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心被重重地推进去,脚下不稳摔了个跟斗,因为被捆着手脚,济心爬起来坐正也费了好大的力气。
旁边的姑娘们个个都已是哭得满面泪痕,精神萎靡,自己都同情不过来,哪还有好心去同情她。
“喂,你们知道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是回匪窝吗?”济心问。
八个姑娘,七个摇头表示不知,只有一个回答了她,“我们便是被从匪窝带出来的,这是要把我们带去海上人贩市场。”
“呵,这些海盗都不在家过年的吗?”济心嘀咕一句。
“这时候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忙的时候,趁着家家户户过年,他们便大肆捞上一笔,若非断月岛主在岛上与家人过年,这海盗也不敢抄近路从这片海域去人贩市场。”
“就这几个人还劳师动众?”
“你以为才我们这几个人吗?其余的船只上都关着与我们一样被抢来的姑娘。”
啊……原来是这样,想来那寇首是要趁着这几日将这批抢来的姑娘运送到人贩市场关着,等过了年,陆续有商人来往,热闹起来的时候,再将她们拿出来卖掉。
济心正这般想着,突然船体摇晃起来,她本就没有依靠着什么,船这么一晃,便将她晃到了一边,额头砸在了舱壁上,突地就冒出一个大包来,痛得她哎哟连天。
外面传来人声,“怎么回事!?无风船体怎会摇晃!?”
“啊!不好!你看,是‘海冥’的旗帜!是‘海冥魅君’断月的军船!”
“怎么办!?老大不是说他正在家中陪儿子过年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济心爬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缝隙往外看,只隐隐看到远处的海面上一篇迷雾,而迷雾中一艘巨大的舰船缓缓驶出,画着某种图案的旗帜迎风招展,还没看得太仔细,便突然从那船体周围同时射出箭矢,呼啦啦如雨般破风而来,周遭海盗船上惨呼四起。
一听到断月这个名字,姑娘们一下子就高兴起来,精神抖擞,眼中兴奋激动不已,恐怕知道自己得救了都没有能见到断月这么高兴。
一轮箭雨过后,便是银钩纷洒而来,一个个海蓝色的身影顺着银钩上的索丝从军船上滑向各只海盗船,紧接着就是刀剑拼杀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兵器交接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没一会儿工夫,舱门便被打开,进来几个海蓝色劲装的男子,“你们得救了!”一一将缚住她们手脚的绳索割断,把她们带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正有兵士在清理船上海盗的尸体,直接将其丢进大海喂鲨鱼。
海风凛冽,夹杂着海水的咸腥,以及血液的咸腥。
和所有的姑娘们一样,济心也看向不远处军船上的一个冰蓝色身影,那色彩比海水的颜色浅,却更加明亮而清透。
他负手而立,长及腰臀的发与宽大的衣袍随风飞舞,在寒风迷雾间,透着几分萧瑟孤绝,几分飘逸神秘,还有几分涓狂邪魅。
看不清那长相,但只这身姿气质便已能让众女神往渴望,看这旁边那一双双心心眼就知道了。
一个兵士拿着册子和笔过来,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一一报上,我们好送你们回家。”
与此同时,载着众女偶像的那艘大军船似要离开,身旁姑娘们眼里痛惜难舍,济心几乎都能听到他们心中的呐喊,“不要走!带上我!”
济心也慌了,忙上前与那兵士说,“我要见你们的岛主,我……”
那几个兵士只不在意地看她一眼,对她的话毫不在意,爱慕他们岛主求着喊着要见他们岛主的女人多如繁星,她又不是第一个。
济心无语,继续说,“我是你们岛主的师妹,是真的,我是来访他的。”
济心话一说完,旁边就有一个女子窜出来,“军哥哥,我是断月岛主的远房亲戚,我也是来找他的,你带我去见他吧。”
几个军士嗤笑一声,那个做记录的看向济心,“你看,她还是我们岛主的远房亲戚呢。”
济心撇了撇嘴,看向那个满脸笑得妩媚的姑娘,心中腹诽,她没被弄到人贩市场卖掉,真是可惜了。
拿出幽云谷的玉牌递上,“我是有证据的,我真的是断月的师妹!”
