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点点头道:“是专管着真人的飞禽们的凤姐姐。”
我点了点头道:“红隼的事情,你告诉她,再叫她把山中的雀鹰都放出来,然后带着雀鹰的头领到陈国都来见我。”
小乔点头说是。我喝着酒,夜里的风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小乔道:“师兄,如今天象异现已经有了眉目了,你身边是要用到许多人的,就只传凤姐姐一个人?”
“你也知道异现还只有一个眉目,我出来时,师傅没有让我带上离天水晶盘,所以才要急着给我送来,红隼脚程最快。”
歌离大约是不太明白我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大荒山真人却是世间人都知道的。歌离必然不曾见过我那无赖师傅,所以也许如今呆呆的样子是不曾明白如我这般行止,怎么会是大荒山的少主。其实我从来未将自己当成这大荒山上的少主,可既然认了师门,进了山门,这一份责任却也是摆脱不了的。我从袖子里掏出玄玉墨骨扇,轻轻敲在他额头上,他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懊恼的看了我一眼,神色里仍旧有淡淡的忧郁。只怕是许多年活在别人的刀口下,养成的这样眉目,看着却让人心里揪着有些痛楚。
“师兄,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了,关于天象,师兄需要小乔再算一次么?”
我摇了摇头:“天象这个东西,既然来了,再算也是徒劳,何况我们既然在劫中,算了也做不得准,还是不要去算了。小乔切记,我是你师兄。”
小乔愣了一下,随即似明白了,其实她必定也是明白的,所以她道:“师兄自然永远都是师兄,必不会变作师姐的。”
这一下换我有些愣了,万万没想到,下山不过几日,她竟然也开起玩笑来了,我站起身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道:“聪明,不枉师兄疼你。”
歌离的嘴角抽了抽,额上冒出来几根青筋。我顿时也没了玩闹的兴致,开口道:“你们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回山中把我的事情办了。”
歌离在离开之前轻声开口道:“尘弟是要和洛幸公子结伴前往吧?此人有些来历,凡是小心。”
我喝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往头上看了看,那盘根错节的榕树如同长进了九霄一般,索性丢了空酒壶,往那高高的树枝上跃去。榕树正好二月初落叶子,一片凋零,好不热闹。
第二日一早,我们围着一张桌子吃早饭,小乔脸上有些担忧之色。算算日子,正好是二月初二,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所以榕城这一日很是热闹,家家户户都开始铺设拜台,祈祷上天风调雨顺。
我打着哈欠,眼睛上有很重的黑眼圈。因我昨日不知怎么的,竟然在那树枝上睡着了,必然是没睡踏实,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好眠的我,竟反复的梦了些稀奇古怪的梦境。画眉终究没能成为我的下酒菜,因要把小乔的事情告诉给师傅,所以只得做了银丸子藏在它羽毛中,威胁它再贪别人家的吃食,我便烤了它下酒,然后放它一路飞了。
早上吃得甚简单,一盘点心,一碗粥。小乔瞅着我的黑眼圈道:“师兄昨夜里没睡觉也不至于如此,还是再歇歇吧。”歌离也甚担忧的盯着我看。我开口道:“没事,就是在树枝上睡着了,没怎么睡踏实,只是亏了一夜房钱。”
我话音刚落,还等不及小乔和歌离的反应,身后就传来温和的笑声,洛幸带着他那魁梧的跟班已经出现在了饭厅中。
“红尘公子果然真性情。”说完,他也不等我请,自己就在我们桌子上坐下。掌柜的立马跟过来,点头哈腰的请示早饭安排。
我斜了一双眼睛看着洛幸道:“公子是来请我吃早饭么?正好,突然想着糖梨炖的燕窝不错,掌柜的,去炖几盏来。我师妹近日里劳神得很,给她补补。”
歌离的嘴角抽了两抽,小乔倒是依旧很镇定。洛幸似乎已经很是习惯了我的举动,竟然笑一笑便示意掌柜的去照做了来。
这里我正有些不畅快,想着近日就要和歌离分开,总有什么堵着一般。加上没有睡好,精神上自然有些悻悻的。小乔看了我几眼,有些担心,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师兄说出门只带了三两银子可是真的?”
我很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缩了缩脖子,从腰封里摸出几张银票递到我面前道:“虽然师兄不会缺钱花,可是能少取借就少取借。”
我半闭着眼睛扫了桌上的几张银票,有三张一百银子面额的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拿。因为觉得洛幸实在是个肥羊,有他在身边,我找个机会借点花花必然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开口道:“虽是出门只得三两银子,此时我却还不缺。你们两个回师门,路途遥远,带着吧。”
洛幸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皱了下眉头,那魁梧的汉子走过来,把馒头接到手中,又退到了一边。我呵呵笑了笑道:“洛幸公子能借几百银子给我做盘缠么?”
