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橡木桌摆在林立的书架中间,此时已是深夜,安静的图书馆里依然亮着几盏明亮的灯火。
酒红色的长发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拥有与头发一样颜色的眼瞳的女人,如鹤一样静静地立于书架间,目光在泛黄的书页上快速地扫过。
一阵风儿从窗外扑了进来,引得灯火一阵摇晃。
一个银发老者提着一盏灯走了上来。
这个老者身形瘦高,一丝不苟的灰色礼服,保守而恭敬的举止也是很有分寸。
“起风了呢,艾莉西娅斯·特路易威登小姐。”老人看了看摇晃的窗子,说道:“要我把窗户关上吗?”
拥有美丽的酒红色眼瞳的女人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划过粗糙的书页,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必了,希尔。这熟悉的风的味道,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艾莉西娅斯·特路易威登,圣维恩骑士团团长,虽然是女儿身,年纪不及三十,却已然是闻名整个天南的强者。
听到艾莉西娅斯的回答,希尔把伸向窗户的手又收了回来。希尔老眼浑浊地看着在书架旁看书的红发女人,开口到:“艾莉西娅斯,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艾莉西娅斯淡淡地说道:“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希尔。”
老管家希尔无奈一笑:“大小姐亲自出行,我不得不跟上,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出来,人老了,总是想要安定一点。”
“你也可以不出来的,待在伊德里亚养老。以你的年龄,一个迟暮的老人,大小姐也不会说什么。”
希尔摇了摇头,“人老了,总会有很多东西会放不下。要我照顾好大小姐,这是老主人的嘱托,真让大小姐一个人出来,我放心不下,毕竟大小姐她还是只是个孩子。”
艾莉西娅斯冷哼一声,“离不开庇护的雏鹰,是永远无法冲向天际的。花瓶,最终也只会是花瓶。”
艾莉西娅斯合上书,“我不明白,当初杰兰斯大人为何要那样做,让一个无能的花瓶继任领主。最终这个花瓶还是要嫁给奥菲罗克·阿法利亚。伊德里亚家给阿法利亚公爵无偿养了一个无用的新娘?”
“艾莉西娅斯……”希尔皱了皱眉。“老伯爵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了,杰兰斯·伊德里亚所安排的一切,全都出于对克蕾雅·伊德里亚的爱。”
顿了顿,希尔又继续说道:“克蕾雅·伊德里亚是杰兰斯·伊德里亚的女儿。我也一样,克蕾雅,是我看着长大的。”
“只是养女而已。”艾莉西娅斯冷笑一声。“对外来说,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战场遗孤。”
“艾莉西娅斯……”希尔叹了一口气。“老伯爵没有子嗣,克蕾雅·伊德里亚就是杰兰斯·伊德里亚的亲女儿,杰兰斯·伊德里亚在克蕾雅身上寄予了厚望,他在克蕾雅身上灌注了太多的爱……与期待。”
“真是伟大……”艾莉西娅斯将书蛮横地塞回了书架。“为了什么?所谓的血脉,不应存于世之物,能够实现不应存于世的可能性?”
“艾莉西娅斯。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但是,我会一直遵照老伯爵的意志的。”
“我无法理解。”艾莉西娅斯走至窗边,任由风左右着火焰一般的长发。“老伯爵的安排。就像想要用心把一粒种子培养成一株鲜花,在花盆里施加了各种养料之后,却又在土壤上压了一块巨石。”
“你现在知道的东西还很少……因为我们从没和你提过伯爵大人具体的布置。你从一些老伯爵遗留的记录中推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让我很惊讶,但这不是全部。”希尔摇了摇头,“或许老伯爵大人真是一个别扭的人吧,但是艾莉西娅斯,听我说一句吧,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这算是警告么?”艾莉西娅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没有经历过任何修炼,弱不禁风的老管家。
“不,只是来自一个老人的好意建言。”希尔说道。
“就算我不管,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大小姐面临着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吧。”艾莉西娅斯轻笑道:“伊德里亚堡的石塔仓库,被人凿穿了一个苍熊那么大的一个大洞。犯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我知道。”希尔回答。
艾莉西娅斯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真亏克蕾雅大小姐不在现场,现在伊德里亚堡的守备官也该收拾收拾铺盖,辞官谢罪了。”
“唉……艾莉西娅斯……”老管家无奈。
一阵沉重的金属靴子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重甲的骑士官急匆匆地向艾莉西娅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未开封的信封。“特路易威登团长大人!有急件!”
突如其来的急件打断了二人这不愉快的谈话。
艾莉西娅斯冷着脸,在部下面前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个冰山一样的美人,不知道何时冰山才会有融化的一天。
“什么急件?”
“是夜莺镇的急件!”重装骑士的骑士将信件递了过来。
夜莺镇?听到这个地名,希尔的注意力也不禁被吸引了过,按照大小姐原定的计划,现在她们应该就在夜莺镇。
艾莉西娅斯接过信件,直接当着希尔的面打开了。
马上,艾莉西娅斯脸色便变得更冷了。“夜莺镇有未知强者交战,整个城镇几乎化为一片废墟,全镇近万居民全部失踪。”
听到艾莉西娅斯的话,希尔不禁心头一紧。他急忙问道:“有没有大小姐的消息,按照大小姐的原本的行程安排,现在她应该已经到夜莺镇了。”
“在城里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但是……”艾莉西娅斯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在夜莺镇外,有人发现了数个新建的坟墓,墓碑上标明了,死者是圣维恩骑士团的成员。立碑者是克蕾雅·伊德里亚。”
嗤地一声,艾莉西娅斯手上突然冒出了一束火焰,正如她内心的情绪一般。
她手中的信纸瞬间被焚化成灰烬。
“其中一块墓碑的主人是……”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安德鲁·特路易威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