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西南之地的大府,着名的鱼米之乡,人口鼎盛,物资丰富,巍峨的城墙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从而在外城也是形成了规模颇大的市集,进城的百姓,出城的士子,挑着重物的走夫,喊着号子推着货车的乡民,都把这一府之所得热闹写在墨客的画卷之上,供后人品评。
岳麓山下有书院,朗朗书声众人闻。
大名鼎鼎的岳麓书院不仅在两湖之地,人尽皆知,就是这天下,也是无人不晓,无人不崇,从山上下来的道路一直绵延到潭州府,一路之上,尽是些满嘴之乎者也的学生们摇晃着脑袋在树荫下高谈阔论,或者群情激昂地站在大石上满脸青筋地评击着当朝新策,引得一群人连连点头,热烈地起着哄。
大才和小京子骑着马看着这些热闹的场面一点都不为奇,临安城可有比这书院名气更盛的国子监,虽然正统的大宋最高学府跟这书院的档次不在一个台阶上,可有些氛围明显还是比不上这书院的,仅仅从人数上,就分出了高下,国子监注重的是品质,岳麓书院看重的是教学的氛围。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就可以让人清楚地区分开这里面的差别,国子监出来的士子们,将来大多数必定是走上官路的,而书院里出来的,很多则是腹中有才,确很难同国子监的学生相比,为什么呢?
人脉,关系,这是华夏之地永远不会变得真理,而能进入国子监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有着显赫背景或者他爹是李刚之流的。
而书院内,虽然人数众多,良莠不齐,但数量上得优势肯定就高于国子监的质量了,当然,这些都已是后世人的看法和说辞,在这个时候,掌权者还是完全不会想到这里面区别的。
五月的太阳明显地火辣辣起来,尘土飞舞的城外被拥挤的人群早已密布的水泄不通,骑马不成,只好牵起来慢走得主仆俩边走边看,顺便也是打听到城内自家“归来楼”去处,
两人两马踢踢踏踏地行走在人潮中随波而动,好不容易走到一片宽阔之地稍作歇息时,只见前方乱哄哄一片,人挤人,人挨人地硬是连街边的买卖摊位都被连带着垮掉。
只见数个衙役押着一名满脸是血,但一身着装颇是大气上档次的人跌跌撞撞地前行着,那人一双惊恐的双眼中尽是骇怕,双腿明显地提不起力,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生拖硬拽地拉扯着。
“那不是张员外家的公子吗?怎滴被府衙抓起来啦?”
“你不知道啊,张公子就是那采花大盗,好像昨日在西城糟蹋人家姑娘时,正好被逮个正着。”
“不会吧,张员外家谁不知道,很是富贵,这张公子虽然不喜读书,但好歹也是个安分守己之人,怎会做那等事呢。”
“是啊,我也是不相信,可人赃并获,不叫人不相信,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哦。”
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那张公子的靴子被拖行得破破烂烂,洁白的脚丫生生地磨破,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血痕,可脸面上,依旧是惊吓过度后的痴呆摸样,连那疼痛都已然是感觉不到了。
“儿啊,儿啊,慢,慢。。。。。”本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时确呼啦地闪出一条道路,只见一个清瘦的老者,撞撞跌跌地跑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衙役们的前面悲声道:“冤枉,冤枉啊,断然不会是小儿做得那伤天害理之事。”
领头的壮年衙役眉头一皱,上前一把就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员外道:“张阿爹,不是小的们乱抓人,西城陈铁匠家的姑娘已经救不下姓名,那铁匠出活在外,天亮时回家,进门就撞见公子正在犯事,不想公子这身手很是不弱,愣是挣脱了铁匠之手,跑了出来,被街坊们齐齐围困才绳之于法啊。”
张员外听完,讶然地看着眼前叫自己阿爹的衙役道:“二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也知道凌然从小体弱,何来身手不弱之说,而且,我儿每日都有早起得习惯,慢行于这城内强身,早间可是我亲眼看见他出门而去,怎会半晌功夫就做出那等天怒人怨之事啊。”
“就是,就是,张公子杀个鸡都拽不住,怎会是那横行的大盗呢?”
