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祖德眯着眼睛点点头，对着堂下站着的几十个亲信、家丁、用人道：“嗯，我知道你们忠心耿耿，平日了也算卖力，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老爷我也必须拿出点赏罚的规矩来，当今汉王不也是对百工赏罚么？干的好的不要骄傲，以后做错了事情本老爷还是要罚的，干的不好的也不好丧气，有的是机会。
今天晚上老爷我推辞一切应酬，就在府上大摆筵席，你们都带着家眷来参加，凡是来的家眷每人一两银子。
有父母在世的，每人二两。”
堂下一阵欢呼，那些得了好处的当然更开心，就算是被罚的也心里稍安，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长孙祖德正要挥手让众人退下，话还没出口，就看大堂外呼啦啦来了十几个王宫亲卫，一贯很少出来的叶忠也是一脸肃穆的疾步走了进来。
长孙祖德赶紧把手放下，站起来急匆匆地迎了过去：“叶公公！怎么来也没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您老人家。”
长孙和叶忠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他清楚没有大事汉王是不会派叶忠来传旨的，再看叶忠那肃杀的表情就知道这次没好事。
叶忠冷眼看了大堂上一班家丁，然后在中间站定：“传汉王口谕，着长孙大人即可进宫，不得延误。”
一班家丁面面相觑，刚才还摩拳擦掌的此刻也都泄了一半，要是长孙大人犯事，他们也好不了。
长孙祖德急急忙忙磕了个头，起身后挥手让家丁散去，这才噤若寒蝉地问道：“叶公公，此番汉王召见我可是有什么大事？”叶忠见大堂上没人，表情也缓和了一些，点点头道：“汉王大怒，说你若是延误就让我派亲卫将你抓去，汉王你脾气你也知道，轻易不动怒，或许是你长孙大人犯了什么大事吧。”
长孙祖德亲手倒了一杯茶小心地递到叶忠面前：“公公能否告知一二，让在下心里也有点准备。”
叶忠没有接茶杯，摆手说道：“这个杂家并不知道，长孙大人还是快走吧，马匹我已经带来，不过既然汉王没说一定要捉你去，杂家也不为难你了。”
“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走。”
长孙祖德急忙就要出去。
叶忠一把拉住他：“你还换衣服，你不想若是汉王等急了，动了真怒，你有多少衣服都没机会穿了。
还是早点赶去王宫，也好省去大王的疑心。”
长孙祖德是有心到后面嘱托一下后事，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汉王如此着急怕自己短时间回不来，家中事情总要托付给夫人照应一下，不过叶公公一再坚持他也不敢推诿，硬着头皮出了大厅，大殿之上汉王面色深沉地看着一本奏折，下面跪在浑身战栗的长孙祖德，这都跪了一刻钟时间，汉王一句话都不说，越是如此长孙大人越害怕，内心里暗自揣摩，不知道自己那件事出了纰漏让汉王如此生气。
“长孙大人好本事啊……！本王听说您年前刚纳了第十五房妻妾，日子越发滋润。
你府上往来多少巨贾富商，孤王听说你家里的金子比王宫里的还多，这可是事实？”秦雄放下奏折，冷冷地看着长孙祖德说道。
长孙祖德越发惊恐，如此寒冷的天气，一滴滴汗水从脸颊上掉落：“回禀汉王……这都是谣传，一定是有人诬告，为臣对汉王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马虎，请汉王明察。”
他掌管汉国细作，这诸侯国商人里面有很多都是汉过细作，长孙祖德可谓手眼通天，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让瞒过他给汉王报信。
“哦？那你娶的十几房姬妾里面难道都是良家女子？你家中金库所藏难道都是你薪俸所得？”秦雄怒目而斥。
“回……回禀大王，臣家中姬妾都是良家女子，只有……只有一人出身优伶，乃是臣重金购得！至于家中金库大都是为臣经年经商所得，臣不知大王为何有此一问。”
秦雄其实并没有长孙祖德确切的证据，只有关于他的家丁参与拐卖人口的证据，此刻也不过是敲诈一下，怎奈这长孙祖德见的世面多了，再加上手里掌控着数千细作，自认为天衣无缝，硬是不招。
“长孙祖德，孤王平素最是信任余你，不然也不会让你掌管天下细作，怎奈你让孤王太过失望。
孤王找你来对峙而不是送交刑部大堂，为的就是给你留一线生机，若你能从实招来，本王念在多年辛苦的份上或许放你一马，谁想到你执迷不悟。
本王这里有参你的几本密奏，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只好交给刑部审理。
你退下吧！”秦雄见他不招，只好最后忽悠一下。
长孙祖德跪在那里全身是汗，却不敢起身。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秦雄冷冷地问道。
