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荡荡地在一个狭小而温暖的空间里醒过来,苏茉有些迷惑了,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有感觉?这儿又是哪里?
苏茉试着伸伸胳膊踢踢腿,手脚撞上了一层柔软的膜,又被弹了回来,就听到”啊”一声惊呼.
”嫂子,你怎么了?”一个年轻的女声问道.
“没事,娃娃踢了我一下。”另一个声音响起,熟悉的方言,熟悉的声音,是妈妈的声音,只是年轻了许多。
难道我是在妈妈的肚子里?难道是重生了?还是个尚未出生的小婴儿?
苏茉不禁兴奋起来。以前羡慕小说中主角仿佛坐了时光穿梭机器回到从前,带着未来的记忆,活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翻云覆雨,潇洒快意,化身逆天的神童有木有?坐拥百亿的大亨有木有?众男环伺的女王有木有?自己到底要做哪一种呢,苏茉打个哈欠,嗯,这个问题很严肃,还是先美美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再思考吧!谁让咱是小小的婴儿一枚呢,睡觉是咱的特权啊,嗯,睡吧!
苏茉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被一阵强烈的收缩之力,推动着前进,耳边隐隐传来妈妈低浅细碎的呻吟声,听起来很痛苦。她顿时明白,自己要出生了.
为了减少妈妈的痛苦,苏茉努力全身使着劲,四肢缩成一团,脑袋用力一顶,朝着亮光的方向,奋力的扑腾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娃!”一个老年妇人大声地叫喊着,听着像是奶奶的声音,语气中有些失望。
苏茉感觉全身一松,一股久违的带着泥土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刚想深呼吸一口,”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招呼在某人的小屁屁上,苏茉不由自主张开嘴哇哇地哭叫起来,她内心不禁狂汗:丢脸呀,姐的灵魂可是二十九岁的妹纸有木有,,重生的妹纸伤不起啊!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被一双温柔的手抱了起来,轻柔地拿着略略有些粗糙地布巾,非常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妈妈。
苏茉努力地睁开眼睛,妈妈年轻的脸庞映入眼中,微微汗湿的短发下一双细细的眼睛,因为刚刚生产的关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角,有一抹浅浅地微笑,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不是特别美,却很温柔。只见她一脸满足地把自己抱在怀里,细细的看,伸手描绘着自己的五观,从眉到唇,细细地,轻轻地,她的手有些凉,并且有点粗糙,摸在苏茉娇嫩的皮肤上,感觉有些刺刺的,却很舒服,苏茉微闭上双眼,感受着她的爱怜,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苏茉感觉自己被放在一团松软的麦草上,苏妈又她在屁股下面垫了尿布,盖上被子,然后隔着被子,轻轻地拍打着,一会儿,苏茉便睡着了。
见苏茉睡着了,苏妈拿起个枕头,垫在背后靠在墙上打量着屋子发呆。
这是一只很小的土窑,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光闪烁,明灭不定,窑顶开了个天窗,白天阳光照色进来,整个窑洞都透着亮,关上门也不用点灯,省油。
进门盘着个小小的土坯子炕,炕高有两尺,大约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样子,苏茉母女此刻便呆在这炕上。炕头上砌着一段窄窄的木板,农村人都管它叫炕榔。炕墙上开着一个小小的窗,木窗棱子上糊着些旧时的宣传画,毛爷爷的笑脸已经被有些泛黄不甚清晰,窗子下面是一很多很深的窗台,平时都放些针线什么的,小孩子也喜欢趴在上面玩。
在往里去,是一个正方形的土灶。
土炕和土灶相连的地方筑着一堵约有一尺高半尺宽的泥墙,叫炕台。炕台可以防止炕上的人一不小心掉到灶台上,还可以当个简易的桌子,趴在上面吃饭。
俗话说:尺八的锅台二尺的炕。灶台比炕榔略低些,安放这一大一小两口铁锅,土灶的灶洞很深,农村人家一般都是在土灶一边按上个木风箱,做饭时,左手填柴火,右手拉风箱,非常方便。
窑洞再往里,安放着一张木案板,擀面条呀蒸馒头呀,都能用得上。
这些便是整个窑洞的所有摆设了,用几十年后的目光看来真是又陈旧又简陋,简直破败极了。但是在苏茉出生的八零年代,中国刚刚改革开放,人民的生活水平普遍很低,苏沫家乡所在的西北一个边远的农村,哪里人们更是饭都吃不饱,能有这些家当,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这不,苏妈看着这些东西的目光挺满足的。苏妈姓李叫李芝兰,娘家是离苏茉他们家二十里外一个叫段湾的小山村。当年李芝兰骑着小毛驴走了几十里山路嫁到了这苏家屯,一跃成了原上人,那些个小姐妹们羡慕的跟什么似的,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
