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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如果不爱,就不会有伤心

漫天的白雪,其实是一个暖冬。龙煜天为她焐着怎么也暖不热的手,问她为什么以前无论多么冷都热乎乎的手,会变的这么冰。

莫雪昕答非所问:“煜天哥哥,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她怕,怕那个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姐姐说过,她才是那个公主,而她莫雪昕,是一只永远也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

有人说,十六岁是人生最美的花季,可是莫雪昕,几乎就在这最美的花季凋零,因为她突然失去了最亲的人。

院子里的白桃树刚刚开始结果,莫雪昕抱着奶奶已然没有温度的身体,瑟瑟发抖。“奶奶,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过会一直陪我的,可是你却一个人走了。没有奶奶的家如此冰冷,我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奶奶,求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可是奶奶却再也听不见了,她无助的闭紧眼睛。

莫奶奶出殡前夕,家人都在外面跪着哭。莫雪昕把学习用的桌子搬到白桃树下,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爬上去摘桃。姑姑呵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时候还不忘吃的?亏你奶奶把什么都留给你一个人。”

莫雪昕不做回答,只是借着灯光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校服已经快兜不住了,身后递过来奶奶生前最喜欢的那个花篮。回头看见龙啸风,莫雪昕很是讶异,“龙爷爷,你不知道吗?这个筐其实是……”

“好孩子,听龙爷爷的,用这个筐装。把它奉在你奶奶灵前,她才会走的安心。”

莫雪昕迟疑着接过花篮。这几年龙爷爷对奶奶的照拂与挂怀,奶奶心里明白。奶奶一生钟爱秋白桃,和年轻时那一段往事密不可分,龙爷爷也懂。两个老人心里都有对方,可是他们虽曾经相爱,到最后却也不能相守。因为龙爷爷有他必须撑起的龙家的责任,和多年来对奶奶的歉疚。而奶奶,有她恪守的传统妇德,还有爷爷与她的夫妻之恩。

可是这个筐,是爷爷对奶奶的感情象征。龙爷爷这样做,是人们所说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吗?这样的爱,听起来似乎很凄美,但凄美不就是一种残缺的病态美么?他们的爱,到头来,不过空留一世心伤。

莫雪昕不懂,如果明明知道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还要让爱滋生?如果不爱,就不会有伤心,不会有后来的终生遗憾了,不是么?

莫奶奶的葬礼结束,莫雪昕一路小跑,追上龙啸风已然启动的车。司机忙停车。老人落下车窗,“雪昕,是问你煜天哥哥吧?”

“嗯!好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了,他是离校实习了吗?”

“他提前获得优秀毕业证书,在去年年末时,就进边城部队锻炼了。那里不让用手机。我前段时间去那边考察市场,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这段时间公司事太多就耽搁了。本想忙完了再一起过来看看你奶奶,没想到她怎么这么突然就……唉!”老人有些哽咽。

莫雪昕伸手接过那张纸条,是电话号码和通讯地址。

龙啸风解释:“那是他们部队驻地的通讯地址,挺边远的地方。收到的信,都需要经过审查才能交到他手上。他们每天时间安排的很紧,回信自然也比较麻烦。那个电话,是他们连队唯一允许用的,只能打进,不能拨出。”

莫雪昕点点头,礼貌的和龙爷爷道别。她回到自己房间,认真的计划一下她未知的人生,她不能再这样任人随意抛弃。

是夜,莫雪昕把家里的人都推走,自己一个人整理奶奶的卧室。所有东西都按奶奶生前的习惯摆放。收拾完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于是大睁着眼睛,衣服也不换,就那么直直的仰躺向奶奶的床上。耳边好像就响着奶奶似责备实是宠溺的声音,“臭孩子,又穿脏衣服上我床上啦……别怕,有奶奶在……大孙子,来给奶奶读首诗……奶奶给你留的秋白桃,周末放假回来尝尝……”

莫雪昕一夜也没怎么合眼,晨起,头不梳脸也不洗。拿起随身背的书包,往右肩上一甩,到客厅和爸爸姑姑他们说了一声:“回学校了。”扭头就走,所有的事就交给他们处理吧,她管不了,也不稀罕管。

大家当她奶奶刚走,心里难受,所以没顾忌什么礼貌问题,就都没在意。莫爸爸在后面喊了一声:“路上小心点。”莫雪昕只当没听见。

在部队的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龙煜天结交了一些铁哥们,其中最要好的,就是他现在的连长欧阳若琳。同时也经历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挫败,更给他的人生带来一次转折性的磨炼。

