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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张巡抚抱着小儿子与王知县与朱师爷等人朝清风道长走了过去,张巡抚将小儿子放在了地上,一把扶住了清风道长,见他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不由得大惊,一脸急切的问道:“清风道长……您……您没事吧?”

清风道长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沫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有气无力的说道:“贫道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们去看看我徒儿怎么样了……”

张巡抚抬头朝周明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对一旁的几个人说道:“快将那位小道长请过来……”

那几人应了一声,走过去将周明抬了过来,周明一只手抱着个醋坛子,另一只手还放在那醋坛子里面,随着周明越来越近,一股子浓郁的醋味飘散开来,熏的人直想打喷嚏。

那几个人将周明放了下来,周明朝师父看了一眼,见他老人家面色蜡黄,嘴角还挂着血迹,不由得大惊,忙问道:“师父……您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清风道长没有答话,而是看了周明一眼,淡淡的说道:“将你的手伸出来,贫道看看……

周明刚才趁着那一伙人对付血尸的时候,用了大半坛子醋,涂抹了全身,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醋味,剩下的半坛子醋他也没有浪费,手一直放在里面没有拿出来,听师父这么一说,这才将手抽了出来,等拿出来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的胳膊和手掌竟然比平时粗大了一倍有余,很多腐烂的地方没有愈合,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师父……徒儿的胳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周明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清风道长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叹息了一声说道:“风儿啊……你这条胳膊能够保住就算不错了……至少还能用……师父若是来的再晚上一会儿,你这条胳膊就烂没了……有可能还会扩散到全身,最后化成一滩脓血……”

“那徒儿的胳膊还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吗?徒儿弄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周明有些急了,那半条手臂白森森的,还有些地方腐烂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这让一向比较注重外表的周明有些难以接受。

“为师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不知道,看现在的样子,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一些……不会像现在这般粗大……”清风道长又咳了几下,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嘴角里缓缓的溢出。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看您受伤不轻啊……”周明见清风道长的脸色很难看,老是有血从嘴角溢出,便关切的问道。

清风道长由周明搀扶着坐稳了一下身子,这才说道:“为师对付第一具血尸的时候,被那血尸打伤了,五脏六腑受到了一些震荡,休息一段时间便会好的……”

“清风道长,眼下已经除去了三具血尸,还有一具血尸被关在了一个院子里,这该如何是好……”张巡抚看着清风道长受了重伤,本不好意思将此事说出口,但是不说的话,留着这么一个怪物在这个大宅子里,始终是个祸端,若是不除去的话,所有的人都不的安稳。

清风道长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站起了身子,怅然道:“这最后一具血尸,肯定是要除去的,决不能留下它。”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周明,关切道:“明儿,你身子还能撑得住吗?”

周明点了点头,说道:“徒儿就是手脚都有些不利索了……其它的还都行。”

清风道长朝周明身上扫了一眼,见他双腿之上的伤口挣开了,血还一直流个不停,一直手粗大跟个蒲扇似的,于是说道:“你小子先将腿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咱们师徒两人合力将这最后一具血尸收拾了,然后再说别的。”

“肯定得收拾了……徒儿被它们折腾的这么惨,这最后一具血尸,徒儿一定要亲手宰了它。”周明挥了挥他那只像蒲扇一样的大手,一脸坚毅的说道。

“那好!”清风道长转身看向了张巡抚等人,嘱咐道:“一会儿过去两个人开门,贫道与徒儿在门口守着,一旦那血尸冲出来,所有的人都一齐往它身上泼醋,记住!一定要全都泼在它的身上,醋剩下的不多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咱们一个人都活不了!你可记住了?”

“好!本官一定按照道长您的吩咐去办。”张巡抚一拱手,转身吩咐众人道:“眼下三具血尸已经被道长除掉了,不过院子里还剩下最后一具,它们杀了咱们的兄弟和亲人,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将这最后一具血尸给杀了,本官一定重重有赏。”

众人齐声应诺,士气顿时高昂,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与那最后一具血尸拼命。

这边,周明解开了绑腿,又撒了一些止血的药面,从新换了一块布,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便由张巡抚等人指引着朝关着那具血尸的院子快步走了过去。

走了不多久,便来到了那处院子的所在,过去了两个侍卫用火把一照,顿时大吃了一惊,只见大门之上破了一个大窟窿,哪里还有什么血尸的影子,一个侍卫大声道:“张大人……不好了……那具血尸好像跑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清风道长和周明赶忙凑到了那院门前仔细观瞧了一眼,见那门上果真破了一个大洞,那破洞的豁口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将门腐蚀的一片焦黑,看这种情形,不用想,肯定就是那血尸生生的将大门给撞破的,可见那邪物的力量之大,这门可是用三尺厚的松木板做的,几十个人壮汉都不一定能撞开。

周明一低头,从破洞口将头伸了进去,四处扫了一眼,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首,有些已经化成了一滩脓血,在门口有一片浓黑的血迹,肯定是那血尸留下的,这木板如此之厚,这血尸也是连着撞了许多下才将门给撞破的。

“师父,里面有没血尸的影子,那家伙会不会看到同伴都死了,吓的跑了?”周明将头从那破门洞里抽了回来,一脸疑惑的问道。

清风道长摇了摇头,一脸肃然的说道:“不可能……这血尸虽然厉害,却还是没有独立的思维,却又比僵尸强上那么一点儿,僵尸完全是一具行尸走肉,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只能用鼻子去闻人的气息,这血尸正好相反,它的眼睛能看到东西,鼻子却闻不到味儿,它若是能闻得到醋味的话,那可就不好对付它了。也就是说,这血尸还是没有聪明到知道逃跑的地步。”

“那这东西能跑到哪去?”周明用他那只奇大无比的手挠了挠下巴,突然感觉这手有些怪异,于是又放了下来。

“这血尸肯定是要往人多的地方跑的……它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喝人血,它喝的人血越多,身体内的毒性越大……道行就会越来越高……为师觉得……这邪物应该跑不远……”

