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竹溪,过来搭把手。”
舅老夫人费劲的从轿撵上拿了一匹绸缎下来,半拖半抱的往殿里拽。
竹溪应声忙上前抱起地上的那一部分,笑颜盈盈的望着舅老夫人:“夫人买了这么多绸缎回来。”
“三夫人孝敬我的,硬是要买。你仔细着点,可别擦破了。”
“哎,奴婢知道了。”
“老爷呢?”
“舅老爷在偏殿里。”
“你仔细着,全先放在主殿里,我一会来看。”
“是。”
舅老夫人扭着腰,往偏殿里头去。
竹溪快速的扫了一眼绸缎,唤了春儿一同来搬。
春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撇着嘴巴小声道:“三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么久,从未见她给咱们老夫人置了什么。”
“隔墙有耳,春儿你还是赶紧干活吧。”
竹溪脸上波澜不惊,神色淡然的看了春儿一眼。
春儿讪讪的点了点头。
……
……
“老爷!!”
舅老夫人一进殿就把门砰地一声合上。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慌张,成何体统!”
舅老爷正翻着一个蓝皮的本子,厚厚一沓,像是账本之类的。
见舅老夫人就这样闯进来,吓得猛地合起来。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舅老夫人眼尖的看见舅老爷手里拿着的书,尖声叫起来。
“你给我小声点!!”
舅老爷扑过来捂住舅老夫人的嘴。
舅老夫人不耐烦的拨开他的手,道:“你这是干什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怎么了?”
舅老爷扬着脖子,警惕的看了看外面。从窗纱看见院内只有竹溪和春儿在搬着绸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稍稍松了一口气,道:“你先说,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吃惊?”
舅老夫人方才猛地想起来。
“让你这么一吓,我差点忘了要与你说些什么!你可知道,这李莫汐母家的表姐竟然是燕嫔家书中提到的熙贵妃!”
“有这种事?!”
舅老爷老谋深算的脸上露出几分吃惊。
“是敏贤(三夫人)今儿告诉我的,我听罢也是吃了一惊,听说老夫人处处袒护着这丫头,是为了两年之后皇上选秀好送进宫出人头地的。这丫头一看就是个狐媚坯子,若是进了宫和熙贵妃联手,咱们燕嫔可怎么办啊?”
“……”
舅老爷沉吟了半晌。
他的妹妹——老夫人竟然没有将这层关系告诉过自己。
他居然不知道。
自己孙女在宫中的死敌竟然是这丫头的表亲。
太荒唐了。
“妹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若是亲戚……”
说不定熙贵妃还能帮上燕嫔一把。
在**中,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更何况这熙贵妃平步青云一路走来,比燕嫔得宠的多。
“哼,谁知道她心里头算计着什么呢?……不是说了吗,她是打算将这丫头送进宫里的,怎么会早早的告诉了你!你别忘了,咱们的孙女可是进了宫的。这老太婆心里可是精着呢!”
舅老夫人嗤之以鼻的嘲笑着说。
舅老爷不悦的皱起眉头。
老夫人这么做太不厚道了。
“妹妹要送莫汐进宫?”
“我也是听敏贤说的,她怎么想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去问问?……不过就她不告诉你熙贵妃是莫汐这丫头的表亲来看,她肯定是有这打算的。”
“可……”舅老爷想起来今日晨起在花园里看到的一幕,不由得疑惑起来。
“可什么?”
“今日我怎么见她和磷郡王在一起……而且关系……非同一般啊。”
“所以说呢,这个狐媚坯子。今天我听沁心跟我诉了一大堆苦水,她说,李莫汐勾引王爷,私生活乱极了。”
舅老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难怪。
“那夫人是什么意思呢?”
舅老夫人眯着那双单眼皮,细长的小眼睛,砸着嘴吧,恶狠狠的出声:“这狐狸精是断断不能进宫的!”
“可这不是你我能阻拦得了的。”
舅老爷蹙起眉头,有些忧心忡忡的。
是啊,这丫头长得好看,又伶牙俐齿的。
饱读诗书,精通歌舞。
若是进宫,再加上熙贵妃的帮助,可不是要把自己孙女逼得无路可走吗。
“谁说不能,现在下手还来得及。”
舅老夫人啐了口唾沫。
“夫人,她毕竟是妹妹的孙女啊。”
舅老爷犹豫了一下。
如果痛下杀手,他还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你想到哪里去了!”舅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徐徐的说:“这进宫的女子必定是要家世清白,洁身自好的。我们不能要她的命,却可以让她身败名裂……”
“……”
舅老爷思忖了一会,还是狠不下心来。
“这不是要了妹妹的命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妹妹!她可曾想过你一分一毫了?你看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有没有把你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人家盼望自己的孙女出人头地可谓算尽心机,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她!你可曾为咱们燕嫔想想了!老爷子!!”
舅老爷心中的暗火噌的一下子冒上来。
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还有,咱们这样也是为老夫人母家着想不是……”舅老夫人换了一副嘴脸,媚笑着讨好的说。
“好……就听夫人的。”
舅老爷闭着眼睛僵硬的点了点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先是妹妹你不仁义的,不要怪哥哥狠心。
舅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舅老爷:“你刚才在看什么!这样的小心?”
舅老爷拉了舅老夫人来到内室,极其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无恙之后,才从怀里取出一本蓝皮簿子。
“这是什么?”
“这是大夫人命人送过来的账本!里头是李府所有商铺的往来账目。”
舅老爷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
舅老夫人惊讶极了,喉头一时哽住,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说……你说这……这是?!”
舅老夫人贪婪的盯着这本蓝皮簿子,心中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怎么会在你这儿!!”
“看样子这二年大夫人从中漏了不少的油水,眼下亏空难补,想求我帮忙,联手暗中经营。”
“可怎么会给老爷账本?”
“这还不明白么,一是让我看清楚她捅了多大的篓子,二来也是表明诚意。她知道不傻,不会白白贴银子给她补漏洞的,所以才将账本送了来是为了告诉我日后的收益。”
“可怎么会找上老爷呢?”
“恐怕别人信不过。”
“老爷准备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这个数目的确是很诱人……可若是日后被妹妹得知,我该如何做人呢。”
“嗨!老爷子你可别犯糊涂!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舅老夫人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神色,嘴里都恨不得留下哈喇子。
“夫人是指?”
“你看你妹妹,荣华富贵穿金戴银的也享了大半辈子的福了,你再看看我们,儿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虽称霸一地方,可哪里能和人家二爷尚书比,孙女虽进了宫但还是个嫔位。老爷当真是不为自己打算了吗?”
“夫人是说……”
舅老爷怔了一下。
“老爷,这送到嘴边的肥肉你可不能不要啊!!!”
“我就怕……”
“你怕什么!恐怕不等你妹妹发现,咱们就能将她赶出李府去了。这可是所有商户啊老爷!”
“……容我想想。”
“你还想什么!!老太婆要是滚出府了,她李莫汐也就翻不起来花儿了,倒是更省事。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是咱们这边的,老爷您还担心什么!您得为燕嫔做打算啊。您若狠不下心……”
舅老夫人掩面啜泣起来。
“你哭什么……我又没说不答应。”
舅老夫人转面喜笑颜开:“那老爷是答应了?!”
“你还是平常样子,可别走漏风声!”
“我知道!”
哼哼,凭什么你可以穿金戴银荣享富贵。
老夫人啊老夫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