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杆万树,朵朵梨花白胜雪,鸟虫啼鸣,柳絮飞花落窗棂。
之手托腮,李红妆凭栏望着满院子的梨花,不禁想起了苏东坡的诗句来:“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小姐在说什么?”秋桐疑惑自己没有听清,鸳鸯被?小姐在吟诗?
李红妆听她细问,忍不住扑哧一笑:“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子,就是这个意思。”
秋桐还是不解,看着李红妆摇摇头,李红妆冲她莞尔一笑,然后又看向梨海,神情忽然有些落寞,这个时代,这些文人骚客的冷笑话就只有自己知道吧?
秋桐见她望梨不语,神色又有些黯然,不免要找话题和她聊天:“小姐咱们是不是要搬回王府了?”
“自然不是,是刘武非要本小姐呆到晚上再回去,不知道他又搞些什么名堂。”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刘武的话,李红妆现在到没那么排斥梁王府了,起码这梨园是真的漂亮,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
怕是全洛阳城的梨树都栽在梁王府的梨园了,此时梨花开的正盛,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主仆二人正陶醉着,就听院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
“见过周小姐。”守门侍卫颔首向周薋荌行礼,并未称她官职,显见梁王府的人都当她是王府小姐。
“本小姐要进去探望王妃娘娘。”周薋荌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不想被侍卫拒之门外:“王爷有令,王妃娘娘凤体违和,任何人不得进入梨园打扰。”
“梨园?”周薋荌冷哼一声:“这满园的梨树乃本小姐与王爷亲手所栽,如今竟看不得了吗?”
“这也是王爷的命令,周小姐请回。”
“那如果本小姐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呢?”周薋荌说着得意的道:“皇后娘娘口谕,梁王妃久病不愈,特嘱本小姐带孙姑姑前来探望,难道皇后娘娘关心儿媳你们也不放行吗?”
李红妆倾耳细听他们的对话,忽然明白了刘武的用意,自己身为王妃,自然是不能随意离开王府的,自己搬出王府这几日,刘武对外的说辞是自己染了病症,所以需要静养,并且派了侍卫来看守,就是怕被人知道梨园里没有女主人。
眼下周薋荌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或者得到什么风声,自己进出王府虽然都有乔装,但是难保有心人留意,她这是请了皇后懿旨,还带了宫人来查岗啊。
“秋桐,咱们回屋。”猫腰混入树林,李红妆带着秋桐飞快的回到屋里。
秋桐后一个进屋,她随手关上房门,就觉得心砰砰直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小姐如此神秘,恐是有什么大事。
“小姐,周执事来做什么?”
“先别问了,过来,把脸画画。”李红妆四指扣着脂粉,将脸涂的混白,然后用红胭脂在脸上点几个点,随手给秋桐也点了两个,继而飞快散开发髻,脱掉外衫,然后一纵滚到床上。
“把床幔帮我放下来。”
秋桐应声走到床边,颤动的心表现在肢体上,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小姐,奴婢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嘘……别怕,跟平时一样就行。”
李红妆正和秋桐交代着,就听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王妃娘娘,周小姐求见。”
“小姐……”秋桐没了主意,不知要做什么。
“你知道如何应付的。”李红妆脸朝床里躺着,掂手示意秋桐去应门。
秋桐得到鼓励,深吸一口气,这才有胆子去开门。
见周薋荌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还有一个清瘦年长的宫人,想必就是那个孙姑姑的,秋桐奓着胆子,讲话还有些磕巴:“王……王爷有令,我家小姐需要静养,周小姐带这么多人扰了清净,不怕王爷怪罪?”
“娘娘久病未愈,薋荌特和孙姑姑特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探视。”看秋桐战战兢兢的样子,周薋荌更加肯定李红妆不在梨园。
听下人回报,李红妆不在梁王府,身为王妃却不在王府,那会在哪里?周薋荌心里盘算着,她在哪里不重要,只要坐实了她不是因病静养,而是目无纲常就好,到时候就算是刘武护着她,她也会受人诟病,一个如此放浪的女子根本不配做王妃,更别想着回封地之后封王后了。
周薋荌不顾秋桐挡在门口,抬手就来推秋桐。
秋桐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站稳之后复上前去,伸开双臂挡着周薋荌:“周小姐您不能进来,我家小姐病着呢。”
“孙姑姑就是来探病的,你敢抗旨?”被秋桐再次挡着,周薋荌目露凶光。
此时她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会是李红妆吗?不会是她,一定是刘武找的替身,周薋荌心里得意。
在李红妆和刘武成亲之前,她就派人打听过,都道这李红妆是个软柿子,木讷的很,可是自己初次与之交锋就被呛得哑口无言,并且那日看她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怎么转眼间就病了?
更奇怪的是刘武,整日里不见人影,前院的侍妾歌姬也都打发大半,她不得不联想刘武这么做都是为了讨李红妆开心。
这李红妆究竟有何德何能?抢了自己王妃的位子不说,更可气的是占据了刘武的心,这是周薋荌最不能容忍的,所以她想法设法要抓住李红妆小辫子,自己有皇后撑腰,只待李红妆就范。
周薋荌如此强势,秋桐正不知进退,就听李红妆细着嗓子道:“何人如此喧哗?打扰本宫清梦。”
呃……小姐声音怎么这么怪?秋桐心里暗想,好奇的回头望李红妆,估计小姐又要捉弄人了。
听着陌生的女子声从床幔后传出来,周薋荌心中大喜,这哪是李红妆的声音啊?
越过秋桐,周薋荌上前一步:“哪个贼人如此胆大,竟敢冒充王妃娘娘,还不下来受罚?”
“周执事说本宫是贼人吗?”继续装腔,李红妆依然将背影丢给她们。
“娘娘的声音哪里如你这般?”周薋荌非常想掀开床幔将床上的人看个清楚,可是她毕竟女官出身,官中礼仪她是最注重的,况且孙姑姑还在旁边,不管床上的是不是李红妆,她都不能去掀王妃床幔,但是不掀床幔并不代表她没办法,就算耗也要耗到她露脸为止。
“本宫病的重啊,所以嗓子都坏,周执事口口声声说本宫是她人冒充,不知是何道理?可有证据?”
周薋荌被李红妆问得有些心虚,她还真没确切的证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那丫鬟肯定的点点头。
周茨安心里有了底,这丫鬟叫红袖,一直是自己的得力助手,红袖在梨园中一粗使丫头那里得知李红妆可能不在梨园,因为住卧房一直是静悄悄的,从前内室伺候的人也都不知调到何处,只剩下两个大丫鬟整天守在门外,更令人奇怪的是从未见有人端汤送药,这哪像养着病人的院子?道像个神秘屋。
可惜她是个粗使丫头,她几次想凑近都有人守着,所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尽管没有摸清底细,周茨安依然肯定李红妆不在梁王府,自己有皇后的懿旨,还有孙姑姑在还怕她不成?
“孙姑姑,皇后娘娘遣您来探视王妃,您可要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