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建国刚刚起床,洗漱完毕了,还没有上班去呢,晨练归来的贺青麟就找上他了。
“苏大哥,那个,我有事想找你谈一谈。”贺青麟仰着头,乌黑的发梢上还滴着汗水,他这句话说的很慢,脸上显露出一副腼腆为难的神情。
苏建国见状,基本已经明白了几分,经过昨天的事情,他早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腼腆的男人,只怕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最起码他的手脚功夫看来还是很有几下子的,不是想以前自己想的是城里人没事耍着玩的,自己一家人的一厢情愿好像已经让他着恼了。
心里这样想着,苏建国一手拿着个玉米面馒头啃着,一手握着自行车把手,面上却仍然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接话说:“贺家兄弟,啥事嘛,你就说撒。”
贺青麟向后看看,花布门帘子掀起了个缝儿,罗春苗正躲在后面向两人张望着,便回头对苏建国征询地说道:“苏大哥,我看你急着去铺子上班呢,要不,我陪你走一段儿,我们边走边说?”
苏建国早看见了贺青麟的动作,为着罗春苗的举动尴尬不已,可是那是自己的妈,他还能说啥,干笑着回道“也好。”,便推着车子,当先走出大门,贺青麟三两步跟了上去。
“苏大哥,我想着在村里另寻个人家住呢,你看怎么样?”贺青麟看门见山。
苏建国虽然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缘由也是一清二楚,但嘴上仍然故作不知,道:“贺家兄弟,是不是咱们家人招待不周到,怠慢你了撒?”
贺青麟虽然讨厌这些外交辞令,但对于苏建国故作不知也不恼火,仍然好声好气的道:“当然不是这样的,苏大哥一家热情好客,对我十分照顾,我心里很感激,只是,我看着苏家大妹子也是个大姑娘了,老跟着哥哥弟弟住一个窑里也不好,都是因为我占了她的窑洞,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想着找个地方宽敞的人家住,把屋子给她腾出来。”
“哦,贺家兄弟说的在理儿,倒是我这个当哥的大意了,玲儿确实是个大女子了。”苏建国见贺青麟说话留了三分余地,也就顺水推舟,“不过,这庄里有闲地方的人家还真的不多,要不,你暂时先住着,我给你慢慢寻摸?”
“嗯,苏大哥,我听说有一户人家有一只空闲的窑洞,我想去看看。”贺青麟不接话茬,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哦,谁家撒?”苏建国问。
“说是王秀才,王老爷子家。”
“哦,贺家兄弟来了才几天,消息够灵通的呢!”闻言,苏建国有些意味不明地笑着说,“他家倒真是有地方呢,不过王老爷子为人怪得很,就怕贺家兄弟你不习惯,处不来。”
“嗯,我听人说过,我今儿晌午先去看一下,合适的话就定下来。”贺青麟淡淡地回答。
苏建国见贺青麟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也就不好再劝,毕竟自己家人理亏在先,现在贺青麟也愿意给两面子台阶下,就可以了。如果闹僵了,昨儿个事情传出去了,不但自己一家人在庄里不好做人,被人家指脊背说闲话,就是玲儿名声也要坏了呢,扬叫出去,恐怕以后这下家就不好寻了,想到这些,苏建国便挤出一脸笑,:“行,贺家兄弟自己先去看看,不知道路了,叫老四老五把你引上去,要不晚上回来我陪哈你去看也行呢!”
说完,登上自行车,向贺青麟挥挥手,道:“贺家兄弟在着,我先上班去了哦!”脚下一踩车踏板,骑着车子走了。
贺青麟转身下了坡,刚进院门就听到罗春苗大声嚷嚷着:“…….姓贺的那人没有良心的很,肯定给你哥告状着呢,咱们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这么几个月了,不高兴了,沟子一拍就准备走人呢!…….”
“妈,贺大哥真的不再咱们家住了吗?”声音带着泪意的是苏玲儿。
“妈,你咋知道的嘛?话不能乱说撒,贺家兄弟听着了不高兴了。”李芝兰小心规劝着的声音。
“哼,我咋不知呢!姓贺的跟老大两个人站着崖背上说话着呢,我亲耳听着的。”罗春苗尖声嚷嚷着。
“妈,那贺大哥真的不要我了啊?”苏玲儿开始哭哭啼啼了。
贺青麟默:他妹的,我啥时候要过你吗?
“妹子,这再不哭了,贺家兄弟不愿意了算了。过二年,你哥给你寻个比贺家兄弟还乖得小伙子。”李芝兰竭力安慰着哭泣的苏玲儿。
“往远走个!”苏玲儿冷不丁一把推开李芝兰,她猝不及防下栽个跟头。
李芝兰一骨碌爬起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生气的质问:“玲儿,你做啥你啊,我啥时候惹你了。”
“你啥时候惹我了,风凉话你倒说的好得很,再寻一个,我看你就是自己看上贺大哥了,整天叫你女孩儿把他给霸住,你个骚婆娘下了个骚女孩儿……”
“啪”,李芝兰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苏玲儿脸上:“你还讲究给娃当姑姑着呢,有你这么说个碎娃娃的呢吗?”