“啊……”清风道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所有的人都吓的心都颤了一下。

清风道长和周明一同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但见在人群的最后面的一处小竹林里突然跳出来了一个血糊糊的东西,肯定就是那血尸了,原来它竟然一直都在众人身后的那处小竹林里,看到了有活人出现,这才从树林里突然蹦了出来。

“大家不要惊慌……快点儿用醋泼它!”清风道长大吼了一声,快步朝那血尸跑了过去。

须臾之间,那血尸就咬死了好几个人,众人吓的纷纷逃窜,早就被那血尸吓的丢了魂,哪里还能想起来用醋泼它,只是大叫着四散奔逃,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血尸在那处院子里关着,突然从众人的身后跳了出来搞偷袭,这谁也扛不住啊,为了能够活命,大家也只能跑了。

那血尸见人逃跑,连连挥动了双臂,一条条的血线朝人群中挥洒过去,凡是沾到了那血尸血液的人,背后瞬间冒起一阵儿青烟,纷纷惨呼倒地,不住的打起滚来。

清风奔到那血尸的近前,为了不让它再伤害到更多的人,连忙从衣袖中摸出了数枚铜钱,一股脑的朝那血尸的脑袋上招呼……

“噗噗……”连着几声闷响,溅起了一团团的血花,那血尸的双眼直接被清风道长手中的铜钱给打瞎了,这一下,那血尸看起来更加的疯狂,它狂怒的叫着,不停的挥舞着双臂,一条条的血线四处飞洒,又有很多人倒了下去,身上冒起一团青烟。

“快往受伤的人身上泼醋!再晚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大家快点儿躲开那具血尸……跑的越远越好!”清风道长大叫着,嘱咐众人尽快的远离那具血尸,时不时的拉上一把倒在地上的人。

那血尸被打瞎了双眼之后,不能看到东西,只是胡乱的东跑西撞,还不停的挥舞着手臂,那血线撒到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清风道长也只是远远的躲着……也不敢靠近那血尸。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很多倒在地上的人被救起,远远的躲开了那具血尸,开始往他们的伤口上倒醋,本来带来的醋就不多,是用来对付那具血尸的,这一下全都用干净了。

这时候,周明抱着那个泡手的半坛子醋走到了清风道长的身边,问道:“师父……这血尸都被你弄疯了……咱们都无法靠近它,怎么制服它呀?”

清风道长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周明手里的醋坛子,一把夺了过来,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觉得还有些分量,于是说道:“你赶快让张巡抚找上一个盾牌过来,为师想办法靠近那血尸,将这半坛子醋泼到它身上,到时候,你见机行事,用刀将这邪物的脑袋砍下来。”

“师父……这岂不是很危险?还是徒儿过去往它身上泼醋吧……”周明说道。

“没时间了,别跟师父在这磨嘴皮子,快去跟张巡抚要盾牌过来!”清风道长一脸肃然的说道。

周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一看师父板着一张脸,便没有再说出口,转身跟张巡抚要了一张盾牌过来,递到了清风道长的手中,清风道长接过了盾牌,对周明道:“一会儿小心点儿,那血尸被泼上醋之后,身上的尸毒虽然没了,力量却是奇大无比,千万不能跟它硬拼,趁它不注意的时候,一刀结果了它的性命便是。”

“徒儿知道了!”周明重重的点了点头,手里已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

清风道长又看了一眼周明,提着盾牌抱着那半坛子醋就朝那血尸快步跑了过去,周明也紧随了几步过去,离着清风道长大概有十来步的距离。

清风道长低着头,弯着腰,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了盾牌下面,那血尸挥舞出的血线,有好几次都洒在了盾牌之上,散发出一股生铁被腐蚀后的气味儿,特别难闻。

离着那血尸越来越近了,清风道长将盾牌挪开了一点儿,朝那血尸看了一眼,那血尸嘶吼着,身上隐隐的有一团红色的血光笼罩着,此时,他手中盾牌已经被那血尸挥出的血液腐蚀了不少,眼看着就要融化掉了,机不可失,清风道长一咬牙,猛的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醋坛子用力的朝那血尸仍了过去!

由于离得那血尸已经很近了,清风道长的醋坛子仍的极有准头,正好砸中了那血尸的胸口,“砰”的一声爆裂开来,那半坛子醋全都都流了出来,顷刻间流满了那血尸的全身,一遇到醋,那血尸的身上顿时冒起了一大团的白烟,身上的毒液立刻被醋给化解的一干二净。

清风道长见一招得手,赶忙扔掉了手中的盾牌,便要招呼周明上来将血尸砍杀。

不料,那血尸突然低吼着朝前平跑了两步,跌倒在了地上,清风道长刚要跑远一些,却被那血尸抓住了脚脖子,一个趔趄之后,便被那血尸拉倒在了地面上。

不料,那血尸突然低吼着朝前平跑了两步,跌倒在了地上,清风道长刚要跑远一些,却被那血尸抓住了脚脖子,一个趔趄之后,便被那血尸拉倒在了地面上。

清风道长大吃了一惊,刚刚翻转过身子来,那血尸浑身冒着白烟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眼下已然是无法躲闪了,清风道长只好迅速的举起了双手,承接住了那血尸的身子,那血尸沉重无比,好似一块千斤巨石砸了下来,清风道长顿觉自己的手臂发出了一声脆响,好像手臂都被这血尸给砸的骨折了。

那血尸砸下来之后,便一把抱住了清风道长,张口就朝他的脖子咬了下去,清风道长忍着手臂上的剧痛,死死的掐住了那血尸的脖子,不让那血尸咬到自己,这一下,一人一尸便僵持住了,清风道长咬牙抗衡着,却还是没有那血尸的力量大,眼看着那血尸的利齿离着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一股腥臊之气迎面扑来,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师父!”周明大喊了一声,自然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提着大刀便朝着那血尸冲了过去,这时候,那血尸,突然又抱着清风道长打起了滚,周明一直追着那血尸跑,却始终无法下手,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啊!”周明对不远处那些吓破了胆的侍卫和官兵怒吼了一声。

