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冬生,被那黑心王五用船桨击中头部,跌入江里,却是命不该绝。他顺着江水漂流而下,不久,便被冲上滩涂,幸好被一位在江边垂钓的老渔翁发现了,遂将其背入山前的草棚之中,施药救治,适才幸免遇难。
然而,冬生乃是头部受伤,虽然生命无碍,却从此失去了记忆,浑然不知自己是谁,也就只好在这里住了下来,待他真正恢复了意识,已是半年之后的事了。
是日,他同以往一样,吃罢午饭,辞别老渔翁,手摇一把折扇,一人来到江边儿,坐在江岸之上,遥望滔滔江水,若有所思,直至夕阳映红了整个江面。见那江水波光粼粼,恰似无数金银花瓣儿一般,飘飘洒洒,随波逐流,如梦如幻。
冬生看着看着,恍然想起了他与玉翠初次相识的那个夜晚,香烟缭绕,花瓣如雨,情意浓浓……“忽地!”回复了意识。
冬生一拍脑门儿,“哎呀!”一声,赶忙起身,匆匆来到草棚,冲正在睡觉的老渔翁倒身下拜,泣声言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晚生实有冤情,真真一言难尽,且家中尚有老母爱妻,真是急煞我了。”
那老渔翁见他如此,慌忙起身,上前一把将他扶起,惊喜地言道:“公子可是恢复记忆了?可喜可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有何种冤情,慢慢讲来,看我能否帮上忙。”
于是,冬生便把自己乃是新科状元,被圣上钦命为胡州知府,半年前,千里迢迢赶来赴任,不想,当船行至江中,管家王五顿生歹心,先将老船夫推入江中,后使船桨将自己击昏落水,捋走银两及官凭一事,一一说与了老渔翁。
老渔翁听罢,吃惊非浅,他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却是一语不发,手捻胡须,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
其实,这老渔翁也非等闲之辈,乃是一位怀才不遇,无缘仕途,隐居山林的处士。
“老伯为何不语?难道不相信晚生所言是真?”见那老渔翁半天不语,冬生急着问道。
老渔翁见问,摇头言道:“非是在下不信,乃是确系事关重大,公子有所不知,若依你所言果然是真,那现在本州新任知府大人,可就是个李代桃僵的黑心贼子了,这怎么可能?”
冬生一听就急了,启口言道:“你待怎讲?哪里来的新任知府大人?难道我被冒名顶替了不成?”冬生吃惊地问。
那老渔翁点头言道:“确系如此,”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冬生,于是又道:“据我所知,这位新任知府大人,恰恰是半年前新到任的,而且姓名也叫耿冬生,据传,此人办事果断,雷厉风行,政绩斐然,人人称颂,仅仅半年就把个胡州治理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可见其能力十分了得,不仅深得民意,就连当今圣上也时有褒奖,你这里又冒出了个知府大人——此事绝非小可!况且,你身上的官凭纸据,一概皆无,凭什么证明你的知府身份?又如何搬倒那位冒名顶替的假知府大人呢?”
冬生听罢,哑口无言,思前想后,也确系无可奈何,不仅官职被人冒名顶替,家中老母爱妻已有半年未见,且不论自己思家心切,这半年来,尚无片纸书信回去,岂不把他们急坏了不成?
见冬生半天不语,那老渔翁突然起身,摘掉斗笠,退下蓑衣,挑帘进入了里屋。
冬生不明其意,只得耐心等候。不久,那老渔翁便行将出来,脸上的胡须已然不见,身上也换了装束,但见他,头戴黑色软缎子幞头公子巾,身着蓝色黑边左任书生袍,腰系明光闪闪的佩玉带,手里还拎着一把华光耀眼的七星龙渊剑,俨然一副儒生打扮。不仅如此,从年龄上看,也远比穿蓑衣、戴斗笠时要小得多,与自己不相上下。
冬生看罢,颇感惊讶,却又愕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