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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说着,小三子便走了郭大成老婆的面前,将怀里的小女婴交到了她的手中,客气道:“嫂子,你先带着侄女们在这等着,我和大成哥进村子看看,没什么事情的话,咱们再进村子。

郭大成老婆应了一声,从小三子手里接过了孩子,不无担忧的嘱咐道:“你和你大成哥一切小心,要快些回来……”

“知道了……”小三子故作轻松的说道,转身跑到了众乡亲的前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并跟他们说明了缘由,众人听他说的在理,又都忌惮黑风寨的那些土匪,当下便都停下了脚步,躲在了一片灌木丛里,一同逃出来的几个小伙子也说要同郭大成一同进村瞧瞧,却被郭大成拒绝了,他心里认为,郭家村这次损失惨重,已经有许多人被黑风寨的土匪给杀了,还有一部分被自己从黑风岭带来的那个所谓的“儿子”给咬死了,村子里的人死了将近三分之一,村子里这次决计不能再死人了。

郭大成心里确实有些愧疚,毕竟这件事情因他而起,要不是因为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婴儿,村子里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一想到那个小婴儿,郭大成的心里就是一阵揪心般的疼痛,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小东西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虽然他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杀人喝血的妖怪,但是在他郭大成眼里,却始终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说不清什么缘由,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自己就与那个小东西结下了如此深厚的父子之情。

就当自己被那些土匪五花大绑着的时候,就当自己差一点儿要被人割掉舌头的时候,就是那个小男婴突然从一个可爱的小男婴变成了有着一双血红眼睛的妖怪,他咬死了那个拿刀要割自己舌头的人,还咬死了很多土匪,同时也杀害了很多无辜的乡亲……

郭大成心里隐隐觉得,那个小男婴无论怎样,都是对自己有感情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样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如果他想害自己的话,早在黑风岭的时候就下手了,也不至于等到昨天晚上才变成那样一副凶狠的样子。

念及至此,郭大成心中对那个鬼婴的怨怼顿时减少了很多,他宽慰了一下众乡亲,就和小三子朝郭家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之上,郭大成和小三子都是加倍小心,每走上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四处观望一番,郭大成本就是猎户出身,警惕性自然很高,等快到郭家村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埋伏,渐渐的,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才正式踏入了郭家村的范围,远远的,郭大成和小三子便看到了村子里一片凄惨的景象,所有的房屋都早已经被付之一炬,什么东西看在眼睛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村子里没有一间房屋幸存下来,全都被烧塌了,有些地方现在还在冒着青烟。

看到这番景象,郭大成满口的钢牙咬的是咯咯作响,恨不得这就提起一把钢刀,去黑风寨找那金霸天算账。

小三子早已是潸然泪下,哭哭啼啼的说道:“大成哥,全完了……咱们村子真的全都完了,咱们都成了没有家的人了……”

郭大成转头看了一眼小三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坚毅并有些阴冷的说道:“小三子,金霸天现在对郭家村所做的一切不会就这么算了,早晚有一天,我郭大成肯定会给乡亲们报仇,就算是我郭大成死了,也会变成一个厉鬼,找那金霸天算账!”

小三子一听郭大成如此说,赶忙止住了悲声,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大成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黑风寨人多势众,连县太爷都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你自己去就等于是白白送死,你可要为了嫂子还有我那两个侄女想一想。”

“放心,我已经想开了,绝对不会如此莽撞的丢掉性命,我要留着这条命杀了金霸天呢。”郭大成对着小三子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竟有一丝说不清楚的苦涩味道,小三子不禁愣了一下。

说话声中,郭大成便从草丛里站起了身子,大步朝村子里走去,小三子赶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有些焦急的说道:“大成哥,你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村子,万一金霸天的人在村子里埋伏了怎么办?”

“放心,他们把咱们村子都给烧了,就是不给咱们回村子的机会,这把火肯定是他们天还没亮的时候点着的,这会儿早就回他们老窝了,哪还有什么埋伏?”

