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和天涯在馆驿的院子里陪着歌离他爹的冤魂转了几圈后,我充分的认准了一个事实。站在下边发呆的那位玉蒙使者,箬柯大人,似乎分不大清楚人和鬼的区别,他靠的就是手上拿把尺子一样的东西。认清楚这一点以后,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是没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大抵箬柯以前有过什么奇遇才得到了尺子和魇术的法门。
想到这一点以后,基本上我也算摸到了箬柯的虚实,就是,这货其实也就会根据尺子判断抓个鬼,再用点什么变态的手法逼得那小鬼听话,最后用这小鬼办事。然而那个变态的手法就应该是魇术的精髓。
我勾动灵犀一线,天涯明白我的意思后,我们很快隐匿了身形,箬柯脸色明显一百,然后不管不顾的专心对付起歌离他老爹。
这个晚上本少主见识了一幕委实不错的好戏。因箬柯的确是个极度怕鬼的人,但是鉴于他的职业和马上要从事的工作,他不能不和鬼魂交流沟通。并且在交流沟通之前,还要做身体上的接触。这个过程就很是好笑了。
我不止一次的看见箬柯明明手快要抓住歌离他爹,却因为克服不了恐惧的心情,而又收回了手。他做这个工作果然很是辛苦。想想前日我跑去冷宫抓鬼的时候,点个老头子给我的招魂香,不到香燃一半,就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鬼魂。然而本少主手一抖,把老头子给我的迷魂烟一撒,那些鬼魂就立刻七荤八素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说起来老头子搞出来的这些小玩意儿还是挺不错的,普通人的迷魂烟,那就只能对付一下凡人,老头子给我的这个,那是除了神仙魔君,就没有迷不倒的,当然,普通人中了那就不单纯是倒下这么简单。不过本少主平时也接触不倒几个普通人,想来大荒山上那些老东西哪一个不倒道行精髓,半只脚在仙门之外了。嗯,有了师傅给我的东西,以后抓鬼还是挺轻松的,就是要看看抓到以后,到底这个魇术要怎么实施。
当我走神的时候,箬柯似乎已经克服了他的心理障碍,此时他抖动着双手,祭出手中玉尺,顿时惨白色的光华大盛,他伸出手,如同慷慨赴死的战士一般,最终用两个指甲捏住歌离他爹,再一尺子拍上去……
光芒没有了,歌离他爹也没有了,大概被锁进尺子了。事情算是顺利进行了一半了。
我和天涯沟通了一下,然后隐身跟在箬柯身后,与他一起走进他在馆驿中所住的房间。
当我第一眼看见这个房间的布置时,我深深的感叹了一句:我靠,要怎么样的一个变态才能接受这样一个变态的房间啊!
此时月光正好,但是,箬柯的房间看不到月光,因为四面八方都用厚厚的帘子遮了起来。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鬼魂吸收月光精华,那也是会修炼成长额,杜绝月光石正确的。但是,有谁会在房间里点一堆篝火啊,也不怕把房子烧了。四面的墙壁上画着各种各样的鬼画符房间里有一张床,那床上四个角点着四盏油灯,床头的位置点了三柱香,一对蜡烛对,就是你想得那样,点在灵堂灵前的那种摆设!
箬柯进了房间以后明显送了一口气,他把尺子摸出来以后似乎很苦恼,但是苦恼了半天以后,他抓起桌子上的笔,沾上了朱砂,在房间地板上开始画符。本少主向来看不懂。天涯师叔也表示看不懂。但是在他画符的时候,我手上的离天倒是微微的发热,我抬手一看,简直就是算盘珠子一通乱转,我实在不能看懂那珠子要告诉我的意思。
箬柯画符完了以后,把尺子放在符阵中间,不到一会儿,就看见一阵白烟从尺子里冒出来。还不等冒出来完,箬柯突然双手捂着眼睛,大声道:“啊,不是你,不是你,回去,回尺子里。”
我就这样华丽的跌倒了,箬柯那一声惊叫,以及他说话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都像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儿!关键是,有这么笨的人么,自己捉来的东西,自己怕得不能看。
那白烟显然顿了一下,慢慢又缩回去,就要缩回去完的时候,箬柯又道:“可不可以请我刚才抓的那个出来?麻烦你了。”
白烟再一次顿了顿,终究他没有从里面彻底跑出来,而是以一种很无奈的气场退回了尺子里。
很快歌离他老爹从尺子里出来了。这一次,他倒是乖乖的,没有摆一张恐怖的脸来吓面前的箬柯。
“你,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我不是设了绝魂障么?你怎么进来的。”我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瞧着箬柯打颤的双腿,听着他恐惧的声音,此刻只有一种感觉,这小孩太好完了!
