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喊了声退堂,众人纷纷退去,大堂之上仅剩下了王五以及下面的玉翠主仆。此时的玉翠和杏儿,均是怒目圆睁,鄙视着台上的王五,仿佛即刻要扑上去,将那王五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王五却不动声色,亦不开口,侧对她二人,将头上的乌纱官帽摘下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然后用一根手指挑着,不住地转圈儿,眼神儿却轻蔑的斜向玉翠和杏儿,那神态愈发显得轻松悠闲,既像是挑逗又像是示威,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其实,这王五自见了玉翠和杏儿,也颇感意外,尽管他知道玉翠能力匪浅,几年的功夫,就将以砍柴为生的愚钝郎君,调教成了闻名遐迩新科状元,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这个孺弱女子,竟会带着丫鬟,千里迢迢来此寻夫。
可究竟如何处置这二人哪?他一时也没有甚好的主意,不过是两条,一是令其生;一是令其死,无论生与死,且都不能叫这二人离开衙府半步。思前想后,王五终于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那玉翠见王五不语,也不示弱,冷冷一笑,启口便道:“大胆王五,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胆敢冒充朝廷命官,来此大堂之上作威作福,你就不怕天降报应,一旦事情败露,凌迟处死吗?”
王五见问,也不答话,把官帽往几案上一丢,遂站起身来,走到玉翠跟前,嘿嘿一笑,拱手言道:“少夫人请息怒,小的王五给少夫人请安了。”
玉翠和杏儿把脸扭向一边儿,并不答话。
“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请夫人和杏儿且随我到后宅细谈。”王五恭恭敬敬的言道。
玉翠闻听,并不买账,而是用手一指王五,怒声质问:“我且问你,我夫究竟如何?现在何处?快快讲来。”
王五也不直言,遂拱手言道:“少夫人千里迢迢,一路寻来,想必十分劳乏辛苦,就请夫人随我到后宅,用些茶点,再容王五,细细告知,你看如何?”说完不等玉翠答应与否,转身便走。
玉翠无奈,拉起杏儿,只得跟在了王五身后。
他们一行人,摸黑来到后庭。那王五先从刑房里拎出一盏灯笼,提在手里照路,又从兵房里叫出两名衙役跟着,这才一同走入后宅。
不多时,便来到了书房门口,早有一老奴,挑起门帘儿,喜笑相迎。那王五遂将手里的灯笼递与那老奴,随之命道:“快去准备些上等茶点来,来稀客了。”
“是!”那老奴答应一声,挑灯去了。
王五转身,亲自挑帘,迎请玉翠和杏儿进屋。
玉翠和杏儿也不客气,抬腿就进入了屋内,屋顶上一盏悬挂的走马大灯笼,把整个书房照得通彻明亮。两名衙役并没有跟进来,而是门外站立。
玉翠借灯光,略一打量,见书房并不是很大,右手边一张大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着书籍和文房四宝,书案后面是一把太师椅,椅子后面便是一架依墙而就的大书架,书架里摆满了书籍;玉翠望着那些书籍不禁扪心自问:这王五究竟是何底细?难道他还要读书吗?
玉翠甚是不明,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左手,见也是依墙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具,床上面的被褥叠放整齐,枕边儿也有书籍,很显然是王五临时休息的地方;
再看正中,亦是依墙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两边有座椅,桌上有两盏点亮的蜡烛,和一些简单的茶具。玉翠自然知道这是待客的地方。而在八仙桌上面正中的墙上,却挂有一幅狂草。玉翠上前细看,乃是王五手书唐末黄巢的七言绝句《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那玉翠何等聪明,她细品那狂草的内容,已经把王五的底细,猜了个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