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方北，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
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被剧毒破坏了眼睛耳朵？”
他慌乱起来，随后强自镇定：“没关系，我还有手，还能写字，只要不死，就能将狗男女犯下的罪行公之于众。”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连手脚都不复存在。
身高20厘米，体宽50厘米，还有一截短枝，上面长着巴掌大的圆形叶片。
意识到这点，方北如遭雷击。
“我死了，然后重生成沙漠里的断藤！”
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变成植物的身体，却是那么清晰。
“植物吗？。。。不管怎么说，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报仇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方北终于从混乱中清醒。
这时，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已经冲破黑暗，开始烘烤沙漠。
毕竟做了二十二年人类，来自植物的感知方式，没让方北第一时间察觉水分流失。
直到他感到一阵虚弱，叶片也因缺水下垂，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不管动物，植物，缺水都会死。
最麻烦的是，断藤的根不知被谁彻底打断，无法吸收水分补充。
“不能这样下去，否则真死定了。”
方北尝试控制身体，并很快掌握关闭体表气孔的能力。
如此，便能将水分流失的速率降低90%以上。
“或许可以撑到晚上。”方北舒了一口气。
沙漠比热容低，黑白温差大，夜晚会减少很多消耗。
至于明天，他根本没闲心考虑。
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诡异重生的异数。
很快，替断藤遮挡阳光的沙丘便移开身形，将植物彻底暴露出来。
半个小时，仅仅半个小时，方北便被炙热阳光烤的昏昏沉沉。
“我不能死……”
他努力抵挡来自身体的种种不适，同时加强对断藤的控制，希望减少一些消耗。
但是没用。
阳光越来越强，方北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奄奄一息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涣散。
就像毒酒发作的时候。
“要死了么？”
他突然想到，这句话在短短一天之内被自己说了两次。
上一次，是被张沫儿刺穿心脏。
“不！上天是给我重生的机会，不是让我去死！”
一道灵光，猛地从方北脑海划过：
自己之所以濒临死亡，是因为叶片一直被阳光直射。
如果，能扭转叶片，使之侧对太阳，便能自救。
——这不是神话，很多植物都拥有类似的能力，就像向日葵不停扭转花盘，跟随太阳。
更何况，他的本体是木藤，能够根据环境改变生长位置的木藤，不是只会傻站着的乔木。
方北先是试图控制叶片偏转，努力很久都没成功。
他不气馁，接着控制叶柄，同样毫无效果。
最后才想到生长叶子的藤枝。
那节藤枝很短，顶多与拇指相当，却有婴儿手腕粗细。
顶端看起来像芽，又似乎只是被磨尖的枯枝。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沙漠中心生长四千多年的奇迹，不应该毫无手段。”
他努力操纵看起来很像铁骨的黑藤，结果发现果然能够随意动作。
不仅左右，就连上下都可以。
只是幅度非常轻微，普通人类就算注意都看不出来。
就这样，方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巴掌大的叶片，调整得侧对阳光。
然后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在不断调整，终于将太阳熬成夕阳。
“傍晚是等到了，可明天怎么办？”
方北还是发愁。
在疯狂掠夺一切生机的沙漠，没有水分补充，终究活不长久。
可木藤的根，自沙面以下三十厘米处完全断裂，根本接触不到地下水源。
别说地下水源，就算浅层湿沙，都别想触碰。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号称死亡之海的沙漠，并不是绝对无水。
有些地方，只要深挖几尺，就能见到湿意。
那点湿意对人类毫无用处，但却能保证植物存活。
“现在想这些纯属浪费生命。”
他阻止自己思考一切与地下水和根有关的东西。
那些明摆着不切实际。
更何况，不断调整叶片整整一个白天，方北已经精疲力尽。
其实，他还知道一个能在沙漠得到水的办法。
就是利用夜晚低温，让空中水汽，在光滑表面凝结成露珠，然后收集到一块。
一年前初到沙漠，他还好奇的试过一次，果然用垫着塑料布的炒锅，收集到不足一口的清水。
虽然少，但足够救命，至少能让植物存活下来。
只是，那是作为人类时的作为。
现在的方北，既没有塑料布，也没有炒锅或者钢盔。
“或许我的叶片可以……”
可能因为长在沙漠，他的叶片被厚厚的角质包裹，看起来就像一块纯净的帝王翡翠，足以让露水滑落。
方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好像可行。
只要能让叶片凸起，叶边上卷，就能收集到救命水分。
除了对水的渴望，白天成功操纵藤枝，也给了他无限信心。
虽然最初扭动叶片的尝试总是失败，但那是扭动，不是调整水分分布，改变叶片形状。
事实上，这个想法和白天阳光将叶片烘烤下垂的原理相同。只不过一个是被动接受，一个是主动控制。
试验进行的不算顺利，方北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学会如何通过管道，吸出细胞内的部分水分，重塑叶片。
现在，活人巴掌大的圆叶，已经被他弄成反扣大碗的样子，同时还在边缘卷出一道小槽，用于收集水滴。
不知不觉，整个沙漠已经沉入黑暗，气温也降得极低，达到可以收集露水的标准。
就这样，方北忍着浓重倦意守了很久，直到沉沉睡去，都没有感觉水分形成。
植物没有眼睛，一切只能依靠特有的，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感知体系。
准确说，除了自己的身体和与身体有接触的物质，植物不知道任何东西，完全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
方北之所知道太阳，知道夜晚，知道冷热，全是来自人类的经验，再综合一些植物知识做出的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