“你敢打我?”苏玲儿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地表情,嗷嗷叫着就像一头小牛犊子向李芝兰撞去。
“打你?打你是轻饶你了,你敢再这么说我女儿,我还打呀!”李芝兰双眼圆瞪,一副护犊子的凶样儿,抓着苏玲儿的肩膀,想要把她推开,突然,背上挨了一扫帚把子,她疼地手一松,被苏玲儿一把压倒在地上就是几拳头。
原来罗春苗看到自己小女儿被打了,气恨不过,掂个扫帚把儿给了李芝兰一下,嘴里更是叫嚷着:“李芝兰,你还反了天了,谁都敢打了。”
这会儿,见到李芝兰被苏玲儿压在地上打,她也跑过去踢了几脚,李芝兰被她们母女压得起不来,手脚不停踢打挣扎着,嘴上也不饶人:“苏玲儿,你个死女子,你脸皮有城墙厚,人家贺青麟不要你,你硬往人身上扑呢?你不嫌丢人,我丢人都不好意思给人说你是我妹子。”
苏玲儿闻言那还了得,抓着李芝兰头发又撕又扯的,“你个骚婆娘,贺青麟不要我还要你呀吗?尿一泡尿找一哈,你那个怂样子,我哥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想勾三搭四,想勾贺青麟,没门。”
“我有女孩儿有男人,忙得很,咋像个你,一天就知道想男人。我想勾贺青麟,你不想一下,他贺青麟除了脸长得好看些,再有个啥呢?”李芝兰一边用脚踢着苏玲儿,一边不甘示弱的回嘴。
“哼,有啥呢?人家是城里人!”罗春苗插口。
“正因为是城里人,你不看一下,你有啥本事呢,你以为你能留住人家啊?”李芝兰讽刺道。
“哼,他以为我苏家是旅社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门,好进难出!”罗春苗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嚷嚷着。
“真的嘛,妈?你有啥法子把贺大哥留住呢?”苏玲儿闻言也不打李芝兰,扯着罗春苗紧张地问道。
李芝兰忙趁机爬起身子来,两手拍打着掸去身上的土,努了努嘴,嘲讽地乜了一眼那一对抵着脑袋嘀嘀咕咕的母女,径自向窑洞走去,准备看看苏茉有没有睡醒。
李芝兰走到门口,眼角余光一扫,竟然看见贺青麟正站在大门洞里,看样子有好一会儿了,她一想到自己和苏玲儿,罗春苗刚才泼妇一般扭打的样子一定被他看见了,当下脸上火烧火燎的,也不敢停顿,一把掀开门帘进窑里去了。
而贺青麟呢,看了这仨女人这一番打骂,心里着实震惊又鄙夷,感觉她们实在粗俗不堪,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走出门洞,脸上尽量装出一副刚刚回来的样子,可眼神里的不耐却藏都藏不住。看见苏玲儿和罗春苗衣服沾了一身土,头发和脸上满是麦草和树叶,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他脸上一哂,正打算直接回自己屋子,不搭理他们。谁知,罗春苗也不回屋拾掇下自己,就叫住了他。
“大侄子,我听你给老大说,你打算搬出去另寻地方住呀?”
“苏伯母,你偷听我们谈话?”贺青麟皱眉问道?
罗春苗连上一讪,“啥偷听不偷听的,老大是我儿,他啥事我不该知道?”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贺青麟眸色一深,也不辩解,“我的确打算搬出去,苏伯母。”
“大侄子,在咱家住的好好地,咋了嘛?”罗春苗一副我很委屈的神情。
贺青麟也懒得跟她废话,语气冷冷地说:“苏家妹子是个大姑娘了,我一个陌生男人住在家里,不方便,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好,苏伯母作为一个母亲,应该能想的吧?”
“有事哈不方便呢,迟早都是一家人!”罗春苗一副你知道的暧昧表情。
“苏伯母,你们姓苏,我姓贺,不是一家人。”贺青麟额角青筋蹦跳,语气很不好。
“贺大哥,你真的这么不愿意住在我家?”苏玲儿泫然欲泣。
贺青麟目不斜视,理也不理睬,苏玲儿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站在院当中哭起来了。
“呦,你姓贺的,你真当我这儿是旅社嘛,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你几个月,你啥交代都没有?”罗春苗收起脸上的笑,指着贺青麟鼻子怪声怪气地说。
“难倒我没有付钱给你吗?”贺青麟不再留情,语气鄙夷,仿佛在看一个无赖。
闻言,罗春苗被戳中的要害,气势顿时瘪了下去,嘴上强自叨叨着:“搬出去,搬出去,有你娃后悔的那一天呀!”
贺青麟再也不睬他,径自回屋收拾行李,门外,罗春苗嚷嚷着,苏玲儿啼哭着,这一切,都让他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