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业到现在快十年了,雅然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开Venassu。她从电梯到柯连易的休息间,看到下一季的化妆品和诺玲玲的大幅广告画。Venassu的一切都像家一样熟悉,雅然想到身体里的小生命,从一开始知道有TA的存在,就感觉进入了一个新的生命阶段。她不仅不再怨恨柯连易,也结束了等待冯进泽的日子。她暗暗感谢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使她得到解脱。她想:爱情原本就是生命的延续!她无数次幻想她跟冯进泽结婚后,带着孩子们逛超市、逛公园、旅游,接送他们上学放学。冯进泽这一走就是几年,错过了她最佳的生育年龄。雅然对于这个新生命似乎充满感激,只是男人已经让她失望透顶。
雅然一走进他的办公室,柯连易似乎在等着她。他就站了起来,走到雅然身边说:“身体好点了吗?”雅然说:“好多了。”原本想要对柯连易发一顿脾气的,当看到他略带歉疚又带几分关切的表情,雅然心里飘过一丝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多年都在依赖他,他也不至于会这样。事已至此,雅然想把这段往事咽到肚子里,或许离开是最好的办法:“柯总,我老家有点事情要回去很久,我想离职。”
一听雅然这样的托辞,柯连易肯定雅然是怀孕了:这才是雅然的性格,精明顾大体,就算把自己憋成内伤,她也绝对会把事情圆好。柯连易不想再跟她兜圈子:“我已经把你妈请过来了,现在到机场了。我已经派人去接了!”雅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来这出:“你疯了?你叫我妈过来干嘛?”柯连易脸上拧出了痛苦的表情:“雅然,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一定要这样吗?”雅然说:“我不想大家难堪,您就把我的离职申请批了吧!”柯连易心里一阵绞痛:“我们的孩子怎么办?”雅然顿了顿,平时机灵的眼神放空了几秒钟,马上就回过神来:“其实您签不签字,我都是要走的。”柯连易被雅然这种打太极的方式快要弄疯了:“雅然,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一次?你想怎么样?”雅然心里对柯连易又多了一丝怜悯:“柯总,我不只一次地正面告诉过您,我有男朋友。”柯连易心里已经暴跳如雷,可脸上不敢发作:“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是他一走就是几年。这几年都是我在照顾你,难道一点感情都培养不起来吗?”雅然看着桌上草莓花盆里发出来的小桔树苗,稚嫩可爱,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生命那么脆弱,只能用心去呵护。她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波动,影响胎儿的发育,反倒安慰起柯连易来了:“就算不是冯进泽,也不会是你。我来Venassu办离职手续,是因为对您的尊重和对公司有感情。您如果还不打算签字,我就顾不上什么了。”柯连易拿雅然没有办法:“你顾不上我,也不管你妈了?如果你妈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又不肯跟我结婚。她会放过你吗?你知道你妈对我印象一直不错吧?”雅然知道柯连易这一关不好过,好在她一早就跟唯丽准备好了,现在只能再跟柯连易打一次太极了:“好吧,我再想想。”柯连易没想到一向果断的雅然,这个时候会犹豫,这让他更不安了。
雅然走出Venassu,给老妈发了条短信:“妈,您是不是又过来逼婚了。您能不能让我轻松地过两年,您老这样,我只能走了。我要出趟远门,这两年您照顾好自己。您别过来找我,也别找唯丽。她会跟我一起去,我们俩会互相照应,您不用担心我。您在姨妈家住几天就回去吧!”
唯丽因为一进公司没多久就先从国际部调到了市场部,还跨过很多职位直接负责大型促销项目,公司的同事对她多多少少有些非议。胡丹以为唯丽是受不了压力,开导了一番,唯丽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丹,我的压力是太大了。快过年了,我想早点回家陪父母过年,出来好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孝顺他们。”这是唯丽的心里话,说着不自觉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胡丹也深有体会,这么多年在香港又到了J市,本想熬到家里条件好些了,就能把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现在嫁到了陈家,这个不大的梦想却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她深深地理解了唯丽的心情,即便不舍得唯丽也还是批了唯丽的离职申请。
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吃饭,雅然先到,点了一些清淡的菜,又帮唯丽点了餐厅里新出的布丁。她知道唯丽喜欢去外面餐厅吃新出的东西,唯丽每次到餐厅吃到新的花式,总是慢慢品尝,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怎么把这个东西做出来。这样的月嫂,应该是外面花多少钱都请不回来的。雅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可唯丽坚持要跟她一起走,唯丽说没有爱情的婚结不结都无所谓,离开一阵子,很多事情反而看得更清楚。她想看王凯的诚意?还是想看冯瑞齐是不是对她真的有意?还是不想留在J市看着申景河和陈可洁结婚?
唯丽这次非常明白自己的心意,经历了一起捂着被子在窗口看雪的梦。唯丽在这个梦里,不愿意醒来。每个女人都有一个长长久久的爱情梦,这个梦或被柴米油盐磋砣,或被长长的岁月看淡,或被男人的花心摧毁。或许离开J市去照顾雅然两年,能让唯丽这个梦捂得久一些。她想过两年再回过头看,这里的一切都只属于上一段生活,而那个梦始终在那里。或许会错过冯瑞齐那样的好男人,可唯丽在那个梦里不愿意醒来。
唯丽看了看手里的两张去成都的机票,这里离家近,离西藏也近。她再一次想起那本书:《爱,就注定了一生的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