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了李柔雪之后,李莫汐拉着秀珠走出殿,压低声音吩咐:“秀珠,你去一趟磷郡王府,拿着这个牌子,去找磷郡王,说我要借青竹一用。”
“是!”秀珠牢牢的点点头,手里攥紧了李莫汐递过来的一块刻有“磷”字样的金牌。
这是昨晚磷郡王给李莫汐的,以备不时之需。
秀珠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
李莫汐抬起头。
白云翻着花在碧蓝色的天空里涌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一股暖意夹着八月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只是这恬静的环境下,生活早已不再平静。
李莫汐顾不上多想,转身进了自己的内殿。
更衣了之后,她顾不上梳洗,便又急匆匆的去了李柔雪的寝殿。
“这大夫怎么还不到啊!!”
“夫人,已经催了去,你稍安勿躁。”
“小厦子,去拿艾叶来,熏艾是止痛化瘀的,快去。”李莫汐心疼的看着李柔雪,语气十分焦急。
李柔雪的贴身丫鬟青儿在一旁仔细的用凉水拧了毛巾出来,不断的擦拭着李柔雪因为疼痛沁出来的涔涔冷汗。
“是!小姐。”小厦子麻溜的便跑出去了。
“胡大夫到!”嫣儿急急忙忙的喊着,一边引了胡大夫进来。
胡大夫熟练的搁下随身背挎的药箱。
“胡大夫,我女儿的伤势可重?”
“夫人切勿急躁,待老夫看了再说。”
胡大夫皱着眉头抬起李柔雪的胳膊,轻轻的动了一下。
李柔雪便吃痛的叫出声来。
“如何?!”二夫人拉过大夫,焦急的问。
“夫人!”二爷拍了拍二夫人,示意她耐心点。
胡大夫仔细的察看了一番之后,恭敬的退了几步:“夫人放心,小姐骨头无碍,只是受了重力推阻,软组织扭伤而已。休息一段时日便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二夫人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面色也改善了许多。
胡大夫眼皮子也不敢抬一下,只管看着地上进口的波斯绒毯:“老身给小姐开几幅活血化瘀镇痛的药,加以修养,很快便能康复。夫人放心便是。”
二爷满意的点点头:“真是有劳胡大夫了。”
“二爷客气了!”
李莫汐看了一眼嫣儿,嫣儿立刻会意的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的银锭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呦,这如何受得起。”
李莫汐笑了笑:“胡大夫辛苦了,还请大夫移步外殿,笔墨纸砚已备下。”
“好,好。”胡大夫接下嫣儿递过来的银两,拎起自己的药箱。
嫣儿引了他出去,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胡大夫将开好的方子递给旁边恭候多时的小厦子,便告辞了
李莫汐遣了小厦子去送胡大夫,然后再去医馆抓药。
安排好一切之后,李莫汐有些疲累的扶着木椅坐下来,声音有股深深的倦意:“嫣儿,你去给我泡杯普洱罢。”
“好的,小姐。”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父亲已经出去了。
只有二夫人还不放心的坐在床沿边。
“姐姐,你为何这般做?”
李柔雪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也尽量是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丝的责怪,然而话一出口,便带了浓浓的委屈。
李莫汐当然听得出来妹妹这是怪自己,她叹了一口气,羽扇一般的睫毛颤了一颤。
“是啊,汐儿。”
李莫汐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珠幽亮。
“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
“可是姐姐!你这么做三夫人未必肯领情!况且她掌了家之后岂不是更加的嚣张跋扈,以后我们的日子还能过的安稳吗!老夫人都要惩罚她了,你为何还要阻拦?还抬举她让她协理大夫人!”
李莫汐没有接李柔雪的话,只是轻轻的说:“青儿,你下去吧。”
青儿为难的看了看李柔雪。
李柔雪点了点头。
青儿便退了出去,嫣儿见状,将冲泡好的普洱茶搁在雕花茶桌上,识相的福了一个礼,转身也退了下去。
李莫汐缓缓的开口:“嚣张跋扈的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永远与你相安无事,私下却拔刀子捅你的人。”
“什么意思?”
