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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老魔残日,却如困兽犹斗(15)

“国防部保密局”改为“国防部情报局”后,按规定专门从事大陆的特务活动。而“内政部调查局”改为“司法行政部调查局”后,只能专门从事台湾的“保安防谍”工作,镇压台湾各地的反叛活动,它在台北、基隆、台中、台南、高雄等地设立保防站。“国防部保密局”在台湾设有秘密的保防组织,凡属该局的保防组织,全部移交给“司法行政部调查局”。而“内政部调查局”则把原来设在香港、澳门和大陆从事特务活动的人和秘密组织,也全部移交给了“国防部情报局”。

从此以后,业务划分上“国防部情报局”对外;“司法行政部调查局”对内。“国防部情报局”仍由毛人凤任局长,局址还是在保密局的原址。

毛人凤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不仅从根本上解决了长期以来军统与中统之间的争斗,而且还借助原中统的力量,大大增强自身的实力。可以说毛人凤在这场权力斗争过程中,赢得了大满贯。

四、毛人凤死了

1955年元旦前夕的一天,蒋介石秘密把毛人凤召至官邸。毛人凤不知这次老头子又有何事,便在当天夜里赶去。

毛人凤又见到蒋介石那满脸阴云,十分严峻的模样,不禁暗暗揣测:莫非又有什么紧急任务,或者是秘密行动,对象不知是谁,他被弄得满腹狐疑。半晌,蒋介石邀请毛人凤到屋外的阳台上就座,一副很轻松的神态,像是朋友一样一起欣赏美丽的夜空。这更使毛人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没敢讲一句话。

“你知道最近郑介民在于什么?”蒋介石终于发话了。

毛人凤立刻揣摩到了蒋介石的用意。他对他的这位前任上级非常了解。自从郑介民离开保密局担任“国防部次长”后,靠着与美国情报局之间的密切关系,又当上了“国家安全局长”,掌握了台湾所有的特务机构。仗着有美国人撑腰,郑介民越来越飞扬跋扈,这不能不引起蒋介石的忌恨,生怕大权旁落。

毛人凤想了想说道:“最近,他与美国人打得火热,美国国防部也多次邀请他到美国考察、访问。据报,美国人对他十分欣赏。”

“美国人有什么了不起,他郑介民现在居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娘希匹。他以为有美国人在背后,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蒋介石越说越生气。

蒋介石继续喋喋不休:“郑介民很有野心,当时,他当保密局长就不安心,一心要到“国防部”当部长,当个次长不甘心,现在想借着美国人来达到目的,我看他危险得很!”

毛人凤在一旁听得不寒而栗。

“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从现在起,你要多加注意他的动向,随时向我直接汇报。我倒要看他有多大能耐。”

当天晚上,毛人凤回到住所,对老婆向影心讲道:“郑介民这回可遇到麻烦了,他这人锋芒太露,早晚会吃亏。”向影心不解地问道:“怎么?他现在不是官运亨通,很受赏识吗?难道老头子……”毛人凤此时长叹一声,发了句感叹:“只有天晓得,‘伴君如伴虎’啊!”

果然不久,就在12月上旬一天上午,蒋介石从台中市日月潭给郑介民打来电话,要他立刻到日月潭来见面。

郑介民隐约感到事情有些突然,但又不好不去,便硬着头皮驱车前往。郑介民去后,蒋介石与他一同坐船到日月潭中心谈话。郑介民见蒋介石态度十分和蔼,就像平时聊天一样,心境顿时轻松许多。

蒋介石随便地像唠家常似地问了问郑介民最近的情况,并要求他“多和美国人接触,这很有利于今后的工作”。郑介民点了点头,非常感激,这时,蒋介石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了郑介民,郑接过后只吃了一半觉得味道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便把另一半投入潭中。待他们谈完话后,郑介民感到身体不舒服,遂赶回台北家里,将在日月潭与蒋介石会面的情况告诉了老婆柯淑芳。晚饭后,郑介民的身体不适有些加重。刚好此时,柯淑芳被几个女友拖去看电影,半夜回来,发现郑介民已死在卧室的地板上了。

1955年5月初的一天,毛人凤在草山别墅听取赵赋丞汇报他们“求爱”行动小组在万隆的活动时,突然,肝部一阵剧疼,毛人凤想咬咬牙挺过去,但最终蜡黄的脸上冒出了大颗汗珠,当即就被送往位于台北的陆军总医院。

医院的检验报告表明,毛人凤患了,肝癌,这可把向影心吓坏了,她清楚地知道这种病意味着什么。毛人凤的生命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他就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毛人凤在台湾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病情急剧恶化,癌细胞的扩散使他痛不欲生。一代特工巨枭此时已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枯槁,与以前判若两人。他知道自己的病情,虽然内心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但表面上他仍然显示出一种无所谓的神态,只是病痛在扭曲着他的这种镇定。

一天,情报局张炎元、叶翔之来医院探望毛人凤。

看着他的两位旧部属,毛人凤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这时,他已清楚地感到,有些事不得不做最后的交代,于是,他强忍着剧疼,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我的病情现在一天天加重,而目前最使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的团体组织。以往,我们在工作时,得罪了不少党内、军内的要人,待我归天之后,他们肯定要发难,因此,你们一定要牢牢地控制住情报局……”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打断了毛人凤的讲话,只见他脸色苍白,不停地抽搐着。坐在一旁的张炎元、叶翔之已意识到毛人凤所遭受的巨大痛苦。这时,叶翔之忙起身叫护士进来,给毛人凤打了一支止痛针。

