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这样!啊,求求你!”
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柳园。
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声音已经沙哑,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眼神空洞的盯着眼前的人,然而浓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忍不住聚焦出一束恳切的眸光,像是在风雨中摇摆着的稻草,想要拼命伸手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
“这声音听得我可真闹心……。”娄颖眯起来眼睛,耳垂上的珍珠耳坠轻轻的摇了摇。
离她最近的一个着粉裙绿衣打扮甚是娇俏的丫头立刻会意的走上前去,抽出自己的手帕,阴冷的看着正在地上拼命挣扎着的女人,葱葱玉指捏住女人的下巴,不由分说的把手帕塞进女人的嘴里。
女人便再也叫不出来,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娄颖厌恶的扬起手帕,挡在嘴前:“你们动作快点,不要被人发现了。”
“是!”
接到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松懈,都卖力的加大力度举起棍向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重重的打去。女人身上早已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顺着裂开的皮肉流出来,里面雪白的寝衣早已被染得通红,裙带早已松散开,外面的上衣也被撕扯开来。
偏殿香炉里的烟气袅袅升起,阳光透过支起的窗台照在铺着金丝褥子的坐台上面,两个大金丝软枕精秀着簇拥着的牡丹。坐台后面的花架上搁置的青釉花瓷瓶和羊脂玉如意在阳光的照耀下露出柔和的色泽。
娄颖真是小瞧了这个青楼女子,没想到这种地方也有这么多的宝贝。她细细的打量着偏房里的东西,看来这女人平时接触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不然凭她一个小小青楼女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的宝贝。娄颖贪婪的瞥了一眼架子上最显眼的那丛珊瑚,红的简直要滴血,一看就是进贡的宝物。
“你还是不肯说昨天晚上你陪的人是谁,是吗?”娄颖挑起眉毛,麦色的皮肤尽管扑了不少的香粉但还是没有觉得白皙。脸上的雀斑依稀可见。
“呜呜……”女人呜咽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珠。
“小姐,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旁边的侍女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出声,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妥当就被娄颖一并罚了去。
“你怕什么?”娄颖瞟了瞟说话的丫头:“莫非你想替她求情不成,还是你要替她受了这份罚?”
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奴婢不敢!小姐饶命!”
“一个小小的青楼女,打死了我赎出来就是了。”娄颖哼了哼,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求饶的丫头。
老鸨凤娘在门口踱来踱去,心里仿佛被油煎着似的,不住的向里面张望。这青鸢丫头平日里本本分分的从不惹事,怎么沾上了这个大家小姐,娄颖可是当今朝中丞相的大女儿,又是正房夫人所生。别说她想打死她一个丫头,就是一把火烧了她的柳园,她凤娘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但是青鸢是她这儿的头牌姑娘,平时对凤娘也恭恭敬敬的,若这样无故被娄小姐打死也着实太冤枉了。不行,她得想法子救青鸢。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你,过来,去给我查查昨日的账,青鸢伺候谁了,晚上的,赶紧的,快去。”凤娘指了指身后紧跟着的丫鬟。
“是。”
凤娘焦急的跺了跺脚。
“来了来了!凤娘,我刚才听说青鸢出事了马上去调了昨而的账,昨晚青鸢伺候的是沛国公府的大公子,侯峰仁。”还没等丫鬟跑下楼,一个跟凤娘年纪相仿的女人冲到她面前,喘着气道。
“沛国公府的?!”凤娘提高了声音,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害怕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只听鞭子簌簌起落的声音,见没有其他的异样。凤娘才回过神来,赶忙把冲上来的女人拉到楼梯口。
“就是和娄小姐定下婚约的那个大公子么?”
