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网罗冲破舞清秋
几乎是梦游一般，洛苍芫跟着周梓衿进入了宅院，穿堂入室，直走到正厅。
正厅中竟然早已站了一人，漠然地欣赏着墙上悬挂的字画，听见脚步声，只向他们看了一眼，便又继续看画。
这个人竟然是朝岚的冷涛将军。
这个发现，终于令得洛苍芫清醒和镇定了下来，先一回头，只见古秋就立在身后不远处，目光却并不投向自己。
看见了她的这个眼神，周梓衿笑道：“洛将军，你不必怪古将军。其实当日在琉璃水苑一见之后，不仅仅是我，就连冷涛将军也同样对你和古秋的身份起了疑心，这才同样发现了你们的真实身份。而我托古将军请你来此地作客，也是用这件事相劝，古将军才终于肯答应。”
难怪那段时间，古秋总是心神恍惚，他为什么不找自己商量？
洛苍芫仍然盯了古秋半晌，这才转回头去，向周梓衿冷冷道：“洛苍芫现在不过是一名弱质女流，想不出会对将军有何帮助，更想不出将军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请我到来。”
周梓衿淡淡道：“其实我想请的是慕羽将军。不过慕将军贵人事忙，总是难以请到，这才想请洛将军帮忙。”
洛苍芫脸色微变，咬紧了牙，道：“你们想杀他？”
周梓衿冷笑几声，道：“本来以为只有我才有这种想法，后来却没料到，原来慕将军实在是人缘不好。慕将军在朝中极力反对与朝岚国合作，害得冷涛将军快要无法完成使命；又总是把洛将军困在府中，令得对将军你忠心耿耿的古将军恨之入骨。唉，不知不觉之间，我竟发现这么多人想要置慕羽于死地，既然如此，就不如大家合作一次。”
原来是这样。
洛苍芫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冷涛，他却似对他们之间的谈话毫不关心，只是专心看画，看完了画，又转向一幅字。
她再看古秋一眼。他为什么会恨慕羽恨到这种地步？为了杀慕羽，竟然不惜要背叛她，不惜亲手把她引入周梓衿的陷阱。这一点都不像是她所了解的古秋，她怎样都无法相信。
周梓衿却笑望了她，慢慢踱到她的身前，轻轻道：“听说洛将军一切用具衣饰，都是慕羽亲手置办，想必每一件，他都会记得很清楚。”
一伸手，他已自她发上拔下一枝发簪，然后笑向古秋道：“古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一切照我说的去做。”
古秋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发簪，目注了周梓衿，忽沉声道：“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周梓衿微笑：“你放心。事成之后，你一定可以和洛将军一起离开风盟。”
原来这就是古秋向周梓衿所要求的条件。洛苍芫苍白着脸，向古秋急喝道：“古秋，不要听他的。就算你照他说的做，我还是不会跟你离开风盟。”
古秋的脸色更趋苍白，而周梓衿却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错，只要慕羽不死，洛将军永远都不可能跟你走。你还等什么？把这支簪交给将军府的人，告诉他们你们夫妻这就要离开风盟。如果慕羽急着追来，就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如果他不来，你们就能够真的摆脱他的阴影……无论结果如何，你一定都可以如愿以偿，带着你的将军远走高飞。”
他声音中有极大的蛊惑魔力，洛苍芫急叫道：“古秋，他是胡说，别听……”
古秋却忽然望向了她，打断了她话，道：“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很害怕他会被杀？”
洛苍芫被问得无言以答，而古秋已自她面上看出答案，脸色一沉，再不开口，已大步向外走去。
“古秋！”
洛苍芫急喝一声，想要追出去，却被周梓衿拦住。她转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冷涛，喝道：“冷涛将军，你是朝岚国的名将，难道也会卑鄙到和周将军同流合污？”
冷涛的目光终于转向她，漫不经心地道：“我只看热闹。”
周梓衿却已向他赔笑道：“将军放心。今日慕羽一死，明日将军回朝岚之前，必然可以得到我们大王给圣心王的正式文书。到时候我为主帅征讨云誓时，还请将军及朝岚国给予支持。”
冷涛的神色从来就是那么地冷峻，没有改变过。他淡淡道：“风盟出兵，我国自会支持。”
顿了一顿，他再次开口：“热闹看完，恕不久留。”竟亦向外走去。
周梓衿的目光追随了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冷涛……真是个叫人摸不透的男人……”
他目光却又转向了洛苍芫，微微笑道：“名动六国的云誓左将军，原来竟是柔美不可方物的女子，难怪可以造成今日之局面……将军，在古将军回来之前，就请你先在旁边的卧房中休息，如何？”
＊ ＊ ＊
洛苍芫被软禁在卧房之中。她心急如焚，哪里会有休息的心情？一直在房中来回踱步，只暗自祈祷上天，叫慕羽不要上当追来。
在房间中度日如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房门上的锁被人打开，她急止住了脚步，望向门口。
一时之间，她既希望出现在门外的是慕羽，希望是他识破了陷阱前来相救；又害怕出现在门外的是慕羽，害怕是他正茫然无知地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然而门外的两个人，都不是他。