苏家的家庭组成很复杂,家里弟兄五个,苏爸是老大,叫苏建国,老二叫苏建军,老三叫苏建并,老四和老五却是苏奶奶招的上门夫赵天亮的亲生儿子,老四叫赵建才,老五叫赵建业,还有苏奶奶罗春苗这个厉害婆婆。
李芝兰从家里受宠的小女儿忽然变成一个大家庭里的大儿媳妇,日子可想而知。
五年了,终于生了女儿,也算有点盼头了。李芝兰叹口气,摇摇头,搂着女儿也进入了梦乡。
苏茉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前生的过往断断续续地在梦中闪过。
二十九岁的苏茉,一事无成,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拖着疲惫的身体,早出晚归,虽然她工作的单位是个外资企业,工资待遇也还算不错,但是天天加班到半夜,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尤其是每当周末,看到别人早早下班休息自己却得坚守阵地直到周六晚上,只能每周休息一天,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存款没有住房,这一切让她倍感疲惫和压力。
想想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年苏茉也是成绩优异的骄子,大学读的更是国内鼎鼎有名的著名高校,可惜她本人年轻时胸无大志,读大学地时候成绩稀松平常混日子就等毕业。毕业四年,工作换了仨。最后这个干了不到三年。就一个字。累!
还好,还好自己还有傅子珩。无论每天有多累,只要回家能看到他的脸,苏茉就会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他是自己这么疲累却仍然坚持这一切的动力。
可惜,傅子珩竟然死了,被一个无聊在马路上飙车的富二代给撞死了,苏茉感觉怒火充斥着她的胸膛,她要报仇,她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然后她也被撞死了,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小宝宝,她好恨,好恨,”啊……”苏茉忍不住大声咆哮,却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惊魂未定时,妈妈的手隔着被子轻轻地在胸口抚摸着,渐渐低,苏茉平静下来,悲伤却涌上了心头,她好想念傅子珩。
“傅子珩!傅子珩“苏茉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举起自己的手看看,白白嫩嫩,肉鼓鼓的婴儿的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快点长大吧,长大了我就去看他。
突然,她白嫩的小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个哆嗦,也把苏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呵呵。真好玩。”
那只手的主人发出一声清脆的低笑,把脑袋伸到了苏茉的正上方,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生,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一脸好奇地望着苏茉,是五叔赵建业。
苏茉看看现在的五叔,留这个小光头,一脸的稚气,穿着一身肥大的破棉衣,脚上的旧布鞋破了个洞,大拇指光秃秃地露在外面,要多土有多土,哪有前世一脸志得意满成功人士的影子呀,想到这里,苏茉笑了起来。
这时,呼地一声,门帘一把被掀开,奶奶倒提着个笤帚疙瘩,气势汹汹地蹿了进来,一把大嗓门吼着五叔:“你个坏怂娃,谁然你进月婆屋子的?还不快点滚出去!”
说罢,举起笤帚疙瘩作势要打五叔,五叔也不害怕,估计这阵势见多了,腰子一猫,屁股一扭,掀起门帘跳了出去。
见五叔出去了,奶奶便放下笤帚,也不去追,径直进了灶台,开始生火做饭了。
这里的风俗,未满月前,男人是不能进女人坐月子的屋子的,重生的苏茉对此有些嗤之以鼻,哼,凭什么女人辛辛苦苦地为男人生孩子,最辛苦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理不睬。
这不,自己都生下来一天了,老爸的影子也没看见半个。唉,苏茉忧郁了。
这时,只见奶奶端了两只碗过来,放在炕榔上,一碗清水,一个荷包蛋,对妈妈说:老大媳妇,吃吧。便撩开门帘出去了。
苏茉见妈妈并不着急吃饭,而是先掀开被子,检察了一番尿布,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端起那碗水来,打算先喂苏茉一些。苏茉知道新生儿要多喝水,这样才不会上火,也就不排斥,妈妈喂多少,她便喝多少。
不过刚刚喝完水,苏茉便感觉有尿意,皱着眉,憋了一会,感觉很不舒服,只好哭出声来。妈妈忙抱起她,用被子卷了,坐在炕榔边上把她尿。
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婴儿,对于被人把尿,苏茉很有心理负担,半天都尿不出来,还好婴儿的身体憋不住尿,才终于把这个忍让蛋疼的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