他看了我一眼,我依旧啃着馒头喝着稀饭。心里头盘算着,他昨日与我破门攀交情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只是我们三个人到底谁能让他图,图的到底又是什么?若是这个人知道歌离的身份,那么必然就是冲着歌离去。但是看情形只怕是和歌离没有关系,他昨日句句话都是冲着我来,甚至连我身上的配饰都观察得甚仔细。那么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难道,是我的身份被看出来?这一点是绝无可能的,在大荒山上长大的小乔都并没有看出来,何况是他。我细细的琢磨了一番,终究没有头绪,索性不再想,却打定了主意跟在他身边完事。
“尘弟,我们和洛幸公子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好开口借钱,何况也并不是没有。”歌离已经很有些头痛了,想这一路上他对我也算很是照顾。虽说打架的时候都是我冲在前头,但是至少他也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所以他的话我总会听一两分。伸出手把桌子上的三百两银票揣了起来。小二已经端了几盏燕窝过来。小乔把头一盏放在我面前,第二盏给了洛幸,第三盏给了歌离,她自己端了最后一盏。我闻了闻,一股梨花的味道,很是清新,心里舒服了不少。洛幸喝了一口燕窝道:“我听红尘公子适才的意思,几位是要分道而行了?”
歌离抱了拳客气了几句应了事,复又说道:“本来和公子相识,在下不胜欣喜,原以为可得些日子与公子换盏相交,却因事需回师门。”
我打了个哈欠,一脚踩在椅子的扶手旁,端着燕窝,拿勺子搅动,看那洛幸眉目间的颜色,却丝毫没有变化,索性埋头吃早饭。只是,我虽想安稳的喝完一盏燕窝,却不料洛幸并不曾考虑我现下需得用嘴吃饭,他问道:“听闻红尘公子此番是出来历练。”
我嘴里含着一口燕窝,自然没空答他的话,想来即便我吞下了这一口,也要喝另外一口,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吃我自己的早饭。
“甚巧,此番在下也是离了家门,带着侍从一人出来历练一番,不知可否和公子同行。”
终究我这燕窝是喝不成的,即便吞下了上一口,这一口还是喷了出来,呛得我痛快的咳嗽了几声。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还盘算着如何与他同行,拐他与我一起去天华城,他竟然自个儿要与我同行。这就好比你正想着隔壁王胖子家有一只老母鸡,拿来炖汤正好合适,想买过来,王胖子却死活不卖,正在为如何吃到这一碗鸡汤发愁之时,王胖子突然把鸡一刀子宰了,还添了香菇木耳等等,炖成上好的汤屁颠屁颠送给你喝一般,怎么能叫你冷静得了,只恨不得把盛汤的盆子一块儿吞下腹中。
但是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算计着要同他一路作伴的原因主要是看得出来他似乎对我们一行三人有所图谋,经过我的各种分析,觉得他图谋歌离的可能性最大,所以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如此我这一路上的盘缠也有了着落。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图谋的竟然是我。
小乔倒了杯茶给我顺下一口气,取了帕子让我擦一擦。我方才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看着洛幸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我也似笑非笑的说:“好。”
歌离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叫小二再炖了一盏燕窝来,当着洛幸漱了漱口道:“我没钱,这一路要公子破费了。”
洛幸只笑,却一直不曾说话。早饭后我打着哈欠把小乔和歌离送走。自己摇着玄玉墨骨扇在榕城的街道上随便逛。洛幸和他的跟班一直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凡我拿在手里把玩过的东西,他便叫那位跟班买下来。如此一来,路没有走多远,跟班倒抱着一大堆东西已经看不见脑袋了。洛幸这位跟班其实长得虽然粗狂了点,总地来说却是好人,也不大说话。洛幸叫他老四,想来他在家只怕是排行第四,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闲逛了两个时辰,眼看着日头已经到了中天。我因头一日并没有睡好,所以决定回榕树下睡个午觉。至于洛幸,我估摸着他必是个有耐心的人,至少也会毫无怨言的等我睡醒以后再问我做何打算等问题。因我笃定了他必是对我有所图谋的,既有所图谋,那么栓在身边总比在不知道的地方好。
这一觉竟然睡至星辰满空。我哑然一笑,许久都不曾如此安睡过。这一觉睡得太好,坐起身来才发现特别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