“是啊,别错抓了人啊。”
二子一看犯了众怒,忙抱拳高声道:“各位街坊,乡邻,府衙是不会乱抓人的,只待把张公子带回去审问一翻,如真不是他所做,定然不会胡乱地定下罪名。”
张员外一听就急了,谁不知道进了这衙门,先要招呼个几十板子,看到爱儿那被吓傻的摸样,早就乱了方寸的他又跪下道:“二子啊,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了凌然吧。”
二子慌忙扶上张员外道:“阿爹,您这是折了小的阳寿啊,不说您平日里帮了左邻,帮右舍,就独独喂饱那些孤苦伶仃的流浪汉,潭州府中谁人不称,谁人不赞,在说了,俺爹和您还是本家兄弟,怎会让凌哥儿受那冤苦,放心吧,知府大人定会秉公办事,绝不会袒护任何人的。”
张员外大声哭嚎地说道:“二子,那陈铁匠在何处,为何要冤枉我儿,他在何处?”
二子眼见扶不起阿爹,叹口气道:“铁匠被凌哥儿伤了要害,已被邻里送去药坊医治啦。”
张员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愣道:“怎么会,怎么会,凌儿怎会伤人,儿啊,你说,你说,不是你做得,说啊。”连滚带爬地扑到张公子的旁边,狠劲地抽着那惨白的脸,嘴中确充满了疼爱声。
张凌然木然的眼珠子转了下,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突然放声大哭道:“爹,爹,不是儿杀的,不是,儿就是路过,儿就是路过...”
张员外擦拭着爱子的眼泪抬头道:“二子,听到没,人肯定不是凌然杀的,你们抓错人啦。”
二子一看没法,周围的人们也是群情激奋,拦挡了他们的去路,赶紧就高声喊道:“让让,让让,人证前来,人证前来。”
衙役的后面顿时就急匆匆地走过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精壮汉子看到张员外扶着张公子匍匐在地,一脸愧色地施礼道:“张老,实是公子杀了陈铁匠家的姑娘,当时有二十多人亲眼看见满身血污的老陈死命地从院内跑出,一把就拉住公子,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是的,是的,亲眼所见。”周围几个人证也是附声道。
张员外一听就急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儿怎会杀人,不会啊,天呐,这是哪里搞错了啊。”
“搞错啦,搞错啦,一定是搞错啦。”呼啦啦地人群不住高喊,纷纷向前涌动,直让本来很宽的街道更是拥挤,连带着大才和小京子都紧紧地贴到了商铺的强边,尽力安抚着受惊的马匹。
二子一看这么多人起哄,急的脸上热汗直冒,厉声道:“尔等都是良人,莫要在此惹是生非,要是跑了案犯,一并捉拿。”
“好你个二子,真真是没了良心的狗崽子,阿爹错看了你啊。”张员外嚎啕大哭,引得周围哀叹连连!!
“前方发生何事,如此拥堵,安抚使大人要去公干,快快让开道路。”人群外好一声暴喝,众人一听安抚使大人要过路,乱遭遭地就往两边退开,只见一名神色俊朗的官员牵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数个兵丁,从西边慢慢地走了过来。
二子赶紧上前躬身道:“潭州府王二见过大人。”
那官员把缰绳递给旁边的随从,正下官帽,朝周围看看,一脸严肃的神情道:“王二,发生何事?”
王二恭声道:“大人,数月来城中惨死七人,晨间这惯犯正在陈铁匠家作恶时,被归来的铁匠抓个正着,属下们正要押去府衙,谁知......”
张员外听到这里,赶紧爬过来跪下道:“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我儿从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是那连杀七人的江湖大盗呢,定是抓错人了啊。”
安抚使皱下眉头道:“王二,可有人证?”
“有,他们亲眼所见!!”
几个人证齐齐施礼,朗声道:“小民见过大人。”
“你们可是亲眼看到这人杀了陈铁匠家中的姑娘吗?”
“正是,正是。”几人答道。
安抚使环顾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在看看眼泪汪汪的张员外大声道:“朗朗乾坤,既然这犯事之人被多人目击,不管是真冤枉,还是抓错人,理当先由府衙审问,你们莫要受了这张员外的恩情,阻挡了道路,难道想一起被抓吗?”
众人中有胆大的听完,就喊道:“大人,小民从小就看着张公子长大,糟蹋城中姑娘,杀人越货的事情断然不会是他所为,小民愿前往府衙作证。”说罢,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从人群中行了出来,朝这边行了大礼。
“小民愿往。”
“小民愿往。”
张员外看到这么多人出来,感动的就磕起头道:“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众人赶紧上前扶起员外道:“有辛大人做主,定不会冤了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