“我知道,我才抓来你们,你们都不愿意说话,不过,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说话。”
“你就告诉我吧,告诉我你怎么来的,我很想知道,我这个绝魂障怎么会不管用,明明以前很好用啊,一直以来只要设了绝魂障,我就暂时不会引来孤魂野鬼的,难道你修为比较高。”
“也不对啊,锁魂尺这么快就能抓到你,也不见得有多高啊。”
“呜呜呜呜呜,师傅,为什么绝魂障不管用了,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灵犀一线现在抖得很厉害,我知道,天涯极度想打人了,我其实也想揍了人,这小孩,一个人围着歌离他爹的鬼魂一边转圈一边问怎么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了。而我明显看到,歌离他爹惨白的鬼脸上此刻隐隐有种掐死他的冲动,他没有不愿意回答问题好不好。
终于,箬柯不转了,他突然一本正经的面对的箬柯的脸,脸色发白,但是却没有先前那种颤抖了,甚至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很诡异,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
“不好,要出事。”天涯传音告诉我的时候,我看见已经出事了。
箬柯突然伸手锁住歌离他爹的脖子,右手拿出五根长钉,自言自语道:“这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克魂钉下,还没有那个鬼不乖乖说话!”
他兴奋的笑了起来,开始用一个长钉往歌离他爹的脖子刺去。
“等等!”
他不笑了,换做一种阴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鬼道:“你要说什么?”
“大人,不是小的不说话,而是您一直没让小的说话。”
箬柯苦着一张脸道:“你为什么药开口说话啊,你难道不知道,你一旦开口说话,我就不能对你用刑,我不能对你用刑,那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你暂时不要说话了。”
歌离他爹惨白的鬼脸开始流汗了。我也开始流汗了,这简直不是一个普通的变态,这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而天涯传音道:“丫头,这孩子,甚好玩,等这个事情完了师叔我去找他玩几天,你自己别死在外面就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点不大适合写出来大家看,只是墙上的那些鬼画符倒的确是鬼画符,鬼魂在被折磨到极限的时候,用鬼力硬生生抠画出来的扭曲刻痕,因这个过程是在惨烈,而本少主心里突然出现歌离的眼睛,进而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内疚,也没大注意箬柯到底怎么用刑不过天涯有一句话倒是安慰了我内疚的心:“他本来就已经死了,能化成冤鬼一定有放不下的事。被你抓到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他既然是陈王的哥哥,如今能有一个和弟弟对质的机会,他就必然能撑过去。”
于是我的内疚少了些许。只不过一时间想到歌离,神智就不大容易回到正轨上。他那双略忧伤的眼睛似乎刻在我心里一样,叫我只要一想起,就心里疼得难受,似乎连带着想起这个名字,我都觉得难过。
审问和酷刑终于完了,歌离他爹身上的鬼力微弱了不少。他脸上的惨白变得更惨。
“大叔,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来历了。”
“是的大人,小的是陈国的王储,褚焕,因被弟弟杀害夺位,所以不甘心,一直潜伏在驿馆中,等待有他国使臣或边城要吏居住于此,好附身报仇。”
“大叔你早说嘛,早说不就不用遭罪了。”
我听到箬柯说这句话的时候,今天晚上的其他遭遇都边城了浮云,原来不要脸的下限是这样啊。
“尘尘,这孩子,请你千万不要把他玩死了,摆脱一定要留给我!”
我狠狠的点头,这么好玩的孩子,我一定不会玩死他。其实我出了杀鸟以外,根本就不杀生,更何况是个人。只不过天涯师叔因为红儿的事情,性格有些扭曲,大抵上他有了兴趣的对象,都是上辈子造孽或者当着天涯造了孽。我的祖师奶奶啊,保佑这孩子落在天涯手里还能挣出半条命吧。
“大人,小的想个大人做个交易。”歌离他爹突然阴测测的说。
“哦,嘿嘿,我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