那些官兵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提着大刀冲了过来。

见来了帮手,周明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整个身子都扑在了那血尸的身上,一把钩住了那血尸的脖子,死命的往上扳着,不让那血尸的嘴咬到清风道长的脖子,饶是如此,那血尸的大嘴还是一点点儿的朝着清风道长的脖子靠近,它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周明的牙齿都快咬碎了,还是不能让那血尸的头稍稍抬起。

那血尸愤怒的嘶吼着,见始终要不到清风道长的脖子,于是便挥动起了双手,朝着清风道长的身上胡乱的一通猛砸,每一拳头砸下来,清风道长就会喷出一口鲜血,这血尸的拳头何等的厉害,清风道长已然受到了重创,又被这血尸一通猛砸,好几次差点儿晕厥了过去。

周明抱着那血尸的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那些个官兵和侍卫,咬着牙说道:“你们快点动手啊!我师父快撑不住了!”

那些官兵和侍卫也都不太敢下手,这两人一是贴的太紧了,胡乱的砍杀下去,又怕伤了他们师徒两人,这时候,一个侍卫突然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大石头,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朝那血尸的头上砸了下去……

这一招果真管用,那血尸的头上顿时砸开了一个血窟窿,胡乱挥舞着的拳头稍微一停顿,趁此时间,但见周明猛的夺过了身旁侍卫的一把砍刀,架在了那血尸的脖子,眼睛里凶光一闪,用力的抹了下去,“噗呲”一声,血花飞溅,但见那血尸的丑陋不堪的头颅便滚落了下来,身子挣扎了一下,一下子栽倒了下去。

周明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随后将那只血尸的身子踢到了一边,一把将清风道长扶起,急道:“师父……师父……您没事吧……”

清风道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张嘴便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身子突然一阵儿痉挛,倒头昏死了过去。

“师父!”周明大呼了一声,眼泪狂流,紧紧的将师父抱在怀中,“师父……您不能死啊……你死了徒儿怎么办?咱们还要去黑风岭找那具子母凶尸呢……师父……您快醒醒啊……”

周明彻底的慌乱了,他看到清风道长大口的往外吐血,最后一倒头没了动静,身子都软了,便以为他老人家已经撒手西去了,那血尸的力量如此之大,一拳头打下去,寻常之人根本无法承受,再加上清风道长年事已高,这哪能受得住这血尸连续的重击。

不仅仅是周明认为清风道长已经死了,身旁的那些侍卫和官兵也都慌了神,纷纷矗立在那里,惋惜不已,这位老道可是救了这几十口人的性命,他就是在场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没有一个人希望这老道就这么走了。

周明抱着清风道长的身体哭了好一阵儿,声音悲切,所有的人无不动容,哭着哭着……周明突然站起了身子,提起了那把砍刀,朝着地上那具血尸的身体就是一阵儿猛砍,一边砍一边大声的咒骂道:“都是你害了我师父的性命,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的师父报仇!”

周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砍地上的那具血尸的身体,一直砍刀血肉模糊,身体碎成了许多块,还是不肯松手,那些侍卫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没有人敢上去阻拦。

“这位小道长……您先不要着急,你师父好像还没有死,他还有气……”朱师爷和张巡抚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清风道长的身边,朱师爷略懂一些医术,他先是探了一下清风道长的鼻息,而后又探了一下脉搏,呼吸虽然若有若无,脉搏也很微弱,但是还没有死透,他这才站起来对周明说道。

周明听了此话,心中一阵儿狂喜,扔掉了手中的砍刀,几步跑到了朱师爷的身旁,一脸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我师父没有死,可没有骗我?”

朱师爷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肯定是没有死,还有气儿呢。”

周明大喜,几步走了过去,就要将清风道长搀扶起来,不料朱师爷却一把拉住了他,客气道:“这位小道长休要惊慌,你师父现在受了重伤,肋骨断了许多根,不能轻易触碰,必须找来一个担架,将他抬回屋里,好生医治才行。”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担架啊!”一听说师父没有死,周明急的团团转,四处扫了一眼,但见不远处被血尸撞破的那个大门,还有一扇是比较完好的,于是又道:“过来几个人帮着我把那扇们给卸下来,抬着我师父回屋。”

说着,自己首当其冲,朝那扇木门奔了过去。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小道长的忙。”张巡抚对身边的几个侍卫吩咐道。

那些侍卫此时的心里,都是对这位道长感恩戴德,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与这血尸拼命的,就算张巡抚不说,他们也是一定要尽全力救治清风道长的。

呼啦啦一下子涌过了几十个人,凡是能够走动的,都去帮着周明去卸大门了,有些受了伤的人也挣扎着去帮忙,很快,那扇门板便卸了下来,由好几个人抬着走到了清风道长的身边,然后周明又与几个侍卫,轻手轻脚的将清风道长抬到了木板上,抬到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

将清风道长放到了床铺之上,张巡抚和王知县等人都围了过去,朱师爷又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清风道长的身体,转头对张巡抚皱着眉头说道:“张大人……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清风道长受伤不轻,如果不尽快医治的话,恐怕撑不到天亮了。”

周明顿时就急了,对那朱师爷说道:“那你还不快医治我师父,他老人家是为了救你们才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师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们没完!”

