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这遥远的奢望近在咫尺时,意轩却恍惚有种镜花水月的错觉。意轩紧紧咬住下唇,心底苦涩难言,那样的苦,舌尖都是麻木的涩然,半响才喃喃着说道:“顾骐,不要对意轩这么好,不值得,真的不要……”
言尤未毕,顾骐揽着意轩脖子的手稍一用力,意轩就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的唇。这一次与顾骐的亲吻,就好象日和春风般的温柔,没有狂野粗暴的攻掠,却是有着能融化身心的柔软。意轩紧紧攥着他前胸的襟裳,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泪下。
世情似水流,寸寸归柔肠,叹如今相思成调,缱绻时难斩难收。 第二日清晨,微亮的晨曦从雕花窗棂间谧透进来,又在地上落了一片密匝的暗绣斑点,光影疏离。意轩睡得极浅,天刚亮就已经醒过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纷踏声,知道是负责梳洗的丫鬟们来了,正要唤她们进来时,却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唉,冬儿姐,你们说轩护卫是不是在里头啊?莫非贴身护卫都是这么服侍顾骐的么?”
另一个明显比她大的声音吃吃笑道:“自然是在里头,你刚来肯定不知道,咱们太子爷每晚都是跟轩护卫同床而眠的呢。”“呀,真的么?我还是头次听说呢,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什么好睡的?”
“你一个小丫头懂这么多做什么?那不成还想变成男人与别个男人行龙阳之好么?”她一说完,便有好几个丫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可对于听力敏锐的意轩来说,还是一字一字听的非常清楚,甚至是有些刺耳。意轩看了看身旁还睡着的顾骐,下床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门外一群丫鬟见意轩突然出来,一个个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意轩扫了她们一眼,说道:“方才的话意轩就当没听见,太子还没醒,进来候着吧。”“……是。”丫鬟们喏喏地应了声,纷纷屈膝。
对于她们的话,意轩其实并不生气,但是做为下人,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让顾骐听见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过了一会儿,顾骐也醒了过来。那叫冬儿的丫鬟适时地上前一步,服侍他起床。
看着冬儿的身影,意轩突然想到了林儿。自从那一****被赶出府,意轩就再也没见过她,虽然暗地里也曾差人找过,但是直到现在仍旧杳无音信。
意轩将视线投在窗外,一只茶色带斑纹的云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叫声啾喳婉转,仿若少女轻灵爽悦的笑声。意轩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如何,都希望她还活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碎裂声。意轩转头看去,只见地上一枚扇砗玉佩碎成了好几块。冬儿仆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太子爷恕罪,奴婢一时失手才……”
顾骐斜乜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枚玉佩可是本太子最喜欢的,现下被你弄坏了,你说该怎么办?”冬儿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顾骐以手抚了一下脸,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缓缓说道:“……是该废了你的左手呢,还是废你的右手?”停顿片刻,忽然对冬儿邪媚一笑:“你自己选一个吧。”
冬儿的脸刹时一白,几乎是带着哭腔:“太子爷饶命,奴婢下次会小心的,求太子爷饶命啊。”顾骐听后,声音陡然变得森冷:“你不是喜欢嚼耳根子么?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说个够,还要手做什么。”说罢,一双丹凤眼凌厉地扫视众人:“尊卑不分在背后议论顾骐,敢情你们都当本太子是死的。”
一干丫鬟吓得齐刷刷地跪下,各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冬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栗着匍匐在地上。顾骐瞟了她一眼,冷冷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太子亲自给你拿刀?”冬儿哽咽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奴婢,自己动手……”意轩见此情景,连忙上前拱手说道:“太子,这些丫鬟不懂规矩,教训一顿也就算了,何必跟她们如此置气。”
顾骐说道:“这只是杀鸡儆猴,倘若再不严加管教,只怕这帮狗奴才日后还会变本加厉,愈加无法无天。”意轩道:“以后让俞管家教着点就是了,况且她们年纪还小,自然会多嘴了些。”顾骐撇了撇红唇:“也就只有你这呆子才会任由别人欺负。”
意轩讪讪一笑,忽然想到什么,转身从雕镂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来。“那玉佩坏了就坏了,太子就算废了丫鬟的手也不能将它复原,再挑个好的戴上便是。”“这不是我送你的玉佩么?”意轩笑着点了点头,从锦盒中拿出那个玉佩,然后替他戴上。顾骐拂了拂那苕旄流苏,说道:“这玉佩本该你戴的。”
意轩笑道:“你戴我戴又有什么区别,况且意轩本就不喜欢这些累赘似的东西。”顾骐莞尔一笑:“是该说你有恻隐之心呢,还是你就是个呆子。”意轩理了理他的鎏金朝服,笑道:“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细长妩媚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狡诘,忽然伸手搂住意轩的腰就往怀里带。意轩还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吻住了唇。
意轩蓦地睁大了双眼,天,他在做什么?!视线瞥了眼一旁的丫鬟,只见她们俯首跪了一地。抵在他胸前的手才不自觉地松了下来。顾骐用力吸吮着意轩的唇瓣,放肆地辗转舔咬,直到在意轩口中餍足之后才退了出来,他一手仍旧是搂着意轩的腰,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冷冷道:“这次轩护卫替你们求情,本太子就不予追究,倘若还有下次,就要小心你们的舌头!”