只听得周梓衿的声音轻笑道：“古将军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办。至于洛将军……我劝你最好早点下定决心。一个女人，唯有当她的身体属于你时，心才会转向你。”
见古秋犹自在门前伫立不动，他将古秋向房内一推，便关上了房门。
半晌，古秋才终于轻声道：“将军……”
洛苍芫一直不去望他，这时就冷冷道：“别这样叫。难道我还是你的将军？难道你还是我一直最信任的古秋？”
古秋苦涩地道：“我本不想如此，是你逼我这么做……”
“我逼你？我逼着你背叛我，我逼你去与周梓衿这样的人合作，我逼着你去害我最……”
洛苍芫终于也有了几分激动，险些将内心深处的话都冲口而出，却及时咽回。
古秋的身体变得僵硬，脸上神色也叫人捉摸不透，冷冷接道：“你最喜欢的人？你想说的，是不是这句？”
洛苍芫无法回答。
古秋忽然狂怒起来，猛地抓住她柔弱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那个自高自大、总是和我们在战场上相遇的慕羽，就成了你最喜欢的人？为什么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我，却什么也得不到？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感情，甚至在慕羽出现之后，你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再给我。难道我永远只是你眼中的副将，永远都没有可能进入你的内心？将军，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洛苍芫的美目中，现出极度困惑的神色。她有些迟疑，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开口：“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将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难道你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看见她的表情，古秋眸中重又射出希翼的光彩，哀求似地道。
洛苍芫默然半晌，疲倦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她已经永远也无法再爱上别人，既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慕羽。
古秋呆呆地凝视着她。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粉碎了他心中所有的希望，否定了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
是的，他的前半生。他一切的努力，其实都只是为了慢慢地接近这个如天神一样站在大军前，果敢坚毅、用兵如神的女子。
为了爱她，他拒绝了青笙的多次拉拢，抛弃了许多晋升的机会。他只想留在她的身边，当她的副将，即使拿右将军的职位也别想跟他交换。
前尘往事，一切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绝望、嫉恨、不甘，各种极端的感情冲溃了古秋的理智，他红着双眼，忽然猛地抱紧了洛苍芫，疯狂地吻她。
“住手！古秋，你住手！”
洛苍芫极力挣扎，然而早已失去武功的她，根本就对古秋无能为力。她踉跄后退着，却竟然退到了床边，被失去理性的古秋猛地按倒。
“周梓衿说的对，我要得到你。即使会被你恨，至少也要得到过……我什么都没有，不能再失去你……”
洛苍芫本已决心一死，听了他疯狂中所说的话却不禁一怔。她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任古秋撕扯着身上衣服，脸色苍白如雪，却十分平静地开了口：“古秋，请你再听我说最后的几句话。然后随便你要做些什么，我都不再阻止。”
古秋怔了怔，手上动作停止，唇也离开她的面颊，呆呆凝望着她。
洛苍芫面上神色虽然平静，其中却有着令人察觉不到的决然之意。她没有望向古秋，却只望着层层纱缦的帐顶，忽一伸左手，“唰”地将整个右臂上的衣服全都撕下，现出那颗殷红如血的守宫砂。
雪白的皓臂之上，那颗守宫砂如天然生成的朱痣，有一种奇特的艳丽，吸引了古秋的目光。
洛苍芫淡淡道：“这代表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古秋，你认为在我的贞操被你夺走以后，我是否还会活下去？”
古秋的唇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苍芫却仍是用那平静至极的声音道：“你当然知道，我不会活下去。我甚至还知道，到那时，连你也不会再活下去。可是，你可知道，即使死了，我被你污辱过的身体也还是会****着被人发现？”
古秋的身体直跳起来，嘶声道：“将军，别再说了……我错了，求求你别再说这样的话来折磨我……”
“只是听，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吗？你可知道，有人真的早已计划好要做这种事？你可知道，刚才如果你疯狂下去，如果我阻止不了你，在你达成愿望的同时，也就是你我的死期？”
洛苍芫的目光终于转向古秋，她亦从床上缓缓坐起，伸手拉了拉被他扯破的衣衫，冷冷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古秋在她目光注视下，已失去所有的勇气，哀声道。