“这位小道长,您先不要着急,小的只是略懂一点儿浅薄的医术,像这样的重伤,小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要找一个好的郎中才能医治。”朱师爷苦着一张脸说道。

“那你们快去找啊!”周明急的一跺脚,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郎中。

“来人啊!”张巡抚突然低喝了一声,门外很快走进来了两个侍卫,张巡抚一脸肃然的说道:“赶快派人去找阳河城最好的郎中过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郎中给我带回来,若是带不回来,你们就提头来见本官。”

“小的遵命!”那两个侍卫一拱手,就要出门。

这时候,张巡抚又道:“慢着……”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那两个侍卫回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说道。

“骑着本官的快马去寻,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务必在半个时辰之内将郎中带过来,不得有误!”张巡抚再次叮嘱道。

“小的记住了!”那两个侍卫一拱手,转身快步的朝外面跑去。

周明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巡抚,这时候才对他命人将自己打伤的事情在心里一笔勾销,一拱手道:“小人谢过张大人了,我师父的能不能活,就全靠张大人您了。”

张巡抚摆了摆手,面有愧色,叹息了一声说道:“都是本官的错,误信了那些假道士的妖言,弄成了现在这幅惨状,若是本官一开始就相信你们师徒两人的话,也不至于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丢掉了性命,本官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就只剩下了本官和一个小儿子,这正应验了你师父那句话——必遭血光之灾!只是灾祸未免太大了一些……”

说到此处,张巡抚眼睛里竟也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时间,不禁潸然泪下,这里最大的受害者莫过于张巡抚了,若不是清风道长出来的及时,张巡抚一家人就差点儿被灭了满门,最可悲的是,灭张家满门的竟然还是张巡抚的老祖宗,真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世事弄人,让人无法揣摩。

“张大人……您这个老宅子里有没有人参灵芝之类的灵药?要不先拿来给这位道长吃了吧……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小人就怕清风道长撑不到郎中到来……”朱师爷打断了张巡抚的思绪,小声说道。

张巡抚转身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又会转过身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清风道长,沉声道:“这个老宅里应该有这类东西,本官这就去命人去寻。”

说着,便又叫上来了两个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去自己的书房去寻人参,不多时,那两个侍卫果真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走进了屋里,交到了张巡抚的手中。

张巡抚打开了檀木盒子,但见一颗全须去影的老人参被许多条细细的红线绑在了盒子里,看上去少说也要有几百年了。

朱师爷和王知县一看到这颗大人参不禁都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流出了口水。

“张大人,这颗人参应该不少年头了,肯定是个宝贝,若是在市面上,至少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当真是个宝贝啊。”王知县满眼放光的说道。

“现在也不用计较这么多了,命都没有了,还要银子做什么?这颗老人参是本官十几年前从一个做药材的生意人那里买的,听那人说是从东北的老林子摸出来的,至少长了八百年,本官就花了五千两银子将它给买下了,本想留着自己用的,清风道长救了咱们这许多条人命,本官现在也用不着,就给清风道长吃了吧……”

说着,便将那颗老人参送到了侍卫手中,吩咐他们快些将人参炖了,送来与清风道长吃,那侍卫接过了人参,便很快了退了下去,命人去煮食。

一听说这颗人参值五千两银子,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这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像王知县这样的县官,每个月的俸禄也只有区区几十两银子,攒一辈子钱,不吃不喝都不一定买得起这颗人参,看来这张巡抚真是下了血本了。

周明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巡抚,五千两银子!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数目,周明活了二十几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从记事以来,随师父赶尸这许多年,才攒了仅有五百两银子,几个月前还被那赵员外给弄走了,自己和师父就是赶尸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五千两银子。

“张巡抚……真是太谢谢你了……您看您给我师父吃这颗人参的话,我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你这些银子……”周明一脸窘迫的说道。

“哪个说要你还了……要不是你们师徒两人拼死与那四具血尸周旋,并将它们斩杀,这会儿本官早就没有命了,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没有命去花了!”张巡抚义正言辞的说道。

正说着话,外面就走进来了两个侍卫,端着煮好的人参,便由朱师爷和周明两人一同将人参汤喂进了清风道长的嘴里,喝下去这人参汤不久之后,清风道长的脸上渐渐的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趋于平稳了,周明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师父是被这颗老山参勾回了性命,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又等了片刻,又有两个侍卫带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郎中走进了屋里,现在已是深夜时分,众人被那四具血尸闹腾了大半夜,到现在心绪还是无法平静,自然没有什么困意,那郎中就惨了,从进屋的时候,就一直哈欠连天,看来是睡的正香的时候被那几个侍卫给叫起来的,他一看是官家的人,一听说是巡抚大人家请他看病,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不来,只好与那侍卫一同骑着快马朝张家老宅赶来,一路之上,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尽管如此,还是无法祛除他那源源不断的困意。

“禀告巡抚大人,阳河城最好的郎中,属下已经请来了。”一个侍卫一拱手,对张巡抚说道。

“小人参见巡抚大人。”那郎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张巡抚行了一个大礼。

“好了,快点起来吧,这些俗礼就免了吧,还请郎中快快看看这位道长的病情,一定要给本官将道长医好,本官必有重赏。”

“小人一定竭尽全力。”那郎中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清风道长的身边,先是撑开他的眼皮看了几眼,最后又搭了他的脉搏凝眉思索了一阵儿,这才解开了清风道长的衣袍,见他胸口处又红又肿,用手轻轻的一按,瞬间塌下去了一块,看来是肋骨断了许多根,五脏也受到了不小的震荡。

“张巡抚,这位道长受伤不轻啊……肋骨断了不少跟,五脏六腑震荡的都移了位,小人要给这位道长接骨,再开上几服药,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转。”那郎中转过头来,对张巡抚说道。

“那就请这位郎中尽快医治吧,本官就不打扰你医治清风道长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门口的侍卫便是了,你说的话就是本官的命令,没有一个敢不听的。”张巡抚说道。

那郎中谢过了之后,张巡抚带着一帮人相继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周明与那郎中在屋里医治清风道长。

