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麒比他大十岁,那会儿正在军队服役。
在贺青麟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更重要的,他是自己的哥哥、亲人。能够帮助他,能够为自己保守秘密的亲人,也能够挽留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点可悲的骄傲和自尊。
所以,如果必须遭受那样的疼痛,他宁远做那件事情的人是贺青麒。
于是,一次贺青麒休假回家的时候,贺青麟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想当然,他的要求遭受了贺青麒强烈的谴责和拒绝。
贺青麟至今犹记得,贺青麒当时沉痛而震惊的看着一向自己宠爱的小弟弟,厉声喝问:“谁教给你的这种下流荒唐的想法,你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念头,简直是贺家的耻辱!”
贺青麒失望而无法理解。
可是年轻的贺青麟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来自灵魂的折磨和拷问,他必须马上得到解脱。
他跪在地上,捶打着脑袋祈求贺青麒:“哥哥,求你帮帮我吧,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求你了。要不,我就去找别人!”
贺青麟目光中满含着绝望的泪水,起身要冲出去。
“站住!”
贺青麒拉住他,心中恼怒:自己亲爱的弟弟,怎么能允许随便什么碰呢?如果他非要那样才能好受点,为他做这件事的人,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其实贺青麒有些不能理解贺青麟,在他看来,不就是知情不举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他当时冲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更糟糕。
然而看着自幼疼爱的弟弟这样痛苦,他终究妥协了。
那一晚,在贺青麒窄窄地单人床上,他亲手解开贺青麟的衣衫,他美丽的身体莹莹如玉,在黑暗中发着光。
贺青麒的手颤抖而炽热,他抚摸着弟弟滚烫的吓人的皮肤,按照他的要求,带着拯救弟弟心灵的殉道般的虔诚,笨拙地用自己的器官进入了贺青麟的体内,帮助他完成了自我惩罚。
黑暗中,激烈的动作,粗重的喘息,伤感地暧昧缓缓流动。
贺青麟的身体很疼,但正是这疼痛,解开了他灵魂的枷锁。
然而,他所不知道也不能预测的是,他得到解脱了,贺青麒却被困住了。
二十几岁的贺青麒早已成家,对于男女之事,却并不热衷。在现代人的目光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那个年代的人们,他们胸膛中燃烧着理想的火焰,这种小事自然而然地被忽略,耽于此类事情,那是可耻的,亵渎崇高革命理想的,就是贺青麒自己也理所当然,不以为意。
但是这一次和贺青麟肉体的接触竟意外地点燃了他的欲望,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羞耻的事情竟然格外的令人欢愉,飘然欲仙,他爱上了这种感觉。
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开始纠缠贺青麟,就像热恋的爱人,他想时时刻刻地看到他,陪在他左右。于是,他开始一次次地用各种理由接近贺青麟,然而,粗神经的贺青麟却毫无所觉。
直到若干年后,有一次贺青麟上街时,竟然看到一张跟噩梦中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一刻,就像被雷电劈中,他整个人惊呆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眼睛,仿佛被鬼追似得逃回了家,所以他也没有看到身后女孩单纯而不解的眼神。
贺青麟再一次崩溃了。
他急需发泄,再一次,他主动走进了贺青麒的房间,放纵他在自己的身体上为所欲为,希望这罪恶的****能再一次把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对贺青麒而言,这是一个等待多时的美梦成真的奇妙时刻,他颤抖着,极尽爱怜地抚摸贺青麟的身体,温柔而坚定地进入,卖力的动作着,享受着心爱人甜美的体温。
然而,命运会如此的慷慨吗?
这一切,竟然都被临时有事找贺青麒的贺知彰看到了眼里,这个自诩一生光明磊落,即使历史激荡的洪流中,依然屹立不倒的老革命,被自己眼前这不堪的一幕击倒了。最终,因为心脏病发,抢救不及而溘然长逝。
贺知彰的死亡彻底把贺青麟从迷雾中来了出来,他编造了父亲遗言让他从军的谎话,慌不择路的逃到军队了,艰苦的军旅生涯磨练了他的身体,也淬炼了他的灵魂,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贺青麟一次次地选择战斗在最危险的前方。
几年后,他再次遇到了那个女孩,出于某种贺青麟自己也说不准的微妙情绪,他开始热烈的追求她,最后双双坠入爱河,并结了婚。
女孩的名字叫夏染。
但是,那个只有兄弟两人和死去的贺知彰知道的秘密,已成为他生命中的禁忌,给他的生活打上了解不开的死结。
那一年,他把怀孕的夏染丢给挑剔的婆婆,刁蛮的小姑和默默敌视她的贺青麒,一个人远赴边界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等到他回来时,迎接他的是妻女的骨灰和一个惨烈的故事。
始作俑者,与其说是,母亲、妹妹和贺青麒,倒不如说是贺青麟自己。
因为启动这一切命运轮轴的人,是他。
所以说,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你犯了错误,而是试图用一个错误来掩盖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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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知道了!”贺青麟没有了力气,一屁股蹲坐在床上,手指哆嗦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拿出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
贺青麒从他哆嗦的手中夺过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才给他。
他低着头,沉默着,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烟。半响,才镇定了一些,抬头问:“她一定恨死我了吧!又懦弱,又无耻,哪里值得她爱!”
贺青麟自嘲着,命运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赐给他一场又一场的虚空。也许,这就是对他错误的惩罚吧!
“贺青麒,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一定觉得我很龌蹉很肮脏吧?”
贺青麒沉默着,并没有立刻回答。
事实上,夏染的反应比贺青麟想象中要激烈的多,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婉,指着自己骂禽兽,贱人,狗东西,还说他们是死变态。
哭泣着,呕吐着,咆哮着砸坏了他们屋里所有东西,包括她最爱的贺青麟送的青瓷花瓶。贺青麟看过的书,写过的纸笔,穿过的衣服,总之所有与他有关的,全部付之一炬。
想到这里,贺青麒心中有些火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些,回答道:“她很平静,甚至一如既往的优雅,只是说你欺骗了她,说我们很恶心。”
“是吗?”
听了贺青麒的答案,他很失落,潜意识中他是希望夏染发火的,那至少说明她很在乎自己。他自嘲一笑,自己还再奢望什么,知道了这些,她怕是恨不得再也看不见自己,更何况爱呢?
“贺青麟,你也觉得我们那样很恶心吗?”
贺青麒忽然开口问道。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虽然他几乎可以预测到贺青麟的答案,但是仍然不免抱有侥幸地希望。只是,这样一来,他和贺青麟好不容易有所和缓的关系,怕是又要陷入形同陌路的局面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是,贺青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叫嚣着让他闭嘴,只是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就语调平静地开口道:“不,我并不觉得恶心,但也不觉得愉悦。”
贺青麟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才合适,“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爱情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所以喜欢同性并没有错,但是,感情需要的是两情相悦,一厢情愿的感情是不能成立的。”
贺青麒闻言激动地两手抓着贺青麟胳膊,“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没有办法接受我?”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只喜欢女人。我尊重你的感情,却不能接受。”贺青麟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个答案让贺青麒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喜悦,毕竟从根本不愿谈论到尊重他的选择,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至于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
“贺青麟,我有足够的耐心。”
“我拭目以待。”贺青麟回道,顿了片刻,又说:“其实,你可以尝试着寻找同类,我相信这样的感情更适合你。”
贺青麒却不说话,只微笑着摇摇头,贺青麟便也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