其中一个军士接过济心的玉牌开始打量,他们岛主从小去幽云谷学医他们都知道,而且他们东泯国每年也有很多的习医弟子,虽然岛主的玉牌他没有见过,但却见过幽云谷普通弟子的玉牌。
手中的玉牌比他见过的更大更厚,花纹更精致,玉质更好,但有一点却是所有幽云谷玉牌都有的标志,那就是玉牌角落一个变形的幽云谷三个字。
兵士迟疑了一下,“你等着,我去禀报岛主。”说罢拿着她的玉牌回去军船。
只见他在断月面前说了几句,将手上的玉牌奉上,断月接过那玉牌,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她们的方向,因为隔得远,又有雾霭,还是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济心强烈感觉到,那双记忆中如海般深沉,却又傲慢淡薄的眸子正看着她。
然后那军士返回,看向济心,“我家岛主要见你!”说罢不等济心反应便一手圈了她的腰,一手伸出银钩钩上铁索,朝军船滑行。
“啊~~~~!”济心一垂眸就看到下面深不见底的暗蓝海面,那随波动荡的厚重和浓烈感,让人从心底地害怕。
在她还惊魂未定之时,便已双脚落地,声音嘎然而止,双腿却是瘫软摔坐在地,眼前一双冰蓝色的长靴,深蓝色的丝线暗绣。
隐藏在冰蓝外袍,暗蓝里袍下的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
因为隔得太近,她还闻到了从那袍衫间飘荡出的一股似有若无的兰香,没有印象中那么清晰,似乎是因为被这大海的味道冲刷过一般,变得很淡,却还是那么纯,没有沾染上大海一点点的咸腥。
抬起头,入目一张美艳邪魅的脸,眉如墨剑,眼如翠玉,鼻梁高挺,唇含朱丹,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永远都是淡淡的孤傲与不屑。
轮廓几分英挺,面颊几分柔和,上挑的眼尾又带出几分邪邪的妩媚。
有这样一张妖孽般长相的男人,也难怪他不把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放在眼里了,因为就连女人都找不出有他这般的美貌。
从来都对自己长相颇不在意又自信满满的济心,在他的面前,也不免自惭形秽。
咧嘴一笑,济心从地上爬将起来,很亲热地叫了一声,“师兄啊!”然后就伸手熟络地要去抓他的肩膀,只是才碰到一点儿衣料就被他给抖开了。
济心讪讪地收回手,心里腹诽,还是那副冰冷傲慢的死样子。
济心正要再开口说话,却听到断月冷冷地甩来一句,“你是谁啊?”
啊?济心半张着嘴僵住,“不是吧你,师兄,你不能这样啊,当了岛主就忘了师妹!我是济心啊,你的师妹啊!你从小看到大的师妹啊。”
她被无迹送到幽云谷的时候,才三岁,断月已经八岁。
断月轻挑秀眉,眸中冷笑,“我没有师妹,也从来没有人喊过我师兄。”
呃~~~~!济心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心眼儿小,记仇呢,在幽云谷的时候,她的确从来都没叫过他师兄,总是直呼其名,但他也从来没叫过她师妹啊,好像连名字都很少喊的,似乎,他比她还要过分吧。
济心虽然很想像以前一样转身就走不理他,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她是有目的在身的。
于是笑得几分谄媚,“那个,师兄啊,以前是师妹不懂事,不知道尊重师兄你,师妹现在知道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伸手还不打笑面脸呢,她难得对人这么讨好地笑过,想来断月也不会那么绝情,果然,断月口中松动,“我的确是有一个名义上的师妹,不过你又是谁?凭什么说自己是?”
好吧,济心知道断月这是要故意为难她,为了她的神珠大计,她忍了,“刚才我不是把我的身份玉牌让你的手下给你了吗?”
“你说的是这个吗?”断月伸出手来,修长洁白的手掌上躺着的正是济心的玉牌。
“是啊是啊!”济心笑着点头,伸手就要去把玉牌拿回来。
谁知他手一缩,然后一扬,玉牌便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咕咚,掉入海中。
济心当场就愣了半秒,继而勃然大怒,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指着断月的鼻子,“断月!你什么意思!你不认我也就罢了,干嘛把我的玉牌丢了!那玉牌是我幽云谷弟子的身份牌,是师傅他老人家亲自给我的~!刻着我济心的名字!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济心一阵狂吼,声音之大,把一旁的兵士都吓了一跳,不过让他们更诧异的是,这世上竟然还有女人敢这么跟岛主说话的,再看岛主,云淡风轻,倒是比平时更加耐心,若是换做平时,早将她丢海里喂鱼了。
不过只是多了些耐心,丢海里喂鱼还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下一刻断月便下命令了,“把这个冒充我师妹的女人丢海里喂鲨鱼!”
“是!”一个属下领命上前,就要来提她的后领。
济心一急,伸手便一把抱住断月的手臂,死也不放,那属下已经抓住了她的后领,但看到她抱着岛主的手臂,关键是岛主非但没有避闪挣开还反而任由她抱着,便知道岛主让他把她丢下船不过是要吓唬她。
开玩笑,以岛主的武功毒术,别说是能抱住他的肢体,就是衣服也别想碰到一点点。
也就僵持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济心抱着他的手臂,仰头怒瞪他,“断月!你这只无情无义的死妖孽,不顾同门情义!还要谋杀师妹!你会遭天谴遭雷劈的!!!!!!”
“是吗?就算我会被雷劈,你也没有机会看到了,因为我现在就要把你丢到海里喂鱼了。”说罢手臂一抬,便将济心整个身子都举了起来,然后一甩,便将她甩出了船外。
“啊~~~~~!”济心惊惧大叫,死死拽着断月的手臂,身下随波荡漾的海面就如同翻滚的油锅,把她吓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