经过这么一场大乱,整个张家老宅死伤无数,不到一夜的光景,被那四具血尸杀了一二百人,尸体遍布整个张家老宅,张巡抚命剩下的这些官兵和侍卫去收拾残局,将那些被血尸杀死的人,尸体都归拢到了一块,自己的家眷则命人去城里连夜买了百十口棺材,一并成殓了,放在了大堂之中,等清风道长醒来之后,再另寻安置,上次迁祖坟一事儿,张巡抚吃了大亏,这次说什么也要听从清风道长的安排,这百十口棺材摆在一处,显得蔚为壮观,看上去不免有些凄凉。

那郎中一直忙活到了天亮,才给清风道长处理完了伤势,又给开了好几副药,并且嘱咐周明等人让清风道长好生静养些时日,三五日之内便会醒来,如此便告辞而去。

一晃三五天过去了,周明一直侍候在清风道长的身边,这些时日以来,周明都不曾睡过一日安稳觉,困的实在不行了,就趴在清风道长的身边眯上一会儿。

张巡抚和王知县等人,每天都要过来看上一眼清风道长,这些人都是对清风道长充满了感激之情,巴不得他快点儿醒来,尤其是张巡抚,迁祖坟一事儿还没有什么着落,还有很多话要跟清风道长说,不过却也不敢过多打扰清风道长休息,每日看上一眼之后,便悄然退下,还命人在门口侍候着,一旦有什么事情,周明便可任意差遣。

这一日晌午时分,周明又睡着了,清风道长突然活动了一下手指,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之后,看着屋顶愣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似的,这几日一直不停的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小徒儿吴风没有死,他一直跪在自己的床前叫师父,哭的稀里哗啦,而后又梦到那四具血尸又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它们根本没有死,一直不停的追着自己跑,最后那些血尸将自己摁在了地上,大口的吸食着自己的鲜血……而后又梦到了那具子母凶尸赵怜心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一口就咬住了自己的大徒弟周明的脖子,周明一直呼喊着自己去救他的性命,可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双腿就是挪不动地方,急的清风道长在梦里特别的难过,一想到两个徒弟都离开了自己,那种绝望的感觉便排山倒海的蔓延开来,最终将自己淹没在一片苦海之中。

清风道长醒了,是被自己的噩梦吓醒的,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明,终于露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看来自己还没有死,清风道长暗自庆幸着。

突然,清风道长觉得万分的口渴,他想张嘴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发出了一种沙哑的“咯咯”之声,这声音虽小,却还是将周明给惊醒了,他猛的抬起了头,看到了师父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禁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师父……师父……您终于醒了……这些天可把徒儿吓坏了……”

清风道长艰难的抬起了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周明的头,最后又无力的放了下去,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胸口的肋骨断了许多根,一喘气就是刺骨的疼痛,清风道长的脸色顿时变的一片蜡黄,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来。

“师父……您是不是口渴了?徒儿这就给你倒杯水喝。”周明抹了一把眼泪,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的跳个不停,他站起了身,赶忙跑到一边,给清风道长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发现师父还不能抬起头来喝水,于是又找来了一个小勺子一口一口的给清风道长喂了下去。

喝了几口水之后,清风道长渐渐感觉好了许多,声音依旧十分嘶哑的说道:“明儿……为师看你脸色不好……这些时日以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

周明傻笑了一声,说道:“徒儿见您老人家一直没有醒过来,自己哪睡的下,这些天就一直在您这屋里凑合着睡上一会儿……休息的还算可以。”

清风道长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又嘶哑着嗓子问道:“明儿……为师昏睡了几天了?”

“师父,今天是第四天了……”周明如实的答道。

“哦……”清风道长应了一声,随即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突然间觉得很累很困,想要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还没有闭上眼睛,外面就传来了几个人细碎的脚步声,不多时,张巡抚和王知县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缓缓的将屋门推开,人都进来的之后,又将门轻轻的给关上了。

“小道长……你师父醒来了没有……”张巡抚低声的询问道,生怕惊醒了清风道长似的。

“刚刚醒了一会儿,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周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哦”张巡抚应了一声,面露焦急之色,随后又道:“那就让道长他老人家好生休息吧,本官明日再来看他……”说着,转身欲走。清风道长干咳了几声,说道:“多谢张巡抚挂念,贫道这条老命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张巡抚打量了一眼清风道长,见他面色蜡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担忧道:“看您老人家身体还虚弱的很,那您就好好休息吧,本官等你好些了,再来叨扰你。”

“没事的……但说无妨……贫道的身体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却是不能耽搁的,贫道知道张巡抚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跟贫道说。”

张巡抚应了一声,脸色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说道:“那本官就先谢过道长了,确实有一些棘手的事情要问你,就是本官迁祖坟一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而今本官一家老小就还只剩下本官和最小的一个儿子,剩下的人全都被那些邪物给杀死了,至今尸身还停放在一处,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还望清风道长赐教。”

清风道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叹息了一声,才道:“贫道一开始就提醒您一定要在申时迁坟,如若不然便会有血光之灾,还有可能有灭门的凶险,而今果真是验证了,不过还好,老天可怜的见,还给张巡抚留下了一个命脉,总算没有让你们张家绝后,这也是张巡抚祖上修来的福分……”

说着,清风道长又连连咳嗽了几声,脸色一时变的更加难看。

听闻此言,张巡抚不禁流下泪来,悲伤道:“这也是本官一时糊涂,被那几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给蒙骗了,若是早听道长您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这或许就是报应吧……只是可怜了我张家那一百多口人命……”说着说着,张巡抚已是泣不成声,看来果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师父……要不您改天再跟张大人说话吧……徒儿怕您这身体……”

“不用担心,为师没事儿的……”清风道长虚弱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周明的话,转而看向了张巡抚,安慰道:“张大人还请节哀,这就是他们的命数,本该就有如此的劫难,逃是逃不掉的……”

张巡抚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现在本官家眷的尸身还都在大堂里摆着呢……时间耽搁的久了,恐怕尸身是放不住的,还请道长您明示……”

清风道长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几具血尸的残躯张巡抚是如何处置的?”

