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俯首倾听，唯唯诺诺，心里这才明白今天晚上的真正用意，但仍然念念不忘事故的事，于是说：“吴子豪的事，你就放心吧，我们三位领导都在这里。不过事故的事还要你多多费心。”
吴子豪看着，不禁乐了。一向傲视一切，连自己都不正眼看一下的李局长也有点头哈腰的时候。看着李局长的年龄足足能做黄司长的爸爸还绰绰有余，李局长竟然也会鞍前马后效劳，不知廉耻地献媚，黄司长竟然也肯安然受用。吴子豪不禁想到，还是当官好，当大官更好。
至于李局长拿纳税人的钱，每家受害者多赔偿五十万，以堵塞受害者的嘴，杜绝上访，防止事态的扩大，那是后话。
三
对于吴子豪，说实在，李局长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俗话说“年下打个兔子，有它没它都过年。”在瀛洲局，在李局长眼里，吴子豪是可有可无的，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替这个开会，替那个跑腿，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李局长最烦的是他****和好喝，没有一点上进心，这是他一大缺陷，也是他致命弱点。只要他在办公室，办公室都会有人等他喝酒或办私事，不管三教九流也不分大小老少。没有酒场他还要到外面找酒场，酒场上不把人喝醉那是不散场，为了显示酒场多，人缘好，假如有一个酒场，去以前必须再三推脱，说忙不过来，临离家前在家喝口酒，满口酒气，装着是赶第二场的样子。如果让他当了科长，那还不把全科人都领到酒缸里才怪呢。可是李局长那里知道，正是他这个致命的弱点给他带来了好运，让他认识了胡胼，进而糊里糊涂地成了黄司长的表兄。而且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表哥和自己前程还存在着息息相关的关系，这不能不令自己另眼看待了。现在自己的政治生命和瀛洲局的整个领导班子的命运都掌握在黄司长手中，都要看黄司长如何向领导汇报了，都要看黄司长如何给事故定性了。黄司长别说像小人一样添枝加叶，就是实事求是地按科学调查结论上报，那么瀛洲局整个领导班子都要全部瘫痪，还要牵扯到市政府的分管领导。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黄司长提出的吴子豪竞争上岗之事，就是让李局长他们喊爸，你看他们谁不争先恐后？可是单位是个集体，也要统一思想。只有统一思想，才能在打分时不至于太分歧，太分歧了，媒体都在监督，面子上过不去。看来这还得集体研究研究，又不是我李局长一个人的事，我何必独揽独断，好像我一个人得了吴子豪多少好处似的。
集体研究，成了多少人堂而皇之的理由，既能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又能把事办成，何乐而不为。即使这样，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李局长呢，说我收受了吴子豪多少多少贿赂，把一个酒晕子提到领导岗位上来，想到这些，真比窦娥还怨，可是谁让自己是一局之长呢？忍受着吧，吃亏的人常在，吃亏是福。有道是趁热打铁，趁火打劫，在这黄司长话还在耳边萦绕之际必须迅速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李局长办公室烟雾缭绕，每人几杯水下肚，胃才开始好受些，头脑清醒了许多。李局长站起来，打开窗户，虽然是深夜，但扑来仍然是一阵热气，李局长又迅速关上。窗外冷清的广场，白炽灯散发着渗人的白光，一只只飞虫，不时地飞蛾投火似的撞在灯壳上，地下已经遍地陈尸，可它们还是前赴后继，你说这家伙傻不傻？其实人也不一定比它们聪明，长着人脑袋的河南交通厅四位厅长不是和飞虫一样也前赴后继吗？眼下已是凌晨一两点钟，办公室到现在还一直灯火辉煌，不明就里的人还在称赞李局长废寝忘食的工作呢，殊不知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局长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说：“我看咱们也不用再单独召开会议了，现在恰好是个机会，每个人都发表一下个人意见。竞争上岗明天我们就要打分了。大家先统一一下思想，先有个大体意见。我们大家要顾全大局，有什么问题，什么意见都说在明处。能解决的共同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找个共同的平衡点折中。大家不妨发表发表意见和看法，到时候也不至于太分歧，很多媒体都在场也不好看。”
二人谁也没用说话，接着又陷入沉默。李局长接着说：“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这次责任事故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完，没有定性，没有上报，其用意何在，我们还不明确，还没有摸透，不过今天的事不知道你俩看透了没有，我是看透了。黄司长这次来，绝对是冲着吴子豪竞争上岗的事而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连个招呼也不打。每次上级来人，都是提前一两个星期接到通知，市里都按很高规格来接待，市里的领导也都作陪。今天他这样轻车简从，其用意不言而喻。他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那里是什么指示，简直是要挟勒索。谁让咱们的政治生命仍然掌握在黄司长的手里？别看我是一把手，还有你们两个分管和协管的呢？处分我，你冯政委做政治思想工作就能跑得了干系吗？你分管的刘副局长就能逃脱得了罪孽？会议精神你们是怎么领会的？工作是怎么落实的？说穿了，我们大家现在是一个绳的蚂蚱，谁也别想脱得了干系，这关系到我们瀛洲局的一个大集体。现在我考虑到了，不知道你们两个考虑到没有。咱们如果确实把他这个什么我们现在才知道的什么什么表弟，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竞争上岗的事办好了，就凭他良心，凭他来这一趟的劲头，他肯定能把事故定性给搬过来，把问题给压下去。我就不信，他过河拆桥，虽说现在过河拆桥的人太多了。那谁让他们得了人家的好处不人家办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