“你以为周梓衿会如你所想的，让你和我离开风盟？慕羽毕竟是一国重臣，如果他死了，不追查出一个结果来，难道可以了结此事？你以为周梓衿为什么要让你去引慕羽？他为何不索性说我在他手中，却叫你假装要和我一起离开风盟？这只是想给其他的人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我是****不堪的妻子，你是怀恨在心的丈夫，慕羽则是恃势夺人妻子的权臣。最后我们三人的尸体会被留在这里，其中一男一女衣衫不整，布成是被另一人撞破好事而致情杀的局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洛苍芫不禁轻轻咳嗽，而古秋呆若木鸡，再也想不出世界上会有如此的毒计。
忽然听得有人轻轻鼓掌，然后房门开启，周梓衿已立在门口，笑道：“不愧是云誓的智将，我本以为这计划已滴水不漏，想不到还是被你猜出了全貌。你生为女子，实在可惜。”
古秋怒道：“你这混蛋！你真定下了这样的毒计，把我骗得好苦！”
周梓衿淡淡道：“我其实也是一片好心。反正慕羽之死，一定要推在你们头上，让你在死前能一偿夙愿，你该感谢我才对。”
古秋怒视他一眼，急转身拉住洛苍芫，道：“将军，一切全都是我的错。即使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保护你离开。”
周梓衿冷笑道：“古将军，我看你不用再垂死挣扎。你自己一人已很勉强，难道你真以为再带上一个废人仍可以逃出我这别院？趁还有时间，不如与心上人春风一度，我保证让你们死得全无痛苦。”
古秋怒吼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周梓衿冷冷道：“既然你不领我的好意，那我也只有先除掉你。至于洛将军仍是处子之身这件麻烦事……”他目光向洛苍芫臂上红点溜了一转，唇角现出狞笑道，“也不是非你不可，随便找个男人便可解决，就算要我亲身上阵也乐意之至……”
古秋再也忍不住，持剑直向他冲过去。周梓衿也拔出腰间佩剑，先向后退出几步，拉开架势。
忽然人影闪动，他们两人眼前都是一花，已有一人插在他们中间，正好堵住了门口，令两人无法交手。
洛苍芫不禁低声惊呼，道：“冷涛？”
那人脸上冷峻无比，正是去而复返的朝岚国名将冷涛。
周梓衿先吃一惊，随即笑道：“冷涛将军为何又回来？热闹还没看够？”
冷涛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周将军，你已没有时间交手。”
这已是自见面以来，从他口中说出的最长的一句话，然而令其余三人惊讶的是，冷涛不待别人开口，又说出了更长的一段话来：“适才我已见过慕羽将军，把你所有的计划说出，亦将你前几次伏击、暗算、刺杀他的证据交给了他。慕羽已进宫请旨拿你，他的军队亦已在校场集结，随时都会赶来。周将军最好尽快逃离都城，回封邑召集自己的军队，准备应付慕羽的讨伐。”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此刻的周梓衿更吃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向沉默少语的冷涛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席话，连眼睛都忘了眨。
洛苍芫和古秋也同样吃惊，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军，你……你不是帮助我的吗？”半晌，周梓衿终于大叫。
“我从未说过，是你主动找我，告诉我一切。”
“可是你亦没有表示反对！”
“风盟国的事情，外人不便置言。”冷涛微一耸肩。
“可是，将军不也想慕羽死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又要救他？”
冷涛坦然地迎向周梓衿愤怒质问的目光，淡淡道：“我国只是想要风盟对云誓出兵，却不想慕羽死。有慕羽在，风盟才足以与云誓相抗衡，我国不希望风盟与云誓间的这种均衡被打破。”
周梓衿气得胸脯不停起伏，道：“这……这算是什么理由？没有慕羽，还有我，风盟还有无数良将，难道我们就不能跟云誓抗衡？我不相信，将军，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帮慕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有。”冷涛脸上神色不变，仍然冷漠，却忽然答了一个字。
“是什么？”周梓衿立即追问。
“我不喜欢你这个人。”冷涛淡淡地道。
周梓衿几乎气得吐血，而洛苍芫面上却现出一个微笑。第一次见面时，她与慕羽就觉得冷涛此人不同凡响，现在看来，果然不愧是朝岚国名将。她心下不禁神往，与冷涛齐名的其他几位名将，又是何等样精彩绝伦的人物？
周梓衿瞪着冷涛，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看来是在犹豫是否要拿手中长剑在冷涛身上捅几个血口。但冷涛只是沉静地站在门口，那威严就令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周将军，最后提醒你一声，你时间无多。”语气似乎是善意，冷涛的表情却依旧冷峻。
一败涂地了。周梓衿狠狠瞪他一眼，终于一言不发，转身奔出。
古秋却咽不下这口气，持剑欲追，冷涛却霍地转身，仍是堵在门口，不肯相让，竟是要阻止他追去。
与此同时，洛苍芫也叫道：“让他走！”
古秋跺脚道：“将军，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那个卑鄙小人，想出那样狠毒的计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洛苍芫再次重复道：“让他走。”
