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门一响，录像机照相机照例都倒着进来。李局长阔步走来坐下，石峰提着李局长的包和杯子紧紧地跟着，放到李局长座签面前。朱长斌咽下自己没有说完的话，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王利君想站起来算是对李局长的欢迎，眼看朱长斌纹丝不动，再看看李局长正眼也不瞧自己，干脆欠了欠屁股又坐下。石峰也不管自己的座签在哪里，紧挨着李局长坐下，急忙打开笔记本，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局长，做好随时聆听李局长最高指示的准备。
李局长看了一圈，拧了拧头，突然抬起，眉头的沟壑骤然多了起来，说：“今天中层打分，我就不多说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从德能勤绩四个方面，客观地实事求是地评出一个人的真才实学，评分结果当场公布。石峰组织，媒体加强监督。我先去开会，把打分结果现场汇总，按方案规定公示，然后上报给我就行。”李局长说完迅速离开，大家站起来，默默地目送，李局长头也不回，好像会议室没有一个人似的。
石峰拿出印好的名单，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大家静静地思索，会议室静悄悄的，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室外空调压缩机呼呼作响。星辰周而复始地运转，人们按部就班地生活，瀛洲局会议室在进行着神圣的打分，以给竞争上岗者一个公平公正客观实事求是的评价。
朱长斌深深地吸了口烟，也不管剩多少，忽然往烟灰缸里一掐，急忙站起来，走到石峰身边，抢过石峰手中的名单，在陈华亭名字后面打了满分20分。还没有等石峰反应过来，朱长斌说：“兄弟，都是自己的孩子，往后共事早着呢，时间长着呢，请高抬贵手。”
石峰不禁一愣，等反应过来，眼看着已经打好的分数，也无可奈何，不禁摇摇头，况且朱长斌和自己共事多年，为陈华亭的事，这段时间也没少在自己身上花费。王利君看在眼里，心想还是赶快落个人情吧，酒不能白喝，红包不能白拿，该出力的时候到了。朱长斌转身走到王利君身边，不等朱长斌看自己所打的分数，王利君就自觉地拿起来，递到朱长斌眼前说：“朱科长，你也不用看了，我已经给陈华亭打了满分20分。”
“谢谢，谢谢。”朱长斌嘴上说着谢谢，到底还是伸过头去看了一眼，才放心地坐下。不是他不相信，而是这关系到陈华亭的政治生命，关键的时候，必须眼见为实，来不得半点疏忽，哪怕差一分半分，就有可能使陈华亭落选，怪不得朱长斌今天步步亲躬。
朱长斌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该仔细考虑认真盘算给其他人如何打分了。但是给其他人打分有一个铁的原则，有一个不可逾越的标准，那就是谁也不能超过自己的女婿陈华亭，这是智商再低的人也必须想到的。而且还有一个绝对要服从的条件，那就是必须绝对保证和陈华亭拉开档次，必须考虑到下次领导打分，即使下次领导不给陈华亭打高分也能确保陈华亭不至于落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点都不假。这不，朱长斌首先想到的是梁仁杰，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收的那五万块钱早已到了刘副局长的腰包。事没有办，力不给人家出，钱已经为自己所用了，现在能不给人家出力吗？现在讲究信义，义气，要不然你就在这个社会上没办法混下去，现在流行的入狱补偿就是明证。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女婿参加这次竞争上岗的话，如果不是怕梁仁杰在领导打分的时候超过陈华亭的话，那么自己打的第一个高分当然就是梁仁杰无疑了。可是谁让他和陈华亭存在竞争的可能呢，于是大笔一挥给梁仁杰打十四分了，没有下狠心压下来，没有给他打0分，这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再看看其他的，一看到何国栋名字，朱长斌心里就恶心，还家伙当个代科长就已经飞扬跋扈，到真正当上科长那还不骑到自己的脖子上，给他打最低分零分也不过分。不过再坏的人也有他好的一面，任何人都不是一无是处，随便打个8分，也算是足足地对起他了。赵艳是刘副局长的关系，现在傻子也看出来了，就是没有人说出来罢了，考虑到领导打分时候刘副局长肯定要给她打高分，总分结果出来存在会高于陈华亭的可能，到时候自己就鞭长莫及了，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必须下狠心狠狠地打压，随便打了个4分。谁让你有刘副局长这个靠山呢？谁让你和陈华亭存在竞争呢？要不是你赵艳有这个靠山，要不是你赵艳和陈华亭存在着竞争关系，还说不定给你打高分呢？况且谁也保不准那小妖精还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万一李局长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自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枉然，到那时候还不眼睁睁地看着超过陈华亭。现在不给她打零分就已经便宜她了。至于其他的，谁也没有做出过突出的贡献，自己一碗水端平，统统地12分，为了显示自己对自己单位的关照，专门又减了舒东方2分，打了10分。朱长斌打完分，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生怕出错，又仔细看了看，确认陈华亭的分数到底是不是20分。千万不要出错，别一时匆忙出了笔下误，少写一个0打成了2分，就麻烦了。如果是那样，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朱长斌看完确认后，便折起来，掏出烟，扔给王利君一支，自己开始吞云吐雾逍遥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