张巡抚愣了一下,疑惑道:“那几个邪物本官已经命人收敛到了一块,明日打算放一把火烧了,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自然是不妥的……”清风道长接口道,“那些个血尸虽然变成了邪物,那也是张大人的祖先,不能如此对待,还需将它们的尸身好生收敛了,分别放进一口大棺材里,重新埋进张家祖坟即可,既然张大人的先祖的尸身发生了尸变,煞气已然尽除,迁不迁坟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重新安置在原来的所在,那一处二龙戏珠的宝穴会继续庇佑张大人的前程的……”

“那本官的那一百多口家眷该如何安置,难不成还要一同安葬在祖坟里面……”张巡抚又问道。

清风道长摇了摇头,说道:“死去的这些人是不能再葬进祖坟的……毕竟这些人都是横死的,怨念深重,被埋到祖坟之后,他们的阴煞之气会冲撞了张家祖坟的风水,生气自然会受损,不如就在张家祖坟旁边另选一处良穴,将所有的人分开来葬,切记不要葬在一处,不然又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子孙必会受其所累……”

张巡抚重重的点了点头,由衷的感谢道:“本官多谢清风道长指点迷津……要不然,本官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谢的话就不用了……这本就是我们茅山一脉弟子的责无旁贷的事情……”说到这里,清风道长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张巡抚就回去赶快料理此事吧,千万不要再耽搁了……贫道觉得有些乏了。”

“那道长您就好好休息吧……本官就不多家打扰了,”说着,张巡抚极是客气的对着清风道长拱手作别,领着一行人退出了屋子。

他们刚走出去没多久,周明转头再看清风道长的时候,发现他老人家已经昏昏睡去,甚至还发出了鼾声,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师父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一连过了数天,这些时日以来,张巡抚每日都会派人送来一些大补的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清风道长的伤势好的很快,没过上多久便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将养上一段时日变可痊愈。

这一天,清风道长走出了屋子,见院子外面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时不时的吹过一阵儿清风,沁人心脾,这些天来积郁在心底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明,淡淡的说道:“明儿,咱们在张家老宅耽误了不少时间,是不是该走了?这里虽然清闲,咱们可不要忘了去寻那具子母凶尸,这才是咱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周明看了一眼师父,有些担忧的说道:“师父……要不再在这里呆上几天再走吧,您老人家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这一路之上,肯定要风餐露宿,徒儿怕您老人家的身体吃不消,反正时间已经耽搁的这么久了,再耽搁几日也没事儿。”

清风道长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担忧道:“为师突然觉得有些心绪不宁,感觉那具子母凶尸离着咱们越来越近了,不找到它,为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坦,咱们还是快些走吧,为师的身体已然无碍,路上休息几天便会好的。”

“那既然师父执意如此,徒儿便遵照师父的意思就是了,反正徒儿在这里呆的也腻了,还不如早早的上路,早日找到那赵怜心的尸身,咱们也早日了结了一桩心事。”周明说道。

“嗯,那好!说走就走,你赶快进屋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与张巡抚告别之后就直接走了。”清风道长雷厉风行的说道。

“啥?”周明大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走?怎么着也要明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你小子甭废话了,赶快去收拾。”清风道长面带微笑的说道。

周明无奈的应了一声,只好去屋里收拾东西,不多时,便背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其实,他们师徒两人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些换洗的衣服,外加一些干粮,身上带的碎银子也早就花光了,现在这干粮已经放了许久,早就不能吃了,周明只好仍掉,不免还觉得有些可惜。

见周明背着行囊走了出来,清风道长转过了身子,对周明道:“你小子知道张巡抚住在什么地方吗?咱们师徒两人肯定是要跟他告别的,这些时日以来都是张巡抚照顾咱们师徒两人,要不是他找人给为师治伤,恐怕为师这条老命就没了。”

“师父,你谢他干啥?徒儿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您伤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他,您老人家要不出手,这张家老宅肯定一个活口都没有,他应该谢谢您老人家才是。”周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张巡抚毕竟对咱们师徒两人有恩,你小子还是带路吧,就算是不谢他,总也不能不辞而别。”清风道长幽幽的说道。

张巡抚住在哪个院子里,周明自然是一清二楚,这些天他没少去找张巡抚,就是为了多给师父要一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说来这张巡抚也是十分的爽快,只要周明开口,就没有不给的时候,周明要一个,他便能拿出两三个来,倒让周明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师徒两人一路出了院子,路上越到了一些巡逻的官兵,都跟清风道长客气的打着招呼,清风道长现在已然在这些人的心里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他为了这些人受了重伤,与那些杀人喝血的怪物拼命,那些个怪物如此的强悍,都被这清风道长制服了,他们这些官兵一个个都是发自肺腑的对清风道长由衷的钦佩。

清风道长本就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只要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便一一回应,倒让那些人有些受宠若惊,这些人和以前对待他们师徒两人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穿过了几条小路,有些路面上甚至还残留了一些无法清理干净的血迹,可见当时的场景是有多么的惨烈,师徒两人看了,现在还有些唏嘘不已,真有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师父……就是前面那个院子,张巡抚就住在那里。”周明指着一个很大的院落说道,门口还有几个官兵手扶着腰刀,一脸肃然的站在那里,看上去颇为威严。

清风道长点了点头,随即朝那处院子走了过去,门口的那几个官兵一看是清风道长和周明过来了,立刻迎了上来,十分客气的说道:“清风道长……您的身体好些了?弟兄们都十分挂念您老人家,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您救命的大恩大德……”

清风道长微笑道:“贫道的身体好多了,现在已然能够下地走动,有劳各位兵爷挂念了。”

“道长您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们都对您老人家感激不尽,以后您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直接跟弟兄们说一声,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兄们绝对说不出半个不字。”那官兵一脸正色的说道。

