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清幽皎洁,宛如一轮指明灯,悬于高空,指引方向。
唐静的屋中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细微的欢喜,但见木窗上印出一个柔美的身影,幽风一吹,烛火微微摇曳,将窗户上的身影晃动得摆动着。
杜可馨轻轻推开房门,喵着身子挤入门扉,正准备给父母一个惊喜,只见耳边响起一阵嗔怪:“馨儿,你鬼鬼祟祟作甚。”
惊喜没给着,自己却受了一番惊吓。
杜可馨拍了拍胸口,将惊吓到的情绪安抚,甜甜道:“母亲,我这不是想陪你一起睡。”
“去去,莫要打扰我与你母亲恩爱。”
听到女儿要与夫人一道睡,杜康脸色不怎么好,也不怕在女儿面前丢脸,直嚷嚷。
“不害臊。”唐静被他说的一脸羞涩,手掌捶打他道:“你先回里屋,馨儿这女儿家的心思,还是由我问清楚。”
“好吧。”杜康一脸无奈。
将杜康赶走,唐静坐在里屋的圆桌旁,烛光映照在脸上,越发温婉温柔:“说说,你今日都干了什么事,下午十多个媒婆到访,可是你的手笔,”
“什么媒婆,我不知道啊。”杜可馨立即否认。
“十里红妆,敲锣打鼓,鞭炮齐名,十八个媒婆相继到贤王府做媒提亲,说是慕名而来,莫非不是你暗中操作!”唐静一脸严肃,毫无玩笑之意。
随着她的质问,杜可馨栖身在她身侧,一只手揪着她的衣袖,笑脸如花问:“当真这么热闹?母亲与我说说,与我详细说说。”
“莫非真不是你?”唐静被摇得晃动一下,看着蹲在身前的小儿人,疑惑问。
觉得蹲在地上古怪,杜可馨从身后挪过一把木凳,紧挨着她身边,待端坐好后,继续撒娇道:“你都是如何应付的?”
“今日未时,你刚前去普光书院,便有媒婆上门求亲。刚开始还未大肆宣扬,场面也未失控,只是在接待两个媒婆之后,贤王府前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大约十五个盛装的媒婆有秩序的等候,甚至专门有人请了锁啦队舞狮,引得附近百姓闻讯而来,聚拢在府前围观。那些媒婆甚是让仆人抬着八仙桌、太师椅、樟木箱、梳妆用品、首饰匣、以及金银首饰等,将整条街道围堵的水泄不通。”唐静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想到白日的情景,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杜可馨旁敲侧击问:“那母亲可有应予?”
“说媒的虽说都是小门小户,但全部不是都城之人,皆是些外地商贩。一问媒婆对方家室根蒂,便支支吾吾、词不达意,连对方的德行都未摸清,我如何会同意。”
“旁人也不奇怪为何那么多人上门求亲吗?”杜可馨心情不过,很是畅快,只是双手摸着空瘪瘪的肚子,突然觉得嘴馋的很。
瞧到她的动作,唐静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竹篮,将竹篮盖一层层揭开,取出几碟糕点与馒头,又沏一杯热茶,放到桌前,这才回道:“十几个媒婆在府外等候,估计明日整个瑞国都知道:你炙手可热势绝伦,刚被任家退婚,就有人争先恐后的前来求亲。”
见到吃的,杜可馨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她舔了舔红唇,眼睛冒光的望着糕点,伸手就去拿。
还未碰到,唐静‘啪’的一声将她的手挥开,不赞同道:“这么晚不睡,便是特意在等你。我想,如果今晚你来寻我,便证实我心中猜想,这不,你就来了。”
手背被打得通红,杜可馨顿感不妙,连忙起身就想走。
刚挪动一下屁股,换来唐静的幽幽叹息:“馨儿,你哪来的那么多钱财。”
“什么钱财?”走不了,杜可馨眼巴巴的望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与吃食,肚子越发闹腾。
“你还想瞒我不成。”唐静将糕点移得远一些。
“咕隆隆,咕隆隆.”肚子里的馋虫在叫嚣。
杜可馨拍了拍肚皮,恼羞成怒道:“母亲,你这是威逼利诱。”
唐静温柔一笑,话语甚是柔和温婉,她再次将馒头与糕点挪远一些,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女儿,压根不心软。
只见唐静压低了嗓音,无比温柔且无比慈爱的凝视她,慢条斯理问:“怎能说威逼利诱,我怕你饿着,特意给你准备吃食。你只需告诉我,你哪里来的钱财!还有,你在普光私塾有干了什么,今夜与我秉烛夜谈,细细说来。你是不是将皓然老儒士揍了,又或是与人文斗,想博出一个雅名!在你细说之前,我得想想,后院柴房是否能安睡,将你关上几天,许能将你性子磨灭磨灭。”
将老儒士揍了?她敢吗。
与人文斗?即便斗赢了,也只会被世人耻笑,女子抛头露面,来一个杀一个。
至于柴房,绝对绝对不要,母亲绝对是吓唬自己。
杜可馨可怜巴巴的望着桌上的吃食,瞪着上辈子‘无比嫌弃’的馒头,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面食而节操碎一地。
