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各怀心思地打量了对方片刻。最后还是童雨田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有些担心自己盯着对方看太久会让对方不满,但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皮让那层薄而小的肌肤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并未重新低下头去。
“你都会些什么?”林大太太问。
“回大太太,洗衣、做饭、打扫这些田儿她都会。”这回答话的并不是童雨田,而是童婶。
对于童婶的抢答,林大太太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就留下吧。”
“是,是,多谢大太太。”童婶一听,立刻高兴地应道。
但随即,脸上的笑容消失,童婶有些担忧和愧疚地望向身侧的童雨田,而垂着眼睛的童雨田也在这个时候抬眼望向童婶。
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童雨田说道,“娘,没事。我会乖乖听话,不会犯错的。”
童雨田知道童婶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情绪是什么,那一句“没事”算是回应了她的歉疚,而之后的话便是她对童婶的保证。
听着童雨田言简意赅的话,林大太太突然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盯着童雨田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事情既已定下,理应离开。童婶和童大顺也没多耽搁地打算,立刻就拉着童雨田的手说道,“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田儿她今天暂时跟我们回去收拾几件衣裳,明儿一早我们再把田儿送过来。”
“哎呀,我道姐姐是在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原来是……”一道声音突然突兀地就插了进来,可是却又故意只把话说到一半,不禁引人猜想这后面的半句话是什么。
童婶和童大顺都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瞧见一名身穿桃红色带小白花绢丝交领襦裙,外罩浅粉色半透明褙子,容貌娟丽的年轻女子踏门而入。
这名女子童婶和童大顺都认识,是林家的二太太。虽然都是太太,但童氏夫妇俩都不大喜欢这个林二太太。
林二太太的容貌自然是极好看的,否则以林大太太的姿色和气质,她也没有入林家大门当上林二太太的机会。可是,好看归好看,但却没有林大太太的那份气度。
虽然与这位林二太太只见过几面,但仅有的几次见面也依旧称不上愉快,这让童氏夫妇打从心眼里不大喜欢这个林二太太。
面对突然闯入的声音,童雨田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据她刚刚所见所感,她觉得那位林大太太应该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只要自己不犯错,应该不会被刁难,至少不会被过分地刁难。
但现在进门的这个却……
虽然没有抬头去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但单从这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童雨田便已有了一阵阵不好的感觉:
这个人,一定不好应对。
而从来人刚刚的那句话来看,童雨田大致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叫“大太太”为姐姐的人,想当然肯定就是“二太太”“三太太”之类。
不好对付的人偏偏还有这么一个不好对付的身份,童雨田不禁有些感概,暗自在心里偷偷说道:
我看,我以后还是尽量躲着这位“主”比较好。
林二太太自顾就在厅中右侧靠近主位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转而打量了童氏夫妇和静静站在童氏夫妇两人中间的童雨田一眼,说道,“这一家子的是要做什么呢?”
林大太太笑笑,说道,“只是些小事。”
回答“小事”显然就表示林大太太并不怎么愿意林二太太插手这件事情。
但是,林二太太似乎并不打算顺从林大太太的意思,又一次问道,“小事?不知道是什么小事?既然是小事,姐姐又何必亲自处理呢?姐姐不如把这件事情交给妹妹来办。”
对于林二太太这明显有些越俎代庖的行为,林大太太并未表露声色,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得体的微笑,说道,“妹妹这片心意,我就心领了。只是,妹妹如今有身孕在身,好生休养才是,不宜操劳。”
“姐姐说的是,是我自己太不注意了。这怀孕之后啊,身子就是不如以前清爽,这儿酸那儿胀的,还总是想吃些酸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平儿个我可是最怕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了,这会儿倒是爱极了。上回老爷送了好些酸梅子给我,说是特意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味道极好。只是,吃多了牙酸,也不敢多吃。”说到这里,林二太太还不忘微微皱了皱眉,仿佛她现在就已经有了牙酸的感觉。只是那眼睛里含着的笑意看上去却没有半分不满或者是抱怨之意,反倒一脸甜蜜。
顿了顿,林二太太抬手轻轻摸了摸她那尚未隆起的肚子,又继续说道,“我听说若是怀了男孩就会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姐姐当初怀大少爷的时候可是如此这般?是不是也总爱吃些酸梅子?”
林大太太笑了笑,应道,“这倒是没有,我素来不爱吃酸的,这些老爷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从来不会买酸梅子给我。怀家桦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吐的厉害。这个家桦……”
林大太太突然轻笑了一声,不似方才浅淡却无声的笑容,而是真真切切地笑了一声,显然提到她口中的这个“家桦”让她感到心情非常的愉悦。
一声轻笑之后,林大太太又继续说道,“家桦打从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开始就喜欢折腾人,这让我和老爷都****不少心。直到现在他的性子也依旧还是这么顽皮,都是身边这些人把他给宠坏了。至于那些个什么‘酸儿辣女’的说法,也只是一些坊间的传闻罢了,做不得数。这生儿生女的都是命数,老爷自不是个偏袒之人,无论男女都是林家的香火。家蕙虽是女儿家,老爷待她也是宠爱有加,更甚视她为掌上明珠,这点连家桦都不上。妹妹只管安心养胎,那些个旁人的说法无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