说着,郭大成便继续大步朝村子里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自己家的院门口的位置,这个家昨天晚上还好端端的,一夜之间竟也化成了一片灰烬,就连院墙也烧塌了。

郭大成在自家门前停留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迈开了脚步,朝村子东头快步走去,小三子也只好在他身后紧跟着。

来到了村东头的那个老槐树附近,依稀还有昨天晚上一场惊心动魄过后的影子,地面之上全都是杂乱不堪的脚印,鲜血几乎都将地面浸染成了红色,更加可怕的是,地面之上竟然还有一些残肢断臂,被烧的黑乎乎的,不成个人形。

小三子看到这幅恐怖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战,抬头看时,但见不远处的两处地方也是一片焦黑,走过去一看,更是骇人,但见那两片焦黑的地方全都是被烧的成焦炭一般的死尸,那些死尸全都大张着嘴巴,面目狰狞,可见当时死的时候异常痛苦,这两处的死尸,加起来起码有五六十具之多。

郭大成此时也走到了小三子的旁边,看着眼前被烧的一片狼藉的死尸,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大成……大成哥……咱们走了之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尸体?”小三子颤着声音问道。

金霸天看着眼前的死尸,沉声说道:“这连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我从黑风岭带过来的那个小男婴干的,咱们走了之后,那小东西肯定又杀了不少人,不过大部分都是黑风寨的那些土匪,咱们村子里的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是很多。”

小三子此时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一脸严肃的问道:“大成哥,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小男婴你究竟是从什么地反弄来的?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那个样子?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那天晚上咱们从县衙门回来之后,我去叫嫂子出来叫你回家的时候,嫂子和你那两个女儿当时就躲在一间破屋子里,吓的浑身发抖,嫂子当时就跟我,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小男婴的眼睛能够放出红色的光,而且还会像野猫一样的嚎叫,当时我还不信,以为是嫂子看花了眼,没想到那小男婴真的是一个妖怪,嫂子还跟我说,那小男婴当时还要杀了他们呢。”

郭大成一怔,忙问道:“果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小三子一脸正色道,“当时,我抱着那个小男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所以才不相信,嫂子肯定是说了怕你不相信,而且还会责怪于她,所以就没有说。”

郭大成再次皱起了眉头,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那个小男婴确实是我从黑风岭捡回来的,不过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在我挖的那个陷阱里面,那个陷阱本是我打算用来困住那只害人的大虫的,我每天都会去查看一遍,那天早晨去的时候,刚刚下完一场大暴雨,雨水将陷阱都填满了,我到了那处陷阱之后,就发现那个小男婴漂浮在陷阱里的一块浮木之上,本以为是个死婴,没想到竟还活着,于是就救了上来,当时还以为是哪个没有良心的父母仍到那里去的呢。”

小三子听完郭大成的叙述,急不可耐的说道:“大成哥,你当时怎么也不想想,黑风岭那个鬼地方,平时都没有人敢去,谁还敢将那婴儿仍到那个所在,岂不是诚心想让他去送死?天下哪有这等狠毒的父母,再者说,既然一心想让这小婴儿死,何必费这一番周折,随便找一处水洼就可以淹死。”

“当时也是高兴的昏了头,哪想到了这么许多。”郭大成有些尴尬的说道,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个小男婴好像特别害怕光,一看到光就大哭个不停,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怕冷,只好将他放到了怀里,还有就是我碰到那只大虫的时候,一钢叉下去,好像是插到了那只大虫,但是随即也被那大虫弄的晕了过去,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小男婴满头满脸的都是血……”

“大成哥……你的意思是……是那个小男婴杀死了那只大虫?”小三子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郭大成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些被烧焦的尸体,幽幽的说道:“按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婴杀死了那只大虫。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我昨天晚上突然意识到的,当看到那个小男婴突然变成了那副凶狠的样子,咬死了许多土匪之后,我这才猛然间惊醒,现在想想在黑风岭遇到的那只大虫,个头大的出奇,足有水牛一般大小,咱们七八个人才能将它抬起,以我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将它杀死,当时我也是连惊带吓,又见那只大虫死了,高兴的忘了形,竟以为是自己侥幸杀了那只大虫。不过,这么小的一个婴儿,我当时也不可能想到他这里,又有谁会相信他能够将那只大虫给杀死呢?”