丫鬟们听后,喜地忙不迭磕头:“多谢太子爷,多谢轩护卫。”顾骐拂了拂衣袖,径自朝外走去。意轩也赶紧跟在他的身后。王府门前,依旧与往日一样,俞管家早已带了下人在那里垂手等待。等顾骐上了马车后,意轩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领着马车朝皇宫缓缓前进。谕旨昭告:皇上身体不适,今日不上早朝。
刚走进未央殿,就见一个绣有赤金璎珞五彩丝龙纹的枕头迎面而来。意轩连忙闪身挡在顾骐面前,用剑柄将那枕头挥到一边。紧接着殿内传来一个虚弱却微带了些怒气的声音:“滚出去,把这药倒掉!”“皇上,这药可不能倒啊,老奴求您把这药喝了吧,瞧您这样,老奴可是心如刀割啊。”
“闭嘴,还不快给朕滚出去!”“……皇上。”皇上拔高了声音:“你要再劝一句,朕就砍了你脑袋!”“我劝的话,你是不是也要砍了我的脑袋?”一个清丽好听的声音响起。皇上一怔,随即欢喜地从龙床上跳下来。
刘公公毕竟在皇上身边服侍了这么些年,自是也比旁人有眼力见儿,现在见顾骐来了,立刻见机行事地将那碗药恭敬递上,笑道:“太子爷,这是皇上的药。”顾骐接过,舀起一勺药递到皇上的嘴边。皇上立刻苦了脸:“这哪是药,分明是要苦死我。”“良药苦口。”
皇上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喝了下去。喝过药之后,皇上不满地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有留下来陪我?顾骐叹了一口气,半响才道:“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最后,未央殿便只剩下了顾骐,北昊和意轩三个人。
皇上见意轩还站在那里,不悦道:“不是叫你们都退下么?怎么还站在这里。”意轩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顾骐。顾骐道:“他可以留下。”“我们俩单独呆着,留别人在旁做什么?”“你有什么话是别人不能听的么,再说意轩也不是别人。”
皇上闻言,盯着他良久才说道:“太子,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什么?”“……你是不是,喜欢男人?”顾骐蹙眉沉吟:“谁告诉你的?”“你用一百万两黄金买了雅轩楼的头牌相公,这件事全京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还要别人来告诉我么?”“这些事不需你来操心,你只管养病就好。”“太子是把那个倌妓赶走,我就什么病也没了。”皇上了意轩一眼:“还有这个人。”顾骐面色一沉:“皇上!”
皇上微怔,咬一咬嘴唇说道:“果然,怪不得昨晚这么急着回去,原来是要跟那小倌共渡春宵。”顾骐双唇紧紧一抿,冷声道:“这是你该管的事么?现在朝廷动荡,诸多龃龉,你身为皇上,要做的不仅仅是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威势,还要稳固江山……”
“不要跟我说这些!”
顾骐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对意轩说道:“意轩,你先回去。”意轩拱了拱手,道:“是,我告退。”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早些睡。”意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出了皇宫回到太子府。
意轩静坐在床上,耐心地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时近二更,王府如往常一般熄灭了庭院里近一半的灯火。同前几次一样,意轩又来到后院,轻轻提身跃出了高墙。十方桃花扇,百里西陵苑。说的正是方兴的别院:百陵苑。一路上,意轩急速地朝前飞掠而去,那样迅疾的速度,甚至令**以及蹬踏地面的脚都感到阵阵疼痛。耳边风声飒起,呼呼而过直刮得脸颊生疼,可意轩依旧没有放缓速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捶击更鼓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着意轩的心。两盏随风摇曳的灯笼透出微弱的光线,一阵一阵晃荡之下愈加显得黯淡了,几乎要被黑暗吞没。却仍能照出几个字:百陵苑。以前曾跟着方兴来过这里,依稀还能记得当时的奢华与雅贵,如今却是却是冷冷清清,萧条到了极点。
意轩上前敲了敲门,这一敲之下,大门竟被意轩敲开了一条缝隙。门是虚掩的。意轩不禁狐疑,这么晚了,大门怎么是开着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惶惶不安,轻轻推开门进入苑内。“莫少白,你在么?”意轩用手拢住嘴唤道。可是半天也没人回答,难道都睡着了?
