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亦轩笑容怔了怔,旋即点头:“自是乐意。”
“好,那你去吧。”杜可馨立马挥了挥手,喜笑颜开的将莫亦轩从坐席上驱逐开,麻溜的坐到他的位置上。
屁|股刚一落座,杜可馨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连肚子都开始叫嚣。
她不慌不忙的拾起桌上的筷子,视线盯着满桌子肥得流油的美味,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香酥鸡丁,塞入口中。
不愧是将军府的厨子,鸡肉松软嫩滑,唇齿留香,少了现代人的各种调料,味道原汁原味,很是爽口。
杜可馨细嚼慢咽的品尝着,吃得倍香,哪里还顾得上四周的人。
莫亦轩其实并未离开,他呆呆的站在桌前,望着自己曾经坐的位置,一红衣女子优雅的坐着,好似饿极了般,大口大口享受美食,表情有些奇妙。
莫亦轩盯着杜可馨白皙的手指,准确说是她手中的竹筷,一张脸顿时充血一般,由脸颊涌向脖颈,皆是通红一片。
杜可馨安之若素的吃了一阵,突然感觉不对劲,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四周也越发安静。
将口中美食吞咽,方抬头巡视一眼,未见反常与戏谑,这才望向莫亦轩。
只见他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一直清冷俊朗的脸此刻跟个猴屁|股似得,僵持在桌面前,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心神失守。
“怎么了?”放下木筷,擦了擦嘴角,不解问。
“没……没……没怎么。”莫亦轩焦灼的转身,结结巴巴回复,然后呆板的朝杜可馨的座位行走。
看似从容不迫,但他双手双脚却以不协调的姿势摆动,同手同边,宛如失魂落魄的人毫无意识的走着。
让一君子如此反常的,不是杜可馨的艳丽容颜,而是因她手中的那双木筷,是他曾经用过的。
与佳人共享一物,不免让这个纯良的孩子想入非非,脑中涟漪泛滥。
“三皇子且慢。”一声轻喝响起,打断莫亦轩的动作。
任雪一把拦住他的去路,神色略有不自然道:“既然那处严寒冰冷,让仆人重新准备一桌酒席即可。”
莫亦轩脑海思绪混乱,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心想:杜可馨这一桌酒席,也不知她用过没有,若是残留着唇印,岂不……
他轻轻咬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灼烧,与任雪僵在原地。
“我……我……随意!”莫亦轩觉得此刻不像自己了,无论怎样压制心神,也无法平静狂跳的心扉。
随意,潜台词就是愿意用杜可馨曾用过的东西。
任雪面色泛黑,拦在莫亦轩身前,不退半步。
她复杂的望向杜可馨,见她老神在在的品尝美酒佳肴,甚至一点都不关心,脸色更差。
任羽洛同样察觉到三皇子已情窦初开,一张俊颜只差绿油油的。他急忙行到莫亦轩前面,拉住他的衣袖,心口微堵道:“请三皇子到我那桌享用,作为酒宴主人,怎能让客人坐在寒雪飓风之处,我与三皇子交换位置即可。”
扬手指了指任雪旁边的几案,示意莫亦轩去他那桌,他一脸认真,让人无法推卸反驳。
这话一出,众人也察觉出古怪,饮酒的动作慢下许多。
任雪面色惨白,立马扯住任羽洛的臂膀,紧张道:“这怎么行,既然那个位置处在寒雪飓风中,便重新摆一桌酒筵即可,哥哥不必换位置。三皇子稍后,快快,重新摆一桌。”
杜可馨抿一口酒,随着白酒下肚,浑身立马暖洋洋的,她抬头望向凉亭中三人,慵懒道:“任雪小姐不必紧张,男儿身强体壮,一般的风寒不会冻着,若再等仆人摆上酒席,我等都已用膳完毕,岂不生生错过与众人把酒言欢之乐事。”
任羽洛急切的将手从任雪掌心扯出,定定地望着杜可馨,认真附和:“可馨所言甚是,大丈夫岂惧风寒。”
一番激昂的话说出,他立马越过任雪,威风凛凛的走向杜可馨之前的座位上。
“哥哥!”任雪大惊失措,立马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却捞了个空。
而莫亦轩向来风流倜傥,哪有像今日这般手足无措过。
莫名其妙的望着任雪与任羽洛,用目光询问杜可馨,见她对自己缓缓摇头,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光芒,便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任羽洛体型壮硕,身体沉重,每走一步,凉亭便发出一种沉闷的响声,直到靠近边缘的木桩护栏附近,这种沉闷才慢慢消失。