小三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我当时碰到了这种情况,也肯定认为是自己杀死了那只大虫,不过以昨天晚上那个小男婴如此凶残的尽头来看,就算再有两只大虫出来,他一样也能将它们杀死,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可以从一个人身上跳到另一个人身上,瞬间就能咬断别人的脖子,现在想想,我还觉得全身发麻,要不是咱们跑的快些,估计这会儿咱们也要被他给咬死了。”

郭大成却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可能,他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我总觉得他对我们这些人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变成那副凶狠的样子来救我。”

“大成哥,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好了?你也不想想,他要是对咱们有感情,为什么杀的人当中还有咱们郭家村的人,一下子咬死了十几个。”小三子反驳道。

“当时那种情况混乱不堪,那么小的一个婴儿只是认为有人要伤害我,根本无法辨别是非,认为所有的人都会对我造成伤害,这才大开杀戒,你难道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吗,那小婴儿杀的大部分都是黑风寨的那些土匪,咱们村子里的人很少有被他碰到的,其中有不少人是被那些土匪手中的火铳打死的,那些土匪当时也都被吓疯了,乱打一气,就连他们自己的人也被打死了很多。”郭大成始终认为那小婴儿是护着自己的,便尽力为之开脱,不免有些偏袒。

小三子听郭大成如此说,便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于是转移开话题,又说道:“大成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小婴儿确实太小,不能辨别是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咱们郭家村好端端的一直安守本分,不曾与黑风寨结下什么梁子,而且又穷的叮当响,并没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按说黑风寨也不会把咱们村子放在眼里,即便是抢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到了咱们村子里,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呢?莫非就是为了那个小婴儿……”

小三子的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郭大成的脑袋上空轰然炸响,不禁全身一震,一脸正色的看着小三子说道:“你说的这话突然间提醒了我,我记得昨天晚上咱们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在金霸天身后一直站着一个老道模样的人,他一直在看咱们村子里的人。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当那个小婴儿突然变成那副凶狠模样的时候,他好像还喊了一嗓子,样子很是紧张,至于喊了些什么,我还真没有听清楚,莫不是金霸天那伙人真的就是来寻找这个小婴儿的?可是他们找这个小婴儿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咱们猜的也差不多。”小三子点点头说道,“黑风寨的人进村子一向都是大开杀戒,然后抢东西,昨天晚上来咱们村子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杀人,只是将咱们村子里的人都集合到村子东头,肯定是要找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找,就先跟大成哥你对付上了,那个小男婴看你受难,突然发作,场面顿时失控,结果就弄了这个样子,到现在咱们还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大成此刻突然觉得心乱如麻,没等小三子把话说完,就大步跑到了那群被烧成焦炭状的尸体前,也顾不得脏和恶心,用手将那些尸体一个个的翻动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小三子赶忙走了过去,在身后问道:“大成哥,你在找什么呢?”

“找尸体……我在找那个小男婴的尸体,看看他有没有被金霸天那伙人烧死。”郭大成一边翻弄着尸体,头也不回的说道。

“找尸体……我在找那个小男婴的尸体,看看他有没有被金霸天那伙人烧死。”郭大成一边翻弄着尸体,头也不回的说道。

“大成哥,你别找了,那小男婴肯定没有死!”小三子十分肯定的说道。

郭大成手中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转身一脸狐疑的看着小三子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还不简单。”小三子微微一笑,“既然黑风寨来的那伙人是来找那个小男婴的,又出动了这么多的人马,这就说明那个小男婴对他们非常重要,既然找到了这个小男婴,必然竭尽全力的将他带回黑风寨,又怎么可能将他杀死?你也看到了,金霸天那伙人并没有全被那个鬼婴给杀死,还把咱们村子给烧了,他们肯定是捉到了那个小男婴,这会儿应该都到黑风寨了。”

郭大成的身体僵硬的站立了一会儿,随后又再次放低了下去,他虽然很赞同小三子的观点,却还是有些不死心,无论怎样,他都是要看一看的,只有找不到那个小男婴的尸体,他才会彻底死心。这会儿,郭大成的心里相当的矛盾纠结,就像是一股乱麻。

小三子见劝不住郭大成,也只好帮着郭大成一起翻弄那些尸体,这些尸体被烧的没有个人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看上去更是骇人,要不是郭大成是他极为敬佩和信服的人,他决计不会动这些令人作呕的尸体。

两个人用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才将这些烧焦的尸体都翻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那个小男婴的尸体,郭大成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成哥,这回你总算是放心了吧?我说那小男婴被金霸天他们弄走了,你还不信。”小三子蹲在地上,将双手上沾染的污物不停的在地上涂抹着,恨不得将手上磨掉一层皮,他略有些抱怨的说道。

郭大成尴尬的一笑,随即说道:“不是你大成哥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不弄个明白,我这心里也不舒坦。”