“三夫人不喜欢我,都是搁在面上的,我知道她对我别有用心,我自然会早早的提防着,所以她的诡计自以为会搬倒我,可往往会害了自己。”
“那你还……”
“你以为她有怎样通天的本领可以知道我半夜出府?论头脑论权利,你认为谁有本事知道?”
二夫人突然豁然开朗的惊呼:“大夫人!”
李莫汐对母亲点头,沉吟了片刻,语重心长的对李柔雪说:“如果三夫人和大夫人联手,你认为我们在府上还有立足之地吗?”
李柔雪懊恼的咬紧嘴唇,该死,她竟浑然想不到这些。
“你以为老夫人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她们做足了准备,只为置我于死地吗?……四更天就能穿戴整齐的往老夫人的正阳殿去,衣冠配饰一样不落,若只是突然得到的消息,又怎会如此准备如此充分?”
李柔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圆圆的,好不可爱。
“那为何老夫人……”
李莫汐犹豫了一下,她突然不忍心继续说,她不想天真无邪的妹妹看到这些。然而转念一想,倘若不说,一旦有什么危险,她这个无邪的妹妹还指望老夫人或者谁能帮上一把那就可是愚蠢到极点的行为了。
“她是我们的祖母,亦是李家的主人,她不可能为了谁去坏了祖上传承下来的规矩,也更不可能让别人撼动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无奈之举,她也是没法子。”
李莫汐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凄凉。
外表看起来无限风光,衣食无忧让人羡慕的将军府里的生活。事实上却是一潭死水里的困兽,没有谁会为了谁激起死水永远不会流动的水波,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李柔雪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知道,她生在将军府,就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二夫人心疼的抚了抚李柔雪的长发:“汐儿,你抬举三夫人和大夫人一同掌府,是为了分走一部分大夫人的权利?”
“是。”
“可,如此对你也不利啊。”
“是……大夫人固然是恨我的,但她知道眼下要紧的不是我,而是顶风而上的三夫人,她断然不会让自己手里的权力落到一直虎视眈眈的三夫人手里。她们联合在一起,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是对付我们。如今她们各自心怀鬼胎,光是对方就够自己费心的了,哪里还顾得上我?”
“话虽如此,我就怕她们俩联合起来对你不利。”
李莫汐皱了皱眉:“今日之事就已经让他们心生间隙了,大夫人怎会允许自己的权力平白被分,大夫人心狠手辣,三夫人心燥性急。没有渴死的鱼,却只有等不及而送死的耗子。”
二夫人闻言,稍稍放心。
李莫汐咽了一口茶,略微苦涩的口感席卷了她的味蕾,然而涩涩的过后却是浓郁的清香和甘甜。
“三夫人掌府,对我而言一定是利大于弊的……”
李莫汐留恋齿间的茶香,微微顿了一顿:“府里琐事繁忙,大夫人一定会把最繁重复杂的活交给她,一来她摸不到权力,撼动不了她的地位。二来她若是不精心办事,也辜负了老夫人对她的一片期望,日后便再无掌管府上事物的可能。如此一来,她就是有整我的心也力不足了”
“姐姐果然思虑周全。”
“再者……老夫人今日若是真心惩罚她必然会直接让人拖了下去加以管教,只是这一家上下都在那堵着,她若不罚,威严何在?可说到底,三夫人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且不说要顾着自己儿子三爷的脸面,她若真罚,这么多小厮丫头们看着,传出府去还不让人笑掉了牙。”
“所以汐儿你就干脆顺水推舟……”二夫人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李莫汐垂下眼睫,声音恬静悠然:“是……老夫人要罚,我就偏要抬她。”
“姐姐好聪明!给了老夫人一个台阶下,以后要是三夫人再找姐姐麻烦,别人也只会说三夫人不知恩图报。”
“唉……只要你们俩可以平平安安的,我便无欲无求了。”二夫人垂下头,一脸温婉。
李莫汐坐到母亲身边,拉住母亲的双手,浅浅的笑着:“母亲,您放心,有我在。”
“还有我呢!”李柔雪不满的抗议,故作生气的撅起嘴巴,气鼓鼓的瞪着李莫汐。
李莫汐打着趣儿捏了捏李柔雪小巧的鼻尖:“是是,还有你!”
二夫人搂着自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女儿,一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