“汉王……！汉王宽大，臣实在不敢隐瞒大王，只是……只是有些事情臣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看有戏，秦雄也松口气，拍了拍案几上的奏折：“叶公公，你去传史官上殿。”
不大会功夫，两名史官持笔墨上殿，分左右跪坐，左侧史官记录言行，右侧史官记录事件，然后回去详加整理。
“孤王一言九鼎，今日若是长孙大人虔诚悔过，将所行之事细细奏禀，孤王赦你无罪。
今又史官在此，你放心下来。”
长孙祖德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惊现，这时他才回过味来，原来汉王不仅仅只有他这一套情报系统，另外一定还有细作暗中调查国事，若是自己一味坚持，怕是今天晚上的晚饭都吃不到了。
好在汉王免了他的罪，想来也是那情报组织也只有自己掌控，汉王不会轻易换人。
“启禀汉王，臣为户部侍郎三年来，恪尽职守为国效力，为大王效忠，不敢有丝毫懈怠。
臣掌管汉国商户，平日里来往宾朋也大多为富商巨贾，这些人为了多赚钱，平素里给了罪臣不少好处，开始还只是狎妓、
饮酒、到后来多送字画、古董，更有黄金白银，臣一时间没经受住诱惑，收了一些。
只是臣并没有因此而损害汉国利益，再者臣掌管的大都是纸张、瓷器、木器、葡萄酒、红果一类，绝无通敌之意……！还请大王明察？”秦雄也知道长孙大人这个位子很有油水，他本来就是商人，见钱眼开是本色，若他自己说清正廉洁自己反而不信。
听到这里，秦雄点点头，不过脸色并不好看，而且冷冷地说道：“孤王还听说你拐卖良家女子、孩童……。
更有消息说私通帝国，走售粮草、兵器，你有何话要说？”长孙祖德一脸晦气，抬起头来，脸上更是青筋暴起：“冤枉啊大王，臣委实不曾走售粮草、兵器。
至于拐卖良家子，那……哪是臣手下人干的，臣得知后本要责罚那下人，谁想到他送给陈一个优伶，而且还说拐卖的良家女子和孩童大都是破国亡家的人，而且都签了卖身文书，如此一来，臣在放心让他去做。
大王责备，臣回去就把那家丁绑了送去刑部。”
“长孙大人，这拐卖良家子的罪名汉律上写的清楚，轻者发配充军、重者车裂，你身为户部侍郎这点律法都不知道吗？你身为户部大员，知法犯法，监守自盗，仅仅处决一个下人就能免去你的罪责吗？而且私售粮草、兵器，那一样不是死罪，若你今天不给本文解释清楚，本文固然不会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真没想到汉王当场就翻脸，刚才还说免罪，现在竟然又说要重罚。
长孙有点后悔，全身战栗，哆哆嗦嗦的沉思很久，才犹豫着说道：“大王，不知道可否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嗯。
你有话尽管说，一旦确实有功，孤王倒可以考虑。”
长孙祖德咬咬牙，心道：没办法了，只好孤注一掷，对不起了几位大人。
“汉王，臣已经基本查清陶瑞与何人来往！那陶瑞一直与诸夏大臣私通书信，臣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细作回报诸夏当年的国师南宫傲被贬以后，家中翻出很多书信，其中就有陶瑞的，至于书信内容臣的细作并未曾得知。
但南宫傲死后，陶瑞和诸夏的宗昊依旧有联系，臣在户部听说了不少传言，说户部售予诸夏的粮草统计上多有误差，只是陶瑞做事严密，即便是下面的人查出有误差，过不了多久就又补平，臣掌管商户，对此不好插手，也只听得一个大概。
另外臣还知道，工部侍郎田叔正私售给吴国两千紫金榕树弓，并且臣还听说工部有人将兵器作坊里生产的不合格的车弩、
床弩以三十金到五十金的价格卖给他国，中饱私囊。
吏部侍郎乐图任用其堂侄为平原郡郡守，那乐其宗整个一纨绔子弟，上任以后不思报效国家，只顾贪图享乐，平日里架威使横，养的一般闲人，勾结富商巨贾，达官显贵，圈地卖官，平原郡乌烟瘴气，百姓有冤案上报府衙，经常半年不见升堂问案。
再有兵部正五品游击将军牟自勇，乃是兵部侍郎王彻的远方亲戚，因会些武功才来军中服役，三年时间提升到正五品，那牟自勇为人凶悍，经常带兵勇狎妓、赌钱，牟自勇掌管东门防卫，但有百姓稍稍看不顺眼，轻则鞭笞，重责拘役，盘剥往来客商，很是霸道。
因为王彻将军身在南平，平日里没有谁能约束得了他，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若是斥责的重了，牟自勇都拔剑相向，在军中骄横跋扈，出外以巡逻的名义狩猎，甚至以百姓家畜为猎物，肆意妄为。”
说道这里，长孙祖德抬头偷偷看了汉王一眼，见他脸色平静反而没了刚才的怒气，似乎是在认真倾听，心中暗道侥幸，干脆一股脑的说了下去：“臣还听说，户部吏司……掌管印钞司的尚欢大人，竟然……竟然把印钞司印制的有缺陷的金票夹带出来，然后以次充好，多有商户深受其害，可是这些人即便是告到官府也大都败诉，那些金票动辄百金以上，数额巨大，有些小商贩为此倾家荡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