小三子抬起了头,看向了郭大成,很认真的说道:“大成哥,你是不是被那个小男婴给迷惑住了?他虽然长的甚是可爱,可他毕竟是一个妖物,你和他相处了也不过是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会对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你亲生的孩子,我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郭大成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望着黑风寨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睛里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雾气,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打看到那个小男婴的第一眼开始,我便觉得他是我的儿子,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不管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只是自昨日一别,不知道我们父子两人还没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说到此处,郭大成转过了身子,一手指着黑风寨的方向,对小三子说道:“不瞒你说,若不是为了我的老婆孩子,此刻我早就跑到黑风寨跟他金霸天拼命了,不仅仅是为了死去的乡亲们报仇,说什么也要再见到那个小男婴一面。”

小三子被郭大成的话吓了一跳,赶忙站起了身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道:“大成哥,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黑风寨有一二百号人,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去了那个地方只能是送死,估计还没走到黑风寨,就已经被山下的探子给杀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此事以后再说吧。当下要紧的事情不是这个问题,现在咱们村子都已经烧光了,所有人都无家可归,必须要寻一个住处才是。”郭大成不无担忧的说道。

小三子这才放开了手,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大成哥不会这么傻,这个安身的地方咱们先不提,还是先回去通知一下乡亲们,让大家过来看一眼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顺便都带走了,这个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

郭大成四顾了一眼,苦笑道:“这个郭家村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全都被烧光了,咱们村子本就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村子。”

小三子也四顾了一眼,不禁觉得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多余,村子里就没有剩下一间完整的屋子,就连院墙都给推倒了,让村子里的乡亲们过来只不过是徒增一些伤心罢了。

在此处又逗留了一会儿,两人便觉得此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于是转身朝众乡亲们蹲守的那处灌木丛走去。

两人边走边闲聊着,小三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口说道:“大成哥,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情?就是黑风寨那伙土匪干出来的。”

他这句话问的有些突然,听起来没头没尾的,郭大成竟被他给问糊涂了,茫然道:“金霸天那伙人经常在方圆百里之内行凶作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小三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瞧我这脑子,一时间想起来了,随口就说,说的乱七八糟的。”说到此处,小三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前不久双桥村发生的那档子事情,黑风寨几乎出动了所有人马,把双桥村的人全都给杀了,并且还抢走了那个村子所有的粮食,连只鸡都没剩下,听说也像咱们村子一样,把所有的房子都烧成了一片灰烬。唯一不同的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大多都逃过了性命。”

郭大成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怒火再次升腾了起来,骂道:“金霸天这个畜生!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屠村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情太残忍了,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他就仗着自己有些人马,朝廷又跟长毛子打的一片火热,没有时间理会与他,等什么时候朝廷把长毛子都给灭了,肯定会腾出手来收拾金霸天这个祸害。”

小三子却冷笑了一声,极其轻蔑的说道:“现在的朝廷比金霸天也好不了哪去,苛捐杂税日益增多,整天的到处抓壮丁打仗,很多村子里都没有男人了,那些长毛子也不是吃素的,打仗凶猛的很,抓去当兵的那些人,大多都回不来了,这仗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就算是打完了,朝廷也不一定会收拾金霸天,咱们这里的县太爷,一听到金霸天的名头,腿肚子都发软,整个衙门里的衙役加起来都没有金霸天的一半人多。”

小三子虽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一点,不过倒也是实情,就连县衙门都不敢动金霸天,自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去找金霸天的麻烦,满腔的怒火顿时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沉默了片刻,郭大成又看向了小三子,疑惑道:“你小子怎么突然提起双桥村的事情来了?是不是还有些话没跟我说完?”

“大成哥果然聪明。”小三子拍马屁道,“双桥村被金霸天那伙人屠村的事情方圆百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有一件事情大成哥你肯定不知道。”

“你小子说话别婆婆妈妈的,怎么跟说书的老先生似的,说上一段还留个扣子,难道我还要等着你下回分解不成?”郭大成笑着拍了一下小三子的头,抱怨道。

“嘿嘿……”小三子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瞒大成哥,你也知道,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从小在咱郭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人管我,我没事儿时候就经常跑到别的村子跟那些地痞流氓厮混,无意中,听一个哥们说了这样一件事情……”