直到此时，冷涛冷峻的眸中，才有笑意一掠而过。然后，那眸子仍如黑雾薄冰，透出冰冷的神气。
不过，他却开了口：“果然是左将军洛苍芫，佩服。”
洛苍芫紧盯住了他的双眸，道：“将军与我，都是各因所需。”
冷涛点了点头。
古秋却仍是不明白，忽指向冷涛，质问道：“你为何会救慕羽？他反对你们朝岚的建议，救了他，风盟就不会如你们所愿，向云誓出兵。”
“无妨，”冷涛淡然道，“风盟****即可。冷涛使命已完，后日便可返国。”
“什么？”古秋怔一怔。
洛苍芫已解释道：“朝岚国只求在与夜月国大战之时，风盟国无暇趁火打劫，至于风盟是因内忧还是因外患而乱，则在所不计。”
古秋终于明白：“所以冷涛将军你回来向周梓衿通风报信，又不让我去追他，就是为了确保他可以逃回封邑。”
冷涛漠然道：“不逃何乱？”
古秋却又转向洛苍芫，道：“那将军你……”
洛苍芫的神色变得有几分惆怅，道：“虽然这样做，或许有些自私，不过……”她轻叹了口气，“如果风盟没有内乱，在朝岚国的压力下，就必然要出兵云誓。”
她毕竟是云誓国的人，虽然云誓对不起她，但是想到风盟与云誓有战争的可能，她还是极不愿见到这一天。
目光又投向再次沉默无语的冷涛，洛苍芫忽然有了奇怪的想法，忍不住问：“冷涛将军，这次朝岚和夜月的大战，势在必行？”
冷涛目光闪动了一下，默默点头。
“那么，依将军看来，此战的胜负如何？”
沉默了半晌，冷涛终于答道：“难料。”
连实力深不可测的冷涛，都对此战胜负没有把握，这让洛苍芫觉得不可思议。
冷涛却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地方，似是回想起了许多事情，忽喃喃自语道：“难料……毕竟，夜月有那几个人在……”
洛苍芫望着冷涛，他所想起的，是夜月的圣君和名将吗？能让这样的人扼腕叹息，不敢小觑，夜月的君臣，又是怎样地精彩？
冷涛却慢慢摇了摇头，忽有几分意兴阑珊，拱手道：“告辞。”
向外走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似有些尴尬地一指洛苍芫，轻咳一声，道：“慕将军快到了，你最好……”
洛苍芫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衣衫已被古秋撕得难以蔽体，面上不由一红。
冷涛这才真的离开。
古秋脱下外衣，披在洛苍芫身上，目光却不敢望向她，半晌才道：“将军，我要离开风盟。”
洛苍芫轻叹道：“你不必为今日之事而感到内疚，我并没有怪你。”
“但我却不可以原谅我自己，亦无法在这之后坦然面对将军。”古秋涩声道，“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放下。然而现在的我，却还做不到。将军，请保重。”
他亦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中只剩下洛苍芫一人，身披的外袍上还留有古秋的体温。她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跟随她多年的勇将就这么走了，云誓国的智将敏锐地感觉到，这亦是宣告了自己过去时代的终结，预示了自己与云誓的诀别。
脚步声疾，一人飞奔进门，猛地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激动地吻着她的长发。
在这个人的怀中，洛苍芫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刚才那极短的时间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涌上心头，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慕羽，慕羽，我刚才害怕了，我怕会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风盟国最有权势、亦是最美的年轻男子，轻捧起了她的脸，心疼至极地道：“我知道。因为我也同样地害怕，怕会来不及救你。”
“我做了自私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叫古秋放走了周梓衿，因为我希望风盟内乱，却不想让风盟对云誓出兵。”
他深深地看她，苦笑了一下：“谁叫你是洛苍芫？谁叫你即使到今天的地步，却还是爱着你的云誓？”
重又把她紧拥入怀，他低低地道：“没有关系，我不怪你，因为只有我才能体谅你的苦衷。相信我，待平定内乱，我决不会主动对云誓出兵。我的所有精力，都要用在实现你我的理想上。”
她轻声道：“……我们，可以做到吗？”
那理想，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梦想，那么地伟大，难道是他们的双肩能够承担的吗？
“会做到，只要有你，永远地陪伴我、支持我。”
“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帮助你完成盛世的梦想。”
她坚定地开口，眸中闪过决然的神色。
纵使在六国的历史中，她和他只不过是匆匆过客；纵使她和他的努力，最终仍会被时代的洪流所碾碎……
可是她仍然不悔，相信他亦如是。
在最好的时光里，陪着最爱的人，朝着共同的梦想去努力的过程本身，已是人类所能够享有的，最大幸福。
她是这样相信着的，他亦如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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