很快,毛人凤舒缓过来了,继续讲道: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情况,你们都要及时向老头子汇报,力争得到老头子首肯,这样你们办事就主动多了,退一万步讲,果真你们有什么闪失,别人也奈何不了你们。一定要记住背靠大树好乘凉,否则,你们很快就会被别人整垮。”

张炎元、叶翔之在病床前听完毛人凤的临终吩咐后,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望着两人的背影,毛人凤想着自己苦心经营十年的特务组织,委实有些眷恋!他想:如果情报局的大权旁落,别的不用多说,单是自己的身后事,便有可能被践踏,弄不好,还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能。想到此,他不禁感到一丝凄惨。

没过多久,宋美龄代表蒋介石到医院来看望毛人凤。

一进房门,这位第一夫人几乎认不出,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昔日威风凛凛的毛人凤。她不禁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红红的双眼,说道:

“毛局长,总统派我来看望你,希望你好好养病。”

毛人凤感激地说,句:“谢谢蒋先生和夫人的关心。”

第一夫人又问道:“毛局长,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蒋先生吗?”

毛人凤欠了欠身,努力地坐了起来,对宋美龄讲道:“请您转告蒋先生,在我住院期间让张炎元代理情报局长,同时,也请您帮忙在蒋先生面前推荐他。”

宋美龄关切地说:“毛局长,你真是太操心了,干吗在生病住院期间还惦记着工作。”她转过头,对守候在一旁的毛人凤的妻子道:“还是把毛局长送到美国去安心治疗吧!那里的医疗技术和设备都比这好,这件事就由我来安排好吗?”

向影心感激地点了点头。

9月,经宋美龄的一手操办,毛人凤被送往美国接受治疗。在机场,他对前来送行的张炎元叮嘱:“在我走后,你一定要加强情报局的工作,我已向总裁提议,将来让你接替局长的位置。”张炎元哽咽着说:“谢谢局长,您放心去养病吧!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毛人凤这才上飞机离开台湾。

在美国,毛人凤住进纽约一家医院,虽然在这里各方面条件都比台北好,但无奈他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回天乏术。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这时,向影心害怕毛人凤客死他乡,1个月之后,慌忙又把他护送回台湾。

10月中旬,毛人凤回到台北后,没几天便在医院里悄然死去。

正如毛人凤生前所愿,他死后,国民党“国家安全会议”秉承蒋介石旨意,任命张炎元为“国防部情报局”局长。

毛人凤死时,军阶为国民党陆军中将。张炎元为了抬高情报局地位,同时也为了报答毛人凤的恩惠,决定向蒋介石进谏:追认毛人凤为陆军上将。

宋美龄在得知此事后,念及旧情,便也亲自向蒋介石求情。在征得蒋介石御批之后,“国防部”下文:追赠毛人凤为国民党陆军上将。叶翔之在获悉此事后,立刻指派人在毛人凤的墓碑上特意率先刻上“故陆军上将毛公人凤之墓”。

然而,此事并没有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却在国民党内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按惯例,“国防部”追赠毛人凤为陆军上将的提案,须递交“行政院”会议通过,麻烦正出自这里。

早在戴笠主持军统时,这个特务机构就在其他国民党要员眼中,成为必须拔掉的钉子。陈诚、孔祥熙、陈果夫等人本身的利害关系与这个机构就有冲突,他们对戴笠的军统的种种做法非常厌恶。因此,戴笠一死,他们便提出要裁撤军统。后来,由于蒋介石、宋子文、胡宗南等人的支持,这个特务组织才以保密局的名义改头换面地保留下来。毛人凤在担任保密局长后,更加秉承蒋介石旨意办事,为虎作伥,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连当时“行政院”副院长朱家骅的账都不买。由于有蒋介石庇护,这帮人也就只好忍气吞声。

这一回,行政院这帮人终于可以一泄私愤了。

“国防部”的提案交到行政院会议后,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蒋介石的御批,来此走过场,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各自心里都在算计。情报局张炎元等也只认为这是在例行“公事”,所以心情也极度轻松,没把这当回事。然而,表决的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追认毛人凤为陆军上将的提案,遭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竟没有被通过。

这一下,张炎元慌了,垂丧着跑到蒋介石那里想讨回“公道”,蒋介石闻讯后,也吃了一惊,随后又镇定下来,只好顺水推舟,对张炎元说:“‘行政院’已经表决了,我也没办法。”其实,这个时候蒋介石本来就不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再闹得天翻地覆。追认毛人凤为上将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毛人凤墓碑上的碑文却成为其他人热嘲冷讽的笑柄,说是故陆军中将戴笠在阴间要向陆军上将毛人凤敬礼。

尽管如此,“国防部”情报局仍然我行我素,在内部仍把毛人凤作为上将,凡他们所编印的材料、文件中提及毛人凤一律称“毛故上将人凤”。为此,他们还专门编著了一本《毛故上将人凤悲叹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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