“哥哥……”任雪心慌的呼喊,焦急的望着,一把追了过去。
她走得很急,只想如何追上任羽洛将他拦住,哪知脚丫子踏在自己衣衫的裙摆,身体由于惯性向前一冲,失去平衡,毫无防备的往前方摔了去。
“啊!”一道惊慌失措的呼唤声,任雪一连急踩几步,希望稳定身形。
任羽洛疑惑的转身,猛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妹妹,立即伸手打算虚扶一把,想控制住她栽倒的身形。
手刚伸出,却连一片衣角都未触摸到,只见任雪以狼狈的姿势,宛如一团艳丽的肉团子,朝他猛冲而来。
肉团子一把撞击在他胸口,将他胸肺撞得生疼,随后,脚下失去支撑点,这股冲力带着他往后急退。
身后‘咔嚓。’一声脆响,湖面的围栏齐齐断裂,推推嚷嚷之间,二人相拥而落,朝湖中坠落而下。
冰寒刺骨的冰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二人的头顶,随后,水面冒出几个气泡,随即消失在众人眼前。
热闹奢靡的宴会戛然而止,不管是公子小姐,还是卖唱的仆人,一个个瞧热闹似得围拢在湖边,探着脑袋观看。
水面上,无数气泡浮出,湖面水花四溅,二人拼命挣扎着,灰溜溜的脑袋时而露出水面,呛了几口冰水,然后再次陷入湖水深处。
“有人掉水了。”
“快来救人,快快救人。”
也不知谁最先回过神,在人群中呼喊一句,立刻激起了将军府的仆人的注意。
尽管天气尤寒,但对于将军府的仆人,这是一个表达忠臣的机会。
不过十秒,四五个身着墨色服饰的小斯相继跳入湖水中。
“噗通,噗通。”几声骚动,那四人刚一下水,还未适应冰寒的水温,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隐忍的向任雪与任羽洛落水的地方游去。
所有人围拢在湖面看热闹,除了杜可馨与莫亦轩、王安泽。
“你一早就知道。”莫亦轩眼神有点冷,片刻前红润的脸颊随着骚动而褪去。
杜可馨小抿一口酒,拾起一块滑嫩的白豆腐,放入嘴中,细嚼慢咽之后,方抬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莫亦轩一滞,扭头望着护栏断裂的痕迹,道:“还好你没有靠近凉亭护栏。”
这是否算是关心了,虽然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摸了摸吃撑的肚皮,杜可馨打趣:“若我知晓呢?任雪是自食其果,也不知喝了几口凉水,只怕会病上几个月。”
“你,当真顽固不化。”王安泽也没想到她有此一言,失望摇头。
知晓,若明明知晓有危机,却点名和自己换位置,不是明摆着让他以身犯险。
莫亦轩再次脸红,却是因为恼羞成怒,道:“你好生聪慧,却不知你心性如此歹毒,蛇蝎心肠。”
“歹毒?此处既不是我的府邸,又不是我张罗的酒席。小女子不过是闲来无事,出门行走上一遭,品尝美食,畅饮美酒,怎么就歹毒了。”杜可馨扬了扬手中的酒杯,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随后软绵绵的站立起来,轻蔑一笑。
那一眼极为清冷,顿时让莫亦轩冷静下来。
“酒足饭饱,热闹看完,也该走了。”不等任雪与任羽洛的结果,杜可馨摩挲一下冻僵的手掌,半眯着眼,挥手告别。
“不行,如此情况你怎能离去,若是他二人有生命危机,可如何是好。”莫亦轩一把扯住她胳膊,死死地捏紧,硬是不肯让她离开。
细嫩的手臂再次被男子擒住,杜可馨不怒反笑,好不畅快道:“孔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可是,我瞧公子浮夸焦躁,似骄奢淫逸之辈,动不动就缠缚一陌生女子的手臂,阻拦一女子的去处,让人不耻。”
骄奢淫逸,四字一处,莫亦轩顿时慌乱的松开手,紧张的望着她,极力解释:“我只是不愿看到任羽洛与任雪姑娘出事。”
“若真出事,你认为我能够救他们?”杜可馨揉了揉手臂,与之退开一步距离,似笑非笑道。
“我只是觉得你有义务留下。”莫亦轩执拗道,眼神异常坚定。
君子不强人所难,但这位三皇子却无法领会其中要义,拦在身前,自始至终不打算放她离去。
“你的年庚几何?”
“志学之年。”
志学之年,也就是说他十五岁。
“可有表字?”杜可馨坐回软席上,双手往衣袖中缩了缩,尽量避免肌肤暴露在空中,她怕冷的很。
“善未及冠,并未表字。”莫亦轩如实回答,虽然这些问题平时少有人问过,但对于眼前的人,他不觉得对方不敬。
“将近十五,也该明白凡间诸事万般不由人!”靠在软榻上,杜可馨仰头,直直的望向他,清冷理智的目光好似犀利的宝剑,直射他的双眼:“我刚确实知晓坐席有问题,甚至知道今日若赴宴,必定有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