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清幽悬于高空。
被刘武推搡出翠红楼的李红妆耍赖蹲下,任凭刘武如何拎着她的衣领,她打死不起身,更不愿登上眼前华贵的刘家马车。
此时楼宇处的明旺灯火早早就五处熄灭三处,又已换上暗红灯笼,点点橘光昏暗,街头巷尾也没了其他人影,夹带春寒的夜风毫无阻拦的吹在两人身上,李红妆全身打了个颤。
“我说王爷,既然您都为我赎身了就放了我算了,我李红妆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还能记您个好,若是您执意要送我回去我就血溅马车。”
“你溅吧,本王给你收尸。”刘武嘴里激将着,手拎衣领的力道却暗自加重了许多,深怕自己一不留神这小女子就冲出去了。
“额……要不要这么狠?实话跟你说,我不敢回去,祖父会罚我的,秋桐也会鄙视我,将军府的小鸡小鸭都会看不起我,明明都逃了出去,如今又被人绑着送回去,我丢不起那人。”
李红妆被刘武从翠红楼里赎了出来,心里不再认定刘武是坏人,所以和他讲话的语气便放松许多,也不再像前面那样针锋相对了。
“枚乘,将李小姐请上马车。”
刘武一声令下,不想再听李红妆啰嗦,送走她自己还有要是要办。
“王爷,这……”枚乘深感不妥,这李小姐虽身着男装但终究是女子,何况还是未来王妃。
刘武见他为难便想到了其中的缘故,他嘴角轻笑挽起袖子就要自己动手。
“你干嘛,咱们都是君子,好说好商量。”李红妆突觉背后有股冷气袭来,不知是天冷还是因为刘武已经不在她背后。
“不许乱动,不然有你好看。”随着一声尖叫,李红妆被刘武打横抱上马车。
“枚乘,去将军府!”
刘武话音刚落枚乘便驱车前行,李红妆只觉身子一震,回稳之后刘武已将自己放好,坐在马车内放置的桌案另一侧。
李红妆心只硬拼不行便不再挣扎,瞪了一眼刘武,双眼又贼溜溜的打量着马车内部,想着对策。
之见这马车是以黑楠木做车身主体,三面车壁是一层不知如何粘连上的明黄色丝帛,此时丝帛在早被枚乘点燃的宫灯照耀之下,闪着与眼下基调不符的光辉,两侧车壁各开个小窗,用与车帘布颜色相同的锦缎挡着,车顶四角和天心部还镶嵌各式各样硫金镶钻嵌宝石的饰品……
华美异常。
看罢之后李红妆故作镇定的咳嗽一声,为掩饰由于撒谎而显出的不安李红妆特意将头偏像一旁,然后故作深情的道:“王爷,您这马车这般奢华,您看我坐着总觉得不太合适?”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本王只觉红妆也如那木槿花一般美丽,并无不合适之说。”
刘武笑里藏刀,颇有些趣味的看着她,转变太快,看又要耍什么花样!
李红妆双眼微微弯蹙,面带怒色的将头一转:“刘武咱俩相识不久,你不知我的为人我不怪你,若是你想与郑忽一样退亲,我亦是求之不得,不过你在这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可就不是君子所为。”
“红妆此言何意?本王从不吝啬夸赞女子美貌,何况是本王未来王妃。”
“放屁,你明明是拐弯抹角的骂我,有女同车说的本是文姜,她曾被许配给郑国公子忽,郑国人为此才创作这首民歌来表达对这位未来的君夫人的期待之情,
但郑忽很快就以"齐大非偶‘为由,退掉了这门亲事。而他退亲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知晓了文姜与她的胞兄“世子诸儿”又奸情。你说你是不是在骂我?”
“哈哈哈。本王只是无心一吟,并无侮辱之意,红妆多心了。”
刘武大笑不止,用以掩饰心底的诧异,这芸娘不是说她不识字吗?
李红妆深感疑惑的看着他:“哼!鬼才信你,不过你若真的认为我如文姜一样也好,咱们好说好散,相互不耽误。”
“若是之前红妆说好聚好散本王或许可以答应,眼下你可是本王花了五百两银子从翠红楼赎出来的,如今这欠钱的契约还在本王手上,你一日没还清本王就是你的债主,想要放了你怕是也不成了。”
刘武故作可惜的轻叹一声,手指有节奏的点着臂肘下的桌案。
“刘武你是故意的,先前我也跟你说过好说好了,那时候你手拿卖身契要挟,如今不在翠红楼你又拿五百两银子说事,这明明就是你和芸娘勾结设套诓骗我,当初若不是你让我在
那卖身契上画押也只要还二百两。如今那三百两与我无关,是你自找的。”
李红妆怒气冲冲的将事情原委分析了一边,好似理清又好似理不清,但是这芸娘和刘武肯定有勾当。
“即使是二百两你有吗?如果你现在拿出二百两本王立马放你走。”
刘武不屑的笑道。
“我现在是没有,不过祖父肯定有,你去将军府讨要就好了。”
李红妆瞪他一眼不想再看他。
“将军府?除非将将军府连人带地全都变卖了,不然我相信李老将军他拿不出那么多银钱。”
刘武气定神闲的坐看李红妆作何反应。
如他所愿李红妆惊讶的完全石化了,这不科学啊,一个堂堂将军怎么可能这么穷?
“你胡说,再不济我祖父也是堂堂将军,怎么可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李红妆怒视刘武,认定他在诓骗自己。
刘武不屑一笑:“这么点钱?你可知道银子的可贵?一两白银等于两千铸钱,三到五两银子够五口之家一年的最低用度。
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才这么点钱,而你祖父只是位居六尚之职,秩六百石,月俸一千钱,你自己算吧。”
听他一席话李红妆十个脚趾顿时觉得不够用:“二百乘以二千等于四十万,一个月一千一年一万四,十年十四万……要四十年才能存够二百两吗?”
李红妆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自己碰都没碰寄月一下就花了李拓疆四十年的工资,这是什么概念?
“用不上四十年,若是老将军持家有道的话。”
“怎么可能持家有道,祖父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
李红妆懊悔的将头往车壁上撞,寄月,二百两,买噶扥。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坐直身体紧咬银牙恶狠狠的瞪着刘武:“你是不是为很多女子赎身过?一个五百里,十个就五千两……你这个败家子。”
“你又在胡说什么?”刘武眉心轻笼,神色不悦的看着她。
“我说你好色又败家,还无……”李红妆刚要骂刘武无耻突觉身子一震。
“马车停了?这么快就到了?”她还没有说服刘武呢。
“趴下!”还得等李红妆反应过来,头已被刘武按了下去,
就听“嗖”的破空声响,不知名的武器带着风呼啸朝刘武的马车而来,紧跟着便是“咄”的一声,一尾箭矢从车窗射来擦过李红妆耳际,直接钉在刘武那侧的车壁上,还因为力道未能尽数卸去兀自震动发出细细的“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