其余的那些个官兵也一起围了上来,随声附和着,看着清风道长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感激的神色。

“各位兄弟,张巡抚今天在家吗?”周明突然问了一句。

“在!张巡抚刚刚从祖坟回来,安葬完了一家老小,现在正在屋里休息呢,不过张大人吩咐了,只要是您二位过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进去。”一个官兵客气的说道。

“那好!贫道正好找张大人有些事情,还要劳烦这位兵爷通报一声,就说贫道求见张大人。”清风道长依旧十分客气的说道。

“那还求见什么?您现在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张大人巴不得您老人家过来呢,小的直接带您过去就是了。”那官兵一脸殷切的说道。

“那就有劳了……”清风道长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官兵一把扶住了清风道长身子,有些欣喜的大步朝院子里走去。

一路随着那官兵朝院子里走去,穿过了一条小路,径直走到了一间书房,那官兵先是敲了一下门,低声说道:“张大人,清风道长和他的徒弟前来求见……”

“快请!”那官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急促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屋里面发出一阵儿拖沓的声响,不多时,门被打开了,那张巡抚竟然还没有穿好鞋便急着出来迎接清风道长了,一见果真是他们师徒两人,脸上荡漾起一阵喜悦之色,急忙道:“清风道长,您老人家还有伤在身,怎么好过来见本官,本官应该去看望您才是。”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客气道:“贫道的伤势基本上都快好了,这么多时日以来,还要多谢张巡抚的照顾,要不然贫道的伤势也不会好的那么快。”

“道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本官尚且无法报答,区区这些小事儿,哪值得您过来道谢……”张巡抚一把扶住了清风道长,领着他朝书房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了下来。

“张大人,您手底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清风道长落座之后,一脸关切的问道。

“一切都收拾妥当,本官的那些家眷也在今天全部安葬完了,都是按照道长您的吩咐,在本官祖坟处另选了一处所在,将他们分开来葬的。”张巡抚如实答道。

清风道长点了点头,喃喃道:“如此甚好,看来以后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张巡抚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清风道长身旁站着的周明,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包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样,于是问道:“清风道长这次前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本官说吧?”

清风道长应了一声,说道:“不错,贫道这次来是向张大人您辞行的,在此处打扰了这么多天,也是要该走的,贫道和徒儿还有一件要事去办,现在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还不知道那件事情能不能办成。”

“哎呀……”张巡抚一脸惋惜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本官还想好生招待一下你们师徒二人,来报答道长您的救命之恩,您现在走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当真让本官万分不舍啊。”

“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果有缘的话,咱们来日必有相见的时候,贫道和徒儿总不能一直赖在张大人家吃闲饭吧……哈哈……”清风道长爽朗的笑道。

“道长您说笑了,您救了本官和本官小儿子的性命,您就是让本官养您一辈子,那也是没有什么怨言的,不如就在此处多住些时日,把伤完全养好了再走吧。”张巡抚一脸真诚的说道。

“张巡抚就不要再如此客气了,贫道既然打算要走,那肯定是要走的,等贫道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有机会自然会来拜访张大人的。”清风道长说道。

“那好吧……”张巡抚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随后对着门口大喊了一声,“来人啊!”

话声未落,便走进来了一个侍卫,张巡抚低声在那侍卫耳边低语了一阵儿,那侍卫连连点头,随后便出去了,不多时,但见那侍卫抱着精致的背囊走进了屋子,随后将背囊交在了张巡抚的手里,一拱手便出了门。

等那侍卫走远了之后,张巡抚抱着背囊突然转过了一身,单膝跪在了地上,随后将手中的背囊高高举起,沉声说道:“清风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人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您老人家一定笑纳。”

清风道长和周明对视了一眼,皆是大惊,这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巡抚大人竟然给自己下跪,这样的事情何曾遇到过,清风道长赶忙一把拖住了张巡抚的胳膊,惊慌道:“巡抚大人,您真是折煞贫道了,贫道乃是一曲曲草民,怎么能受您如此大礼,传到外面必会有人说贫道以下犯上,这贫道怎么能小受得了,您赶紧起来吧。”

不料那张巡抚却一脸真诚的说道:“本官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除了当今皇上之外,便没有再跪之人,而今清风道长救了下官与小儿之命,这恩情大似天,理当受此一拜。”说着,那张巡抚挣脱了清风道长的手,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掷地有声。

周明知道师父受了重伤,执拗不过张巡抚,于是走了过来,将张巡抚一把搀扶了起来,客气道:“张巡抚,您这是干什么呀?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茅山道士应尽的本分,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和师父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您这样实在是让我等承受不起,您还是赶紧起来吧。”

张巡抚只好站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周明,有些愧疚的说道:“这位小道长,本官前不久还命人打伤了你,到现在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仔细一想,越来越觉得愧疚,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太不识好歹了,对了……你腿上的伤现在好些了没有?”

周明嘿嘿一笑,大咧咧的说道:“小人的腿上的伤早就好了,那些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其实,从你给我师父找郎中治伤的时候,小人早就对您没有什么怨言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巡抚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即将那包裹打开,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在那堆银子上面还有一张银票。

“清风道长,这些银子是本官给您准备的,留着路上肯定能用得到,这里还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只要是在大清朝的土地上,各个银庄都能取出现银来,您一定要收下才是,要不然本官心里着实不安。”

清风道长和周明都瞪大了眼睛,心里不免唏嘘起来,我的个天呐,一万两银子!这该是多大的一个数目,阳河城的一条街都能买下来,留在乡下老家花的话,一辈子都花不完。这师徒两人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就连那包裹里现银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