部队的生活很苦很累,对于现在家世还算富绰的龙煜天来说,也算是一种挑战。他和多数富家子弟所不同的是,他有着超乎实际年龄的毅力和耐力。

刚来的时候,别人训练,他在训练场;别人休息,训练场上还是能看见他的身影。一些人都很不理解,新兵训练安排的已经够紧张了。不说别的,就光一个站军姿练队列,一天下来都是腰酸背痛腿抽筋。时不时的再来一个五公里十公里的体能测试,偷懒都来不及呢,他竟然还占用休息时间自己练专业技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新兵结训,龙煜天获得第一名,大家对他刮目相看了。有些老兵很不屑,常常故意刁难他。毕竟他才二十岁,心里有一点不平衡。但军队其实也是个小社会,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路子,虎你得盘着,龙你也只能卧着。能力有余,沉稳不足的龙煜天,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或许是英雄惜英雄吧,有一个人适时出现了,那就是大他六岁的连长欧阳若琳。他只对龙煜天说了一句话:“最好的鱼,潜游水底。”

龙煜天是什么人呀?敏锐如他,一句话醍醐灌顶,锋芒毕露遭人嫉恨了。于是收敛起自己的傲气,对那些老兵谦卑有礼,虚心求教。伸手不打笑脸人,隐退锋芒、优越而不张扬的他,慢慢的,老兵们对他由敌视变为钦佩。

而欧阳若琳和龙煜天在越来越多的接触后,渐渐的成了朋友。两个人每每聊起来都很投机,节假日谈天说地、博古论今、诗词歌赋、海阔天空。当然男人嘛,有时也互相吹毛求疵,甚至偶尔还会为了某个观点争执个面红耳赤,杀上两盘象棋、比比射击、练练拳脚。在这个略显严肃,处处纪律、规定的部队里,日子虽清苦却也诸般乐趣。

这天傍晚,龙煜天训练完,回到部队宿舍换了绿色的军常服,扎上腰带,带上大檐帽。趁着还未集合吃晚饭的空档,准备到连长欧阳若琳房间转转。

“报告!连长!新兵龙煜天前来向您汇报思想工作,请指示。”

“少来!等你半天了。”

“等?请安请晚了?还是落座看茶?”

“要茶没有,小美眉一个,叩头谢恩。”

“哈,这世界上还有狼把羊做礼物送的?尤其是饥饿如你!”

“嗯哼,说的好,那成!那这个甜美女音莫雪昕老人家,我就自己笑纳了。”

“不早说!老牛还是本分点,吃你的草料去!她说几点再打电话?”

“衣柜里,自己拿去。”

龙煜天心中疑惑,但还是走过去,依言打开了欧阳若琳的衣柜,上下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鬼扯什么,赶紧说,怎么个意思?”龙煜天斜睨着欧阳若琳。

“黑色布袋里的那身衣服,利郎的,我穿小一码,你拿去换上吧,这两个月的津贴缴咯。”

龙煜天看他在那卖关子,也不动,等他自己说下文。

“擦!还在那磨蹭呢!你的小美眉说了,如果你去晚了,害她被鬼抓去当下酒菜,就把血淋淋的脑袋挂你床头上。啊哈哈!”

龙煜天闻言楞住了。

“哼!好小子!看你那呆样,果然不是什么妹妹。别楞着了,还不换衣服滚,晚了,我可放不出去你了。”

欧阳若琳随手开了一个假条,请假人:龙煜天。事由:公差外出。章:一连连长欧阳若琳。时间————空白。

抬头看龙煜天还是直直的在那站着,十足一个傻小子样,不禁好笑。这家伙,刚到新兵连的时候,自己就盯上他了,活生生把他从二连给硬抢过来的。这小子得天独厚的洞察力,沉稳而精准的行动力,深不可测的凝聚力,出口不俗的谈吐,让任何人都不可小觑。若不是自己年龄比他大,而且本身是军校毕业,又在部队呆了七八年,有很多地方,其实自己远远不如他。

可惜的是,他无心在部队深造,自己只有佩服的份,也帮不上他什么。但是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也算人生一件乐事,值了。

曾经看过他宝贝着一张女孩照片,看起来还算清秀,眼睛很漂亮。问他是谁,他轻描淡写的还说是妹妹。现在看来,什么妹妹,根本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瞧!平日里他的冷静自制,现在哪还看得见,分明一个毛头小子了。还真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收了他这头蓄势待发的极地狼王。

哈哈!越来越想继续小人心志的观摩他这呆头鹅模样,难得一见呐。不过自己这美丽的叔叔,可不想当罪人,小美眉成了下酒菜可使不得。拿起来办公桌上的书,飞到那只鹅脑袋上。“赶紧滚!半夜零点到,客运站滴干活!再磨蹭,小美眉成下酒菜了。不想去,我很乐意接下这桩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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