知道肯定是你来啦。”
安琇荷起了身,有些殷勤的拉着琇莹坐下,说道:“怎么今天这么冷,还跑过来,明知自己身子刚好。”
琇莹瞥了一眼门外的粗布衣角,说道:“我这不是想再弄些瑞香花来,做个香囊。”琇荷带着担心的神色,说道:“怎么?又梦魇啦?”
琇莹摇头,有些磕巴的说着:“这。。。这不是。。这不是给朋友做吗?”
二伯母见安琇荷还想再说,忙拦了她,这幅态度,那朋友显然是情郎。她笑着说:“香囊可是已经做好了?”琇莹点头。
二伯母招来嬷嬷,吩咐到:“把我先干好的花瓣拿来给三小姐装包。”
琇莹感谢地笑着点头,疏影接过嬷嬷取出递过来的盒子,她帮琇莹打开盒子,琇莹挑了一下花瓣,而后笑着点头道谢。琇莹示意疏影收起盒子,看到门边已经不见身影。
琇莹笑着说:“其实,琇莹还有些话,想与二伯母和琇荷姐姐说说呢~”
二伯母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笑的灿烂,揽过琇莹的手,说道:“琇莹别不好意思,直接说吧。。”她顿了一下,环顾房内其他的下人,吩咐到:“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慢慢离开房里,琇莹默默抽回手,不动声色的扶了扶随云髻上的扇形钿子。她素白的的手放下,置于唇边,红如赤霞的殷唇边是纤细白皙的手指,红唇轻启,是略带凉薄的清亮声音:“我只是想说一句,这件事情是趁着皇上领着群臣,侯爷和世子不在的情况下做的,若是这次二伯母或是姐姐你突然走了新主意,一定要说,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变故。。。。。”
安琇荷忙不迭的点头,二伯母笑声带着愉悦,仿佛聊到了开心的事,她慢慢收了笑:“放心呢~”
琇莹见两人的确神态不似作假,便慢慢离去了。
回了房间,琇莹拿出花瓣,填了香囊。疏影见了,疑惑道:“小姐,你怎么还真做了香囊?”
琇莹带着轻轻的笑意,说道:“都做了,就送给他吧。”
疏影懂了那个他是谁,只是笑着,不接话。傍晚,琇莹就换了身男装,疏影还是不懂,说着:“怎么我越发不懂小姐了?”
琇莹有些得意的说着:“那是我伪装的好~”疏影笑的无奈,琇莹收了笑,她说道:“今日,我们要去倚棠楼!”
。。。。。。
倚棠楼,
因为天气转冷,天空早早的便披上了夜衣,寒冷的街道人不是很多,但是有那么一块地方,总是彩灯高挂,乐声不断。
倚棠楼便是在那里,灯火通明的倚棠楼的楼边倚着海棠花一样的姑娘,那姑娘不像其他花楼门口的姑娘那般娇声唤着恩客,她只是含着笑容,慵懒的倚着门口的柱子,时而扶鬓,时而偏头,她就像是江南水边倚着船舷盼望着郎君归来的闺中新妇,娇艳如雨后海棠,少女的纯真还未散去,眉间就染上了成熟的娇媚。
路过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搭话,她也不理你,就像是你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路过的行人,但是你还没不满,迎过来的姑娘会轻声唤你,就像是你是她的**,她会迎你进去。进去后,便是纸醉金迷却又温馨可人,华丽却不奢靡,甚至于有些儒生也喜欢经常来,因为你什么都不做,就在园子里走走,隐隐传来的仙乐,华丽的琼楼玉宇,以及雅致朦胧的后院。那就是享受。
琇莹一袭秋香色立蟒箭袖,腰上系着黄色攒珠腰带,脚上蹬着蝴蝶落花的靴子。衬着眉目如画,面敷如玉,活脱脱一个贵族小少年。她将垂在胸前的金坠子发绳往后一抛,潇洒的向里走去,身后的疏影有些犹豫,见到漂亮的姑娘朝她笑,忙低下头,各种别扭。
琇莹进了倚棠楼,刚一进来,楼里便安静下来,别误会,当然不是因为琇莹。只见大厅的舞台上一个女子面蒙薄纱,眉如翠羽,目似清泉,身段纤纤,她莲步轻移,到了台中,只盈盈一拜,随即拿出一管竹笛,幽幽的吹奏起来。。。座下的人都紧紧盯着台上的娇弱女子。
琇莹皱了皱眉,随即头也不回的准备上楼。突然,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拦住她,说道:“这位客人,青鱼姑娘的笛子吹的不好?”
原本因为演奏,场下是安静的,这一句话一说,笛声戛然而止,座下的人也都看向琇莹,有些人见琇莹脸生,跟京中叫的上名号的公子都挂不上号,便大胆取笑道:“呵!这毛头小子哪晓得仙乐的妙。”
琇莹原本在门口,因为那海棠花般的姑娘倒是挺感兴趣,但是进来后,却发现那青鱼姑娘还不如门口的姑娘脱俗,顿觉无聊,现在听得这取笑,但是来了兴致,她嗤笑一声,说道:“哼,你可知那位青鱼姑娘奏的是什么?便随便说是仙乐?!”
那人哽了一下,接不上来,琇莹不理他,纨绔十足的丢了几个金锭子给那半老徐娘,说道:“带小爷我上去~”
那妇人捧着银子,便迎了琇莹上楼。疏影嘟囔到:“这倚棠楼还以为有多好呢,真是俗气得很。老板娘也是。”
那妇人顿了一下,她讪笑道:“我可不是老板娘,只是下面一个倒茶水的。你想想,到花楼来,也有的就是为了那份俗的,所以一楼特别弄成这样。”
琇莹听了后,笑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琇莹一上楼,就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道平静里带着暴风,“小爷你倒是大牌,敢跑到这里来?啊嗯~”
一道温和里带着调笑和宠溺,“公子若是找我,也不必跑到这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