“嗯!错不了,上个月初八刚刚定的,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个侯公子生性放荡不羁又爱女色,不知道丞相怎肯舍得把女儿嫁过去的。”
“眼下只有把侯公子请过来才能把这个大闹的大小姐给带回去了,咱们还要开门做生意,这么闹下去不是法子。”凤娘若有所思道。
“可……谁去请侯公子呢,沛国公府哪是我们想去就能去的。”
隔壁西厢房,独立的一个上等雅间,门是雕花红橡木,边上镶着金丝,用各色宝石穿起来的帘子缀在上头,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房间里面。
“是谁在外面吵?”李莫汐蹙眉。
“回小姐,刚才秀珠出去的时候看见丞相家的大小姐带着一大堆人闯了进来。”李莫汐左手边的一个丫头忙不迭的回答,穿着一身绯色的花裙,甚是娇俏。
“她来这儿做什么?”李莫汐抬眼看向说话的丫头。瓮瓷一般细腻的肌肤光彩照人。眼神深邃,似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二姐,你忘了,上个月初八娄颖和侯峰仁刚订了亲,这才多少时日,侯公子就忍不住来这儿寻花问柳,娄颖心气儿这么高,是个好惹的主儿吗?”李柔雪笔直的坐在榻上,轻声的对李莫汐道。
看来,娄颖是来兴师问罪来了,问不了侯峰仁的罪,她只能拿这个无辜的青衣女子撒气。
李莫汐垂下眼帘,没有接话,浓郁的睫毛似扇子一般盖下来。
“二姐,你可记得上次五妹过生辰的事了?”李柔雪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眼神清澈见底。
李莫汐仍旧没有搭话,安安静静的坐着。
上次李莫汐五妹李沁心生辰之宴,不知是娄颖故意来迟还是路上耽搁,迟来了半个时辰,宴会早已开始。娄颖进了李府却只站在大厅外,让个小丫头进去将贺礼放在地上,便离开了。
这件事众说纷纷,一时间李家和丞相府的关系颇为紧张。
“你去把凤娘请进来。”李莫汐对身边的丫头道,深邃的眸子始终没有抬起来,让人捉摸不透。
“是。”侍女行了礼,连忙退出去。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李柔雪咽了口茶问。
李莫汐正要回答,只见凤娘推门进来了。
凤娘连忙给二位小姐行礼:“二位小姐恕罪,惊扰了小姐的雅致,实在是奴婢的罪过。”
“快快请起,这外面可是有什么事情?”李莫汐笑盈盈的看着凤娘,声音却听不出来任何的涟漪。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管教不严,这柳园的丫头惹了事,丞相府的大小姐带人来教训了。”凤娘低下头不敢看李莫汐的眼睛。
“哦?这柳园的丫头犯了错,竟惊扰了丞相府家的大小姐劳师动众的来问罪?”
凤娘一时哑口,踌躇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李莫汐径自走到榻前,欠身坐下,声音平静如水。
“看来凤娘不想说,那我也不为难了。”李莫汐淡淡的看了看凤娘,明明目光柔和淡然,而凤娘看了却像是两道利剑一般。直接刺入她心底,让她微微一惊。
“秀珠。”
“奴婢在。”一个年级不大模样十分乖巧的丫鬟上前一步,低下头。
“送凤娘出去。”
“是。”秀珠微微下蹲行礼,伸出胳臂,对凤娘作出请的动作。
凤娘咬紧自己艳丽的红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莫汐小姐!奴婢虽是这柳园的老鸨,但不能见死不救,昨儿奴婢这的青鸢丫头不懂事伺候了沛国公府的大公子,惹怒了娄小姐,这丫头平日里也算本分做事,谁料今日……若莫汐小姐不救,她可能就命丧黄泉了!奴婢有心无力,实在为难啊!”
“凤娘快起,您好好说便是。”李柔雪递了眼色给身边的丫鬟。
丫鬟立刻会意的上前把凤娘扶起来。
李莫汐慢慢的出声:“凤娘这意思,是要莫汐去搭救了?”
凤娘不敢抬头,她知道此刻李莫汐的眼睛一定盯着自己,那样深不见底的目光不知为何她看的总胆战心惊的。
“奴婢不敢,奴婢知自己无能,不敢劳烦二小姐!只是这人命关天,奴婢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啊!”
狡猾的老狐狸。
李莫汐垂下眼帘:“秀珠,茶凉了,换盏热的来。”
“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莫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长裙,水墨色轻纱,碧色的浮光锦绣,簇簇青花和绯色的底裙相应,素净,淡雅。
纤弱的身躯直挺,柳丝般的长发披在肩上,一直垂到腰。“雪儿,你就待在厢房里,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李柔雪定定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二姐为什么要求她这么做。
鞭子簌簌的声音一下下的振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凤娘,李莫汐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平静的望着前方。一步一步的向隔壁厢房走去。身后除了凤娘还有那个绯色裙子的小丫头紧紧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