“他跟你说了什么事情?”没等小三子说完,郭大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三子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那一群狐朋狗友之中,其中有一个哥们是刘家洼村的,大成哥肯定也知道,离着咱们村子不远,那个村子比咱们郭家村也富裕不了多少,我那个哥们叫做刘二壮,我跟他认识有好多年了,关系一直比较好,他前段时间才跟我说了这样一件事情,他有个亲哥哥叫做刘大壮,他那个哥哥比他要浑的多了,前几年因为跟人家打架,失手打死了人,苦主家告了官府,要去他家拿人,结果刘大壮就跑了,你猜这小子跑到哪去了?”说到此处,小三子不禁又打了一个哑谜,让郭大成去猜。

这下差点儿真要把郭大成给急死,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一伸手朝他的后脑勺拍了过去,极其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还上瘾了,说你胖你就喘,说你像说评书的你还真跟我说起评书来了,赶快说!再跟我来这一套,小心我把你屁股踢两掰。”

小三子捂着头求饶道:“大成哥……咱别动手啊,你还别说,我真是听老先生的评书听多了,这不养成习惯了吗……”

“快说!”郭大成被他气的竟笑了起来。

小三子整了整衣服继续说道:“那个刘大壮畏惧官府缉拿他,像这样杀人的事情,被衙门里逮到,肯定就是死路一条,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于是这小子被逼无奈,就被逼上了梁山,去了金霸天的黑风寨当了土匪……”

“哎呦喂!”

小三子的话还没与说完,郭大成那蒲扇一样的巴掌便再次拍到了他的后脑门上,“你小子别满嘴胡说八道,梁山上那一百单八将可都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汉,金霸天他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梁山上的好汉相提并论?”郭大成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

小三子一看郭大成那双驼铃般大小的眼睛,自知说漏嘴,刚忙吐了两口吐沫,忙不迭的说道:“呸呸呸!绝对是我胡说八道,他金霸天就是个畜生,连给梁山好汉提鞋都不配。”

“接着往下说。”郭大成迈开了脚步,边走便说道。

小三子说:“那个刘大壮去了黑风寨之后,一直跟在金霸天手下当个小喽啰,混的也不怎么样,每年偶尔下山回来几趟,回家看看老娘,送点银子啥的。前不久,刘大壮就回来了一次,他跟他弟弟刘二壮说,上次去双桥村打劫的时候,他也去了,只不过他没有动手,一直跟在金霸天的身边,就是因为跟在金霸天身边缘故,他才知道了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

说到此处,小三子又顿了一下,本想让金霸天继续猜一下,刚要说出口,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连忙又接着说道:“刘大壮跟他弟弟说,黑风寨的大部分人都去了双桥村抢劫杀人,只有他们一小部分人跟着金霸天还有军师胡三去了一个义庄。”

“等等……”郭大成打断了小三子的话,疑惑道:“他们去义庄干什么?那里不都是放着死人吗?头一回听说有打劫去义庄的。”

“大成哥,你别着急,听我继续往下跟你说,后面的事情你肯定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你就赶快往下说。”郭大成的好奇心完全被小三子提了起来。

小三子继续说道:“金霸天他们一伙人进了义庄之后,果真在义庄的大门后面看到了一排尸体,大约有七八个,这一排尸体当中有两具尸体是比较特别的,一具曾经是金霸天不久前杀的一个人,另一具就是一个美貌的女尸,听刘二壮跟我形容的,那女尸简直美到了极点,看上一眼都拔不动腿,金霸天当时都看傻了眼,其实这都不算最特别的,关键是那具女尸肚子高高隆起,好像是怀了孩子,看那肚子,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该生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都给杀了,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这事儿确实也是够古怪的,金霸天杀的人竟然能够再次碰到,肯定吓的那老小子不轻,以为是厉鬼找他算账呢,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美貌的女尸我便有些不信了,再好看的女子死了之后,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去。”郭大成不屑的说道。

“这个咱也不知道,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有些邪乎了,他们先是遇到了一个睡在棺材里老头突然蹦了出来,将金霸天那些人吓的不轻,好不容易将那个老头给赶跑了,金霸天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邪,非要将那具女尸弄到黑风寨不可,那具女尸又特别的沉重,七八个壮汉才勉强将它搬到了马车上,拉回了黑风寨。”

郭大成的眉头紧锁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这金霸天可真是够邪乎的,胆子的确也够大,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好端端的弄一具女尸回去做什么?这不是自找霉头吗?”