“张巡抚……这礼实在是太大了,贫道是万万不能收的!”清风道长一把将银子推了过去。

“这些银子并不多,只是本官的一点儿心意,说什么你们师徒两人也要收下。”张巡抚又将银子推到了清风道长的手中。

清风道长面露难色,想了一会儿才道:“不如这样吧,既然是张大人的一番心意,贫道也不能驳了您的面子,这包裹里的银子贫道收下了,至于这一万两的银票,还请张大人您收回去吧,而今天下大乱,流民甚多,张大人不妨拿这些银子,施舍给贫苦的百姓,也算是贫道对天下穷苦人的一番心意,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巡抚面色略显得有些尴尬,低头思索了一阵儿,才道:“既然道长您执意不收,那本官就不再勉强了,这些银子,本官就代您施舍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在阳河城广开粥铺,救济一下那些流民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张巡抚当真是一位大清朝的好官,贫道就替那些穷苦的百姓谢过了……”清风道长大喜,随即对那张巡抚一拱手,以表谢意。

张巡抚将那包银子递到了周明的手中,随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在身上胡乱的摸索了一阵儿,拿出来了一个腰牌,递到了清风道长的手中,客气道:“本官这里还有一个物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道长您收下,这是本官的腰牌,上面刻着本官的大印,一旦您老人家遇到了什么难处,拿着这个腰牌,随便找当地的衙门,便可调兵遣将,索要银两,他们绝对不敢拒绝,这个东西,清风道长您肯定不会不收吧?”

清风道长愣了一下,既然张巡抚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意思不收,大不了以后不用就是了,于是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在怀中,微笑道:“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将此物手下了,再次谢过张大人了……”

见清风道长手下了腰牌,张巡抚终于放下心来,大喜道:“那好!本官这就命人备下酒席,与你们师徒二人痛饮一番!”

清风道长愣了一下,既然张巡抚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意思不收,大不了以后不用就是了,于是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在怀中,微笑道:“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将此物手下了,再次谢过张大人了……”

见清风道长手下了腰牌,张巡抚终于放下心来,大喜道:“那好!本官这就命人备下酒席,与你们师徒二人痛饮一番!”

“酒席就免了吧,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师徒二人还要快些赶路才行,身上的确是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清风道长推辞道。

张巡抚也不好询问他们所为何事,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唉!看来本官是留不住你们师徒二人了,也罢,本官已经派人备好了马匹,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这就送你们过去。”

这张巡抚实在是对它们师徒二人太好了,弄的他们师徒两人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不过这样一来,的确省了不少事情,原本离着那黑风岭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有了这两匹快马,一两天之内便可到达,如今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银子,吃喝也是不用愁了。

张巡抚说着,便将两人领出了张家老宅,在宅子的外面站了七八个官兵,其中两人分别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一看上去就是好马,骨骼粗壮,体态均匀,四条腿又高又长,绝对称得上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清风道长与那张巡抚又寒暄了几句,张巡抚始终对那清风道长有些依依不舍的情愫,总想让他们师徒二人多留些时日,无奈清风道长去意已决,始终不能将他们师徒二人留下。

最终,清风道长和周明分别跨上了一匹高大大马,与张巡抚拱手作别,挥动了马鞭,两人策马而去,张巡抚在门口驻足良久,一直看着他们师徒二人没了踪影,才一脸惆怅的转身回去。这时候,清风道长却又睁开了眼睛,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张巡抚……您找贫道肯定有事吧……说来便是……贫道无妨……”

张巡抚等人面色都是一喜,几步走到了清风道长的身旁,张巡抚一脸兴奋的说道:“清风道长……您终于醒了,这几天一直昏睡着,可把本官给吓坏了……”

路上,清风道长和周明将马都放缓了一些速度,周明转过脸来对清风道长说道:“师父,您还别说,这张巡抚果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对咱们师徒两人都好的有些过头了,竟然还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给咱们,这些钱咱们若是收了,估计好几辈子都花不完。徒儿身上背的这些银子,少说也有七八百两,欠那赵员外的五百两银子,可算是有了着落。”

不料清风道长却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这些银子咱们师徒两人也是不能收的,贫道就怕惹得那张巡抚不高兴,才让你小子收了下来,咱们茅山一脉的传人,本应该除魔卫道,视金钱如粪土,在张巡抚家吃喝了那么多天,又被张巡抚请人医治好了伤势,贫道这心里已经很是不安。”

周明却一撇嘴说道:“师父,徒儿看您是想太多了,咱们师徒两人为了张巡抚家的事情,差点儿连命都搭了进去,您老人家就是收了那一万两银子也不为过,徒儿觉得还少了呢。”

“放肆!”清风道长怒视着周明,不悦道:“咱们茅山弟子,岂能贪图他人钱财,要这许多银两有何用?你用起来能心安吗?”

周明吐了一下舌头,讪讪的笑道:“徒儿知错了,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徒儿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也没有真的想要那张巡抚的一万两银子,不过那张巡抚给您老人家的那个腰牌,可真比那一万两银子贵重多了,张巡抚可是当今朝廷的二品大员,整个大清朝比他官大的人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以后咱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直接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还不吓的他们腿都软了,县太爷见了也得跪在地上叫咱们一声爷……”

“啪!”周明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清风道长什么时候骑着马靠近了他,一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怒道:“你这个臭小子,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以后再如此胡说八道,看为师我怎么收拾你。”

周明捂着被拍的生疼的后脑勺,一脸委屈的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以后能不能下手轻点儿,这一下打的徒儿差点儿从马上栽下去,您现在伤还没完全好呢,若是好了……徒儿肯定被您一巴掌给拍死了……”

清风道长本还想再骂他两句,转头看时,却看到周明那只被血尸弄伤的手,现在还肿胀着,虽然比之前小了不少,不过看上去却比另外一只手大了好大一圈,于是冷声说道:“你小子的手现在看上去好一些了……溃烂的地方都愈合了没有?”

周明抬起了胳膊,仔细看了两眼,一脸忧愁的说道:“这手还是比原来的大了许多,感觉有些奇怪,那些溃烂的地方虽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但是也没有好的迹象,这血尸身上的毒液可真是够毒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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