走了没几步,才一瞬间,便闻见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意轩心中陡然一惊,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循着那股血腥味来到一处房门前,正要抬脚踹门时,却听得‘吱嘎’一声,那门竟然直直地轰然倒塌。房内的景象让意轩极度震惊地僵在了原地!
到处都是班驳的血迹!窗柩上,墙壁上,桌子上,全部溅满了血,触目惊心,犹如屠场!意轩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莫少白呢?!莫少白去哪了?!意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又惊又怒的情绪,像发了疯似的在房间内搜着什么,脑中像是糊了一层纱,虽然清楚记得自己要找什么,可是做出的行动却大相径庭。
“莫少白,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玩了,快点出来吧。”扔掉手中的木匣子,意轩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声喊:“莫少白,你再不出来意轩就生气了!”房内死气沉沉的安静,一种不祥的预感迎头袭来。意轩茫然地环顾四周,倏地一个念头闪过:方兴!这里是他的地方,发生什么事,他必定是最清楚的了!
意轩愤恨地握紧拳,正要转身出门时,忽然感觉脚下感觉有异,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意轩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勉强地看清了那东西。月色下,那浅色的玉佩此刻泛着幽幽异样的光泽,就如同那双韶美的凤眼一般温柔又邪佞。心如同刹时坠入了腊月的冰湖中,那彻骨的寒冷使得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仿佛是不信,却由不得意轩不信。
今早意轩为他亲手戴上。依稀还记得他对意轩说过的话,送这玉佩的话,能结百年之好。手握紧了再紧,尖尖的指甲深嵌进了皮肉里,鲜红的血液蜿蜒流下,一点一点缓缓滴落,与地上的血泊汇集在一起,开出一洇惨烈而妖灎的赤丹。
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有声音极力狂呼:这不是真的!好象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意轩再也顾不得什么,逃命似的跑了出去。‘砰砰砰砰……’巨大的声响撞破了整个夜晚的宁静。意轩仿佛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狠狠地捶着丞相府的大门。“来了来了,谁啊?”管家打开门,看见是意轩,忙道:“公子,你怎么来了?”意轩冷冷道:“方兴呢?”
管家见意轩毫不忌讳地直呼方兴的名讳,愕然了片刻,说道:“老爷在书房,公子且先等小的去禀报。”“不必。”意轩推来他,径自朝前走去。意轩粗鲁地踹门进来,只见方兴正优雅地拿了一本小册子,听到声响便抬了头。
管家跟在意轩身后进来,惶恐道:“老爷,公子要见你……”方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接着朝意轩笑道:“每次见你都不安生,这次又是想要意轩帮你什么?”书案上的灯光恢黄,茶杯中飘出淡淡一缕香,宁静柔和的房间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似一触即发。对他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依旧没能随着这些年的过去而减少一分一毫。“莫少白呢?”
“莫少白?他在我的别院……”还未等他说完,意轩拔出拳抵着他的喉咙,冷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方兴皱眉道:“我不是说了么,他在我的别院,你以为我会把他藏到哪里去?”意轩说道:“意轩不怕你把他藏起来,就算是藏到天边意轩也会找到他,意轩想问的是,你把他怎么了?”方兴道:“我说我没把他怎么样,你相信么?”手里的剑又逼近了几分,意轩沉下脸色说道:“方兴,你最好如实说出来,否则别怪意轩不客气!”
方兴着看意轩,无声无息地微笑:“你对莫少白真是情深意重,他若是知道的话也可以含笑九泉了。”意轩一愣,握着拳的手有点发冷,以为是自己产生幻听听错了,于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方兴的神情依旧和静,不疾不缓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仆役和丫鬟都已经死了,不过没有发现他的尸首,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意轩的脸色煞白,犹自不肯相信,心直如刺刃剜过一般:“你胡说,他不会死的!”突然想到什么,反手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是你杀了他,对么?”方兴微微眯了眼:“我杀了他,我为何要杀他?”意轩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又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杀的?”
意轩有些心虚,但强自镇定地说:“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他的容身之处,不是你又是谁?”方兴缓缓伸出手指夹住剑端,无丝毫惧意:“我知道你对莫少白情深意重,既然如此意轩为何要杀他,杀了他对意轩有什么好处?假如意轩真要杀他,那为何还要救他,大可让他自生自灭了。”
意轩抿紧嘴唇,但是握着拳的力道已经松了一分。见意轩神色有一片刻迟疑,方兴放开手,叹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在蒙胧摇曳的烛光里,他一半的身子掩在阴影之中,显得格外的苍凉落寞。意轩的手慢慢垂了下去。静默半晌,方兴的手拂过烛火,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不对?”意轩像是被刺到了一样,全身一震:“不是他!”“何必自欺欺人呢?”
