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坐的是经济舱,夭夭在锦添那里除了牛奶还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并非如何的伤心,只是觉得没有染白的煮的东西来的好吃。算算也已有三两日没有进食了。这下吃起这些食物来,原来也没有原先所说的那般难以下咽的。我这分明以前是仗着染白在身边,给惯的!夭夭笑骂自己。
十四个小时的,也不是如何漫长的一段时间,只不过,夭夭却不知道,十四个小时以后,自己将陷入怎样一场劫难中。
锦添驾车冲到韩染白家,“砰”的一声,一脚踢烂了门,“韩染白你太过分了!你这个混蛋!”来人大叫一声,不是“走”进来的,而是一脚飞踢进来的,“呼”的一声侧踢向安然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男人,“今天我不拆了你的骨头,我不是叶锦添!”
染白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身雪白柔软的睡袍,是滑顺的丝绸,端着咖啡杯,分明就是坐在沙发里等着叶锦添,看见她一脚踢了过来。“锦添,你还是这样没有创意。”他嘲讽地微笑,却依然温文尔雅。
叶锦添这一脚在他鼻子前面一厘米的地方停住。“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夭夭?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回美国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
染白扬扬手中的报纸,苦笑连连,“是我失策,没想到陶安的背后,居然还有更大的团伙,是我心急了点。”
“韩染白,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你不会伤夭夭一毫!”锦添愤怒地无以复加,恨不得揪起韩染白狠狠地摔打两下。
“是,我答应过的。”韩染白优雅地起身,避开锦添的怒火,打开壁橱拿出一瓶红酒。替锦添倒了一杯,也替自己倒满。微微的,端着酒杯的手有了一丝的震颤。
他转身,微微一笑,对锦添说,“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好人。”
“你根本不是人!你,你的良心呢?夭夭,”锦添红着双眼,“夭夭她是如此地信任你,把你当作世上最好的人!”
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女子,染白心中却依旧是宁静一片,想着:“我不是把灵魂卖给魔鬼,我是自愿成魔!去入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入轮回。入轮回作甚?来世,又是如此痛苦的一世!”
染白别开眼,不去看锦添那写满失望的脸庞,慢慢地说,“锦添,她……”
锦添愤怒地把一叠资料劈头盖脸地朝染白扔过去,报纸上的头条,赫然就是机场发生黑社会火拼,多名乘客重伤的消息。偏偏角落里还有一张夭夭躺在血泊中的照片。
染白本想低头喝酒,却发现,那里面的酒,红得像——血。挂在脸上的微笑,也不知何时业已僵硬。
“陶伯伯这下是失算了。”终于,微笑还是慢慢绽露。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的。”锦添像看魔鬼一样瞪着染白,歇斯底里地说,“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的!”
“锦添。”染白紧抿着的唇里吐出一句话,“做事情,总会有牺牲。”
“你——”锦添没有想过有人会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你——”
“我说错了吗?”染白微笑,用他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锦添的酒杯,“坐下来喝酒,不要太激动了。”
“叮”一声酒杯相撞的声音,锦添真的喝了口酒,镇定了一下,然而手却依然颤抖着。“就算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你也不应该利用夭夭。”她的声音到现在已经软了,染白的手段不可恭维,但是他做的事情却是对的,若要她骂,也无从骂起,“我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妹妹看。”
染白若有所思,“我从来不是讲究仁义道德的君子,况且这件事,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不想再等了。”他用镊子加了冰块放在锦添的杯子里,“当我知道有夭夭这个人存在的时候,我就决定走捷径了——”
“你真卑鄙!”锦添“砰”的一声掷掉酒杯,狠狠地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卑鄙得这样理所当然!我一直以为染白你是个好人!”
我不会为了你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而向你道歉的。”染白尊贵典雅地微笑,微笑得不仅像个君子,而且像个圣哲。
“但是夭夭牺牲得太无辜!你既然知道她回去必然被捕,为什么不阻止她?你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居然赶她回去?你果然无情无义、卑鄙无耻!”锦添颤抖的手似乎想捂住脸,却又似乎太疲惫了,以至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锦添你似乎忘记了,我只是没有阻止她到你那里去,而是你没有阻止她回去的。是你没有想到她回去会面对的危险。陶安既然在逃,那么,夭夭回去肯定会有危险。况且,她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染白微笑着说,锦添不可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说出这样卑鄙的话出来。
“你是个魔鬼!”她忍耐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亏夭夭对你那么好,我现在很庆幸,她没被你继续地骗下去!”她感觉得到,这已经不是五年前她所认识的韩染白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穿着得体,微笑温柔的韩染白了。或者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染白!从来没有过!她所以为的那个文雅,而有点洁癖的染白根本不存在,而是这个魔鬼的一个表面!她所以为的朋友——从来——不曾存在过!
“啊,应该说,你和你的妹妹一样容易被欺骗,”染白伸出一根漂亮的手指,轻轻地在锦添面前轻轻地晃了晃,“这是个缺点,锦添,你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不要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是个好人,不要因为你对别人好,就一心一意以为,别人也应该对你一样的好,那是错误的。”他喝了一口酒,微笑。
“魔鬼!”锦添彻彻底底地对染白失望,“你简直是个神经病!虽然你做的是好事,但是你是个妖怪!是个魔鬼!我很失望,我比知道你利用了夭夭、牺牲了夭夭还要失望!我居然把我相信了十几年的好朋友,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害到了这种地步!我不是人!我不要求我有个像你一样聪明厉害可以一转手解散陶氏的朋友,我只要求你可以把夭夭还给我!而你一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魔鬼!”
“魔鬼?”染白微微挑眉,“是一个赞美的词?”
“赞美?好,让我再来赞美你一遍!”锦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陶夭夭在机场被捕,机场发生黑社会****,警方和匪徒枪战,陶夭夭——身中流弹,当场死亡!”她冷笑,她大笑,“你高兴了?这就是你成为英雄的代价!你也许救了很多很多人,但是,你洗得掉你手上的血吗?你的成功,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的生命做的代价!你——也可以说不关你的事?你毫不在乎?你——本来可以让一切都不是这样,你本来可以不出现的!”
“我本来应该死去是吗?可惜上天不这么安排。”染白轻笑,“呀!还是辜负了陶伯伯,当初我答应确保夭夭的安全的。”
“你非常好!”锦添把手中的玻璃杯朝墙角砸去,“我会记得,你非常好!”她一脚踢向茶几,“砰”的一声大响,茶几碎成了几百片,她森然看了染白一眼,掉头就走。
她根本没有回头,走得比什么都快。
陶夭夭在机场被捕,机场发生黑社会****,警方和匪徒枪战,陶夭夭——身中流弹,当场死亡!
“我不是神,我不能预料这所有的一切。”看了一眼沙发角落里遗留下来的洋娃娃后,自言自语,“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娇纵的小姐,是个什么心事也没有的千金小姐。
“可是,你知道,她那天对我说什么吗?
“她告诉我,‘你若无心我便休’!
“她怎么不知道,我本就是无心的呢!”
“染白是世上最好的人!”
“染白,染白,来看看我做的素菜沙拉有进步没?
“染白染白,我把蛋糕烤焦了!
“染白——,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染白——染白——”
所有的声音,呼唤着,呼唤着,化成了一句带着裙裾飘过的笑颜,“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夭夭——
松开左手,是一张字条,摊开了手,就轻轻地飘落到了地上。
终于,还是下地狱了——
魔鬼——
地狱里的,当然,只有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