“大成哥你说的极是!”小三子接口道,“自从金霸天将这具女尸弄到黑风寨之后,整个黑风寨算是倒了大霉了,有一个功夫十分了得的老道,有事没事儿就是他们黑风寨闹腾一番,那老道好像是那些尸体的主人,金霸天抢走了他赶的尸体,还偏偏就是不还给他。听刘二壮说,这老道端的是厉害无比,就像是活神仙一般,手里使得是一把铜钱暗器,比那些土匪手中的火铳可厉害多了,那老道一甩手,眨眼之间就能死一大片人,就连金霸天都被他的铜钱暗器所伤,大腿之上被打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好!”郭大成听到这里不由得喜上眉梢,心里觉得解气的很,总算是有人肯出面教训一下这个狂徒了。

“这金霸天也有遭到报应的时候,那老道的铜钱怎么不打在他的脑门上,杀了这个畜生岂不是更好!”郭大成说到这里,随即又看了一眼小三子,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

不料小三子却摇了摇头,“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刘大壮跟他弟弟说到这里就没再往下说,当天夜里趁着天黑又回到了黑风寨。”

郭大成不觉有些扫兴,不悦道:“你这小子,说到关键的地方就没有了,还不如说书的先生呢。”

小三子嘿嘿一笑,“这你也不能怪我,人家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再往下说我就只能跟你编瞎话了,你若是爱听,我就跟你说,后来那金霸天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从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就把他给砸死了。”

“你这个臭小子,越说越没谱,你若是有个婆娘,非撕烂了你这张嘴不可。”郭大成玩笑道。

“我倒是想有个婆娘撕我的嘴,怎奈无亲无故,也没有人给我说合亲事,看来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小三子的话虽说的很随意,但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郭大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一脸正色道:“小三子,咱们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了,我郭大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你小子我看也不赖,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认我做哥哥如何?我郭大成肯定会拿你当亲兄弟一般看待,等哪天咱们安定下来,让你嫂子给你说合一门亲事,这事儿你觉的行吗?”

小三子浑身一震,不由得热泪盈眶,当下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双膝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声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郭大成赶忙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豪气干云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那些见外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只要有我郭大成一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

小三子擦了一把眼泪,抽泣道:“我小三子从小无父无母,受人欺凌,今天总算是有亲人啦……”

郭大成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这么大个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个什么样子,让别人看到,还怎么给你找媳妇?”

小三子这才破涕为笑,笑容中却泛着一丝幸福的泪花。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小三子突然又道:“大成哥,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想的对不对。”

“有话就说,管它对不对的,说错了又没人打你。”

“我是这样想的。”小三子接口道:“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可以连接到一起,先是金霸天在双桥村的义庄里抢走了那具大肚子的美艳女尸,而后又有个老道去黑风寨要那具女尸,结果他们打了起来,过了一段时间,金霸天又带着一大批人到咱们村子里,其中还有一个老道,我觉得那个老道肯定不是去找金霸天要女尸的那个老道,他们来到咱村子里既不抢钱也不打算杀人,目的就是找那个小男婴,我突然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会不会那个小男婴就是那个美艳的女尸生下来的妖怪?”

郭大成一愣,随即说道:“你这个臭小子,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鬼点子,成天都想些什么呢?一个死了的女人怎么可能还能生出孩子?”

小三子一脸正色的说道:“大成哥,我没有跟你说笑的意思,这两天咱们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到了,当初你从黑风寨抱过来的那个小男婴都能突然间变成杀人喝血的妖怪,为什么那具女尸就不能生孩子呢?”

郭大成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小三子说的这件事情太过于玄乎,自己根本就不相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朝乡亲们呆着的那处灌木丛走去。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才到了乡亲们藏身的灌木丛中,这会儿已是下午时分,众人连惊带吓,走的又极是匆忙,从跑出来的那会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又饿又累,在那等的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见郭大成还有小三子远远的走了过来,众乡亲们赶忙迎了上去,有人一把抓住了郭大成的胳膊,迫不及待的问道:“大成兄弟,咱们村子怎么样了?那些土匪都走了没有。”

郭大成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乡亲们说,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些土匪是走了……不过咱们的村子……”

“咱们的村子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一个人急切的催促道。

没等郭大成开口,小三子却接上了话头,“咱们村子已经被黑风寨那些土匪给烧光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还有咱们村子里死的那些人,也都被金霸天给烧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场面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许久之后,便开始有人发出了小声的抽泣,哭着哭着便变成了嚎啕之声,一种悲伤的情绪顿时感染了所有的人,就连郭大成这般的硬汉,也不禁再次湿了眼眶。