意轩咬一咬唇,没有说话,因为意轩不知道该说什么。自欺欺人?仿佛从意轩一生下来就活在一场骗局当中,别人骗意轩,意轩骗别人,到最后自己骗自己。多么可笑,可是现在的意轩已经笑不出来了。方兴站起身,优雅地走到意轩身边。
意轩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包括刚才的生死一瞬,他总是这么处惊不变,优雅从容。他深远的眼神中有着太多意轩看不懂的东西,而意轩也不想看懂。柔情绮席的嗓音带着蛊惑,自意轩的头顶幽幽传来。“你要报仇。”意轩一愣,呆呆地抬头看他。方兴笑了笑,轻轻地摩挲着意轩的脸,说道:“莫少白死了,你要替他报仇。”莫少白,死了。
仿佛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如木雕一般,强按住心中翻涌的悲与恨,意轩的手慢慢收紧,忽然‘啪’的一声,手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那枚玉佩终于在意轩的手中化为齑粉,仿佛意轩的心也跟着一齐碎了。
眼前的王府,恢宏肃穆,门上有烫金行书匾额“太子府”。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清晰地矗立在意轩的眼前。朱红,一直以来都是皇室的颜色。意轩心中莫名的烦乱不安,似乎是通过了这隐隐感觉到一股强烈窒息的压迫感,手心不由得沁出了些细汗。
太子府的花苑,牃香依旧,盛放到极致的金边瑞香、一品珠坠与丹景红,满院的靡靡媕香,姹紫嫣红。
这些都是意轩极其熟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才隔了一宿便突生出犹如隔世的恍惚来。无意间瞥见角落里的那一簇叶落花零,没有了光泽,没有了气息,只剩几株残枝残差地立在泥土之中,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失去了活力,仿佛一股劲风足以使它们支离破碎。
鲜花本无百日红,花落成堆终成冢,有心惜花花期过,盛世一场终是空。凝望着这一簇凋零的花,如此之残败,如同卑微的生命,让人觉得碍眼,让人来遗弃,让人来忘却。想想它曾经的灿烂,那样不屈与自尊,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轩护卫。
意轩回过神来,只见俞管家神色焦急地朝意轩跑来,年迈的身体早已是气喘吁吁。“轩护卫,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恐怕全府的下人都得遭殃了。”意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今早王爷从宫里头回来,发现你没在王府里,就传了赵侍卫到书房,都好几个时辰了。轩护卫,你也是知道王爷脾气的,现下还指不定赵侍卫怎么样了……”
“我去看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书房,但是屋内的情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剑拔弩张。赵云飞恭谨地单膝跪在地上,而顾骐正拿了一把绯青长剑默默地擦着。整个房间安静地有些诡异。意轩没有立刻进去,只悄悄地躲在一旁。**秀挺的身姿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有股说不出的气势与风华。
顾骐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用剑尖挑起他的下颚,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要是废了还真有些可惜了。”“卑职该死,太子爷只废卑职一双眼睛已是手下留情,卑职感激不尽。”顾骐的双眉细长有些弯曲,形成赏心悦目的线条,斜吊的丹凤眼向上飞扬起,微微眯起的时候有着一股凌厉的妩媚,愈加显得深不可测。
他将剑尖朝赵云飞的眼睛移去,眼见那剑就要戳进赵云飞的眼珠子。意轩一凛,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个场景。赵云飞沉稳干练的脸遽然变成了莫少白的模样!正要上前阻止时,却见顾骐横剑一挥,那剑端堪堪擦过了赵云飞的眼睛。意轩这个旁观的人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赵云飞竟是一个眨眼也不曾有过。“有些胆识。”“太子爷过奖了。”
“本太子想了想,要你的眼睛实在没什么用处,暂且就先留着,下次若是再让人从你的眼皮底下跑出王府,那么留着你的眼睛也是无用了,自己挖了去喂畜生。”赵云飞直起身,拱手道:“多谢太子爷饶命,卑职谨遵太子爷教诲。”“找到人了么?”“恕卑职无能,还未找到轩护卫。”顾骐颔首,半响道:“你退下吧。”“是。”赵云飞拱手后退了几步。
顾骐搁下手中的剑,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太子妃近日状况好些了,你去看看她吧。”赵云飞听后,竟惊慌地跪倒在地上:“卑职,卑职该死……”顾骐淡淡一笑:“想去看的话就去看吧,不必偷偷摸摸的。”赵云飞微红了脸:“卑职只是担心她,不,太子妃……”“太子妃流产失了孩子,本太子知道你也痛心,不过你该知道,这不关意轩的事。”“……卑职明白。”听到这里,意轩不禁满腹狐疑,林甄婉没了孩子关赵云飞什么事??“你若是好好替本太子做事,本太子就把太子妃赏赐给你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