她放低了嗓音,用糯糯的声音唤道:“母亲,我哪里会骗你,更不是有意瞒你。你瞧,夜深人静,我都亲自来跟您交代清楚,绝对一片痴心天可见。”
唐静赞同的点头,静静的凝望着她:“嗯,静候女儿的说辞。”
“那些媒婆,确实是我让玉谭玉婉去安排的。甚至让唐旬唐毅跟随,假扮成各地不同的少爷,请不同的媒婆来贤王府说亲,至于那些金器物件,都是镀金的,不值钱。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些唢呐队舞狮是如何出现的,想必她们耗费不少银子。”杜可馨耐着性子解释,后悔没让玉谭去厨房做一些吃食填饱肚子,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说了一半,已忍不住伸手,从木凳上站起,细腰一弯,将桌上的几碟糕点与馒头全部拿到自己身前,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唐静瞧她的狼狈样,也不阻止,再次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笑道:“你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唔……好……我当真饿了。”杜可馨支支吾吾,抽出空档说了一句。
她想,是不是因为十三岁风华正茂,正好发育阶段,所以才让母亲威逼利诱成功呢。
“往后你有什么事,需提前与我说,若我真的将你与其中一人定亲,岂不闹出笑话,凭空捏造的公子,如何与你成婚。”唐静想了想前因后果,并未恼怒,告诫一句,便让事情过去了。
“嗯……嗯……我记住了。”杜可馨用力点头,第一次发现母亲还挺贼,也很是有手段。
唐静望着她狼吞虎咽,时不时倒上一杯茶送到她手边,烛光映在母女俩的脸上,煞是温馨。
待她填饱肚子,唐静才继续问:“你今日在私塾,没有任意妄为吧?”
“没有,绝对没有。”杜可馨狠狠摇头,绝对是一个乖巧的好宝宝。
“对了母亲,明日皓然老先生要亲自上门替我授课,我想借用父亲的书房。”想到正事,杜可馨胡乱抹了抹嘴角上的残屑,正经道。
“授课?”唐静不解。
“其实今日我是去拜师了,皓然老先生愿意收我为入室弟子。母亲,我不知的拜师礼仪,还望母亲打点好。”杜可馨看着空荡荡的碟子,乖巧的将碟子放入竹篮中,将桌上擦拭干净,莞尔一笑道。
“当真?”唐静激动问。
“我怎会戏弄母亲。”杜可馨微微一笑,圆溜溜眼全是认真。
“好,好,好。”唐静连说三个好字,眼眶有些湿润,她温柔的抚摸她的发鬓,甚是骄傲。
翌日,杜可馨经过一番简单的梳洗,便领着玉谭推开了书房的门。
“小姐,是否先用早膳。”玉谭提着一盏精致的红灯笼,走在前面。
“不用,你将蜡烛点上,替我研磨。”杜可馨抬头望着书房门框上挂着一块牌匾,匾额上书写了一个‘芸斋’,笔力苍劲,下笔有神,似乎出自父亲的手笔。
书房门推开之时,一股幽幽的书香铺面而来,夹杂着墨香,很是好闻。
由于天蒙蒙亮,玉谭先行至里屋将两盏蜡烛点燃。
待屋内灯火通明,杜可馨哈了一口热气,搓揉着双手,活动一下食指,踱步到书桌前。
端坐在书桌前,将一叠白纸用镇尺压平,从笔架上选了一支笔尖柔软的毛笔,扬手娴熟的在墨砚上沾染墨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纸面上书写起来。
她笔翰如流,一个个小楷隽秀雅致的出现,未干的墨迹晕染出一种淡淡的空灵之美。
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将《阴阳论》中某些重要的知识书写下来,虽然瑞国有十三经的延续,却独独少了阴阳的文献。
直到旭日东升,耳畔鸡鸣回荡,才慢腾腾的收笔,将手上最后一张纸拿在手中,悬空观看,自我感觉良好的点头。
屋内桌子上铺满了纸张,洋洋洒洒数十张白纸,一气呵成,有几张甚至直接放在地面,等待它干涸。
“嗯,精神饱满。”杜可馨伸了个懒腰,望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字体,咧嘴一笑。
还好她上辈子被逼着学了琴棋书画,幼时被父母逼着日日补习,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她的字迹苍劲有力,不似一般大家闺秀。
下笔如行云流水,气势凛然,却又带着一种婉转悠扬,并不犀利,字里行间全是肆意与张扬,活脱脱一个现代人性格。
“小姐,你写的字真好看,有点像名家手法。”玉谭栖身盯着未干的墨迹,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表述,只是一个劲的笑。
“唔,我如此随性书写,会不会暴露了。”杜可馨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那张扬的字体,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