村子虽然已经被烧毁了,但是村民们总该是要回去看看的,一行人全都耸拉着脑袋,缓步朝郭家村的方向走去,一个个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只是听说村子被烧毁也就罢了,但是当乡亲们亲眼看到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的村子,那种绝望和无家可归的情愫便再次油然而生,不免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哭罢多时,乡亲们便又走到了那群被烧焦的尸体旁,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黑风寨的土匪,却也有不少是郭家村的村民,村民们本想将死去的自家村民跟这些土匪分开来埋葬,只是所有的尸体都已经烧的是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最终,还是一起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所有的尸体都埋葬在了一起,也算是便宜了那些死去的土匪。

等忙完这一切,西边的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晚霞就像是一滩殷红的血迹,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支离破碎的悲伤,在每个人心底都留下了一种无法磨灭的印记。

郭大成站在众人面前说道:“众位乡亲,眼下咱们郭家村已毁,那些丧尽天良的土匪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大家还是都各自散去吧,有亲戚的去投奔亲戚,……”

郭大成对乡亲们劝解了一番,让他们都各自散去,投奔自家的亲戚,或者自谋生路,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郭家村是肯定不能呆了。

郭家村这几十号人不免又是一阵儿哭哭啼啼,不多时,尽皆散去。

此时,天色将晚,夕阳如血,过不了多久天便要彻底的被黑色吞没,如同悲伤淹没了此时所有的人。

等人都差不多走光了,留在废墟之中的就还剩下郭大成一家人还有小三子。

小三子看了一眼正望着一片废墟的郭家村出神的郭大成,走过去小声的问道:“大成哥,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哪里呢?”

郭大成正要答话,耳朵突然传来了一阵儿马蹄声响,并且伴随着不少的脚步声,正快速的朝这边赶来。

郭大成本是猎户出身,听力甚是机敏,那些声音很是细微,少说也在数里路开外,可他却听的甚是清晰,但见郭大成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把拉住了媳妇的胳膊,对小三子说道:“好像有很多人正往这里赶来,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说着,一行人便找了一处没有倒塌的院墙旁边蹲了下来,此处所在正好在村子的正东方,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全貌。

刚刚蹲下身子,小三子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成哥,你听到了什么动静,我怎么没有听到,不会是听差了吧?”

郭大成摇了摇头,透过院墙的一个缝隙朝远处看去,正色道:“不会听错的,确实有很多人朝咱们这边过来,有骑马的,也有跑路的,看来人数不少,等一会儿你就看到了。”

“不会是金霸天他们又回来了吧?可能他在咱们这里留了几个探子,见咱们村子里的人都回来了,便回去跟金霸天说了,他这才领了人来。”小三子猜测道,眉头也早就紧锁了起来。

郭大成没有说话,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他转身看了一眼老婆,小声叮嘱道:“看好咱们闺女,千万别让她出声。”

郭大成老婆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果真有一行人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走进了郭家村,后面还紧跟着一些拿着长矛大刀的兵士,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县衙门里的人。

看到这里,郭大成和小三子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同时,两个人又不免有些气愤,这县衙门里的人来的还真是时候,那些土匪都走了,郭家村也被烧光了,就连死去的人都已经埋葬完了,他们这才赶过来,明显就是处理后事的。

“大成哥,那个骑马的好像是四老爷,咱们去县衙门领赏的时候,就见过他。”小三子指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材略胖的人说道。

这所谓的四老爷,其实是县衙门里的典史,主管县文书等事,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长,因为他没有品位,也叫未入流,九品十八级,典史不在这级别里,但也是官员,戴镂花金顶,也穿五蟒四爪的官服。

郭大成顺着小三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那个所谓的四老爷,自己曾经的确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也攀谈过几句,当时只觉得此人心机颇重,脸上却总挂着一副很随和的笑容,绝对是一只笑面虎一般的人。

两人正小声的说着话,那个四老爷就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朝村子东头走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好像跟身边同样骑着马的人在说着什么,脸上少有的挂起了一丝忧虑的神色,好似对郭家村弄成这般惨状很是痛心疾首。

郭大成是一个心性耿直的人,最受不了这种假心假意之人,小声的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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