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高老在你们单位干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的单位认识高老的人还派个副局长之类的前来吊唁，还亏高老是你们单位自己的人呢？”接客的人还是没有压在心中的怒火，斜着眼瞪了吴子豪一眼，好像都是吴子豪的错，骂道：“真不是个东西，狗眼看人低。”
吴子豪尴尬地要命，真想拔腿就走。可是又一想，这不怪自己啊，局长安排的，真是有口难辩。随着司宾喊三鞠躬，顿时哀乐骤起，哭声震天。当高老儿子回礼时看到整个瀛洲局只有吴子豪一个人前来吊唁时，羞愧难当，痛心疾首，哭得更加悲切。吴子豪愣愣地地看着两间可怜巴巴的低矮的小屋前搭了个简陋的灵堂，高老面带笑容的遗像高高挂起，那永远不变的慈祥的笑容，好像笑看这世态炎凉。吴子豪看在眼里，不禁感慨万千，陪着流出凄凉的泪水。
想想高老的境遇，又展现自己的将来，就这样混下去难道我吴子豪岂不又是高老一个？“一定要想方设法参加竞争上岗，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个官当当。”吴子豪心想。
一向不问政事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吴子豪，做什么事从来都比别人慢半拍，当别人都水到渠成找到门路的时候，这家伙现在才痛下定了决心。
二
李局长开会批评了送礼的人，吴子豪当然不想去碰钉子，虽然他不相信李局长所说的。况且自己既没有钱又没有门路，所以这几天吴子豪一直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在瀛河西面，紧靠赢河的路边上，有一片早已规划好未拆迁民房，既不让改造又不让重建，有眼光的生意人便简简单单地装修一下，挂个灯笼，置一套烧烤用具，摆几张桌椅，摇身一变就成了烧烤店，这样既降低成本又避免被临时工的城管打死的后顾之忧。一开始，零星地点缀着三家五户的，久而久之，一家挨一家，变成了烧烤一条街，生意异常红火。每当夜幕降临，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炉火映天通红，微风吹来火花四溅，三个一群，五个一组，脱掉衣服或往肩膀上一搭，或往腿上一放，或者干脆塞在屁股底下一坐，于是吆五喝六，直喝得大汗淋漓。从金陵路隔河望去，灯红酒绿，人影憧憧。倒影在赢河里好像海市蜃楼，虽比不上秦淮河，但也不逊色于什刹海。
吴子豪一扫几天的不快，现在在这里喝得正酣。眼睁睁地看着同来的朋友都喝得实在撑不下去，一个个都甘拜下风醉醺醺地离开，眼前只剩下一个人成了自己的对手，不禁哈哈大笑。看看周围的灯光一个个慢慢地熄灭，仍然留有寥寥几桌，也是一两个人，或勾肩搭背窃窃私语，或旁若无人杠子老虎鸡的大声吆喝，吴子豪渐渐感到酒量上出类拔萃唯我独尊，自己有点飘飘然了。这可苦了烧烤店的老板，即使再晚再不耐烦再累也不好意思撵走，哪怕是一个人，不是谁也不愿意把生意往外推，而是说不定还会得罪哪位大爷，到时候一个电话，二三十个小混混一来，不把你的摊子给砸了就是万幸了。
“老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今天喝酒是海量啊。看老兄红光满面，英姿焕发，喜事指日可待。”朋友今天见吴子豪酒量超出发挥，感到异常，夸奖他说。
“何来喜事？”吴子豪用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问。表面上吴子豪不显醉，其实他已经感到晕头转向了，只是不承认而已，你我都一样。
“你单位不是正搞竞争上岗吗？你这工作也将近十年了，干的又不错，肯定能混个科局长干干。”朋友身体往前一靠，生怕别人听见，嘴几乎咬着吴子豪的耳朵。
“老兄，别寒碜我了。说实话我也想参加，可是既没有钱又没有人，靠什么去竞争？”
“如果真是那样，这我倒可以帮你。但是先说好啊，钱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钱借给你，没有听说过贷款吗？如果没有人吗，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你说吧，谁啊，不妨让我听听。看是什么样的人？能不能办成事？”
“谁？这你都不知道，亏你还在瀛洲市混呢？就是你的老乡胡胼，人称瀛洲市地下驻省办。说起来此人名声还真不怎么的。一开始做生意，坑蒙拐骗，据说把父母的电视机和电动车都给偷偷地倒卖了，后来在监狱里待了一两年。监狱还真是改造人的地方，这不，出狱后没敢回家就改车易辄，直接去省城了。据说现在还混得不错，市里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找他办事。”
“一个社会上的混混怎么见得连市里县里面的领导都找他办事，吹牛皮吹得也太神乎了吧。”吴子豪摇晃着脑袋说。
“怎么不见得，你先喝个酒，等我慢慢地告诉你。”
“好，只要你介绍有功，事成之后，别说喝酒就是给你找个小三也行，但到时候可别让嫂子骂我啊！”
“哈哈，可以，可以。事成之后，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在这地摊上就能解决问题的了，现在言归正传。咱县里的化工厂前些时间停产挨罚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的，不是整天有人上访，才处理了那些昧着良心挣黑钱的工厂吗？说起来这是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恶果，招商引资拉来这些高耗能高污染的项目都是外地不要的。也不能都怪招商引资，谁不想自己高速发展啊，可是再发展也不能以牺牲下一代利益为代价啊。看看现在商人素质怎么这么低下，挣的都是昧心钱，道德底线哪里去了？高强度劳动这且不说，还偷偷地把污染源排入到地下，附近居民近几年癌症发病率比前几年高发十几倍，好端端瀛洲大地成了癌症高发区。这是拿子孙后代作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