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动,大雨倾盆。
余阳站在站在山巅俯览群山,仰着头闭上眼睛像是在雨中享受冰凉。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慢慢集成水珠顺着他的衣服滚动,慢慢留到剑尖处,然后像是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
雨点汇聚的水珠并非凭空消失,如果仔细去看的化,可以看到雨水在一瞬间分割成了无数小水点,无数小水电再分成无数更小的水点,如此而至最终消失在天降的水幕中。
那令人胆寒的剑意仍在,这表示着余阳还能出剑,他的战意并未消失。他挽起袖子,持剑的手自上而下一挥将剑上的水滴挥去。
“谁还来战?”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倾盆大雨击落在泥土上树枝上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合演的一曲高山流水。
不远处的一个穿道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说道:“清虚道德宗叶清雪、正阳书院儒士楚正阳,还有普贤大师竟然也挡不住那魔物!“
那人的话仿佛开启了什么契机,天际突然有点点清光迅速而来,转眼已经到山谷上空的风雨之中。
紧接着山谷中的土中树中钻出数人,又有数人踏空而来。有道袍飘飘的道者,有相貌威严的老者,普贤和尚带来的十余弟子也在其中,各个面露悲伤。
在他们中间围着一个老和尚的尸体,他的后颈处一道剑痕触目惊心,像是在颈部开了一道血眼。
在此剑刺入的霎那直接将普贤和尚的生机全部剿灭。
一个白发老者喃喃道:“此子一身修行似道非道,似魔非魔,似儒非儒看不透路数。”
黑暗中一黑袍男子迎风而立,“一剑斩清雪,一剑一声杀正阳,两剑追杀普贤,试问同辈弟子中还有谁能挡?”
众人皆是默然。
“魔物何去?”
“应该是借着大雨逃遁了,至少也在十里开外。”
“追!”
黑暗中的声音在风雨中飘曳,却阴森而决绝。
……
…………
茶馆仍然是当初的茶馆,说书者仍然是当日的说书者,但是座下听客却是各个面色阴郁,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凝神听着说书人一句句地说着。
中原三个最富盛名的弟子出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活着回来,根据传言,叶清雪与李正阳是被那个魔物给瞬杀的,而普贤大师竟然是在逃跑中被斩杀。
李祁生右手支着头坐在窗旁,像是拿酒樽一样拿着茶杯。他一身素衣除了除了腰间墨绿玉佩外与寻常的落魄书生并无差别。
窗外传来大街上的叫卖声与打杂声或许让他有些,他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
“结账。”
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放在桌上,大步流星而去。
余阳在一处寒潭中醒来,曾在溪水边斩杀那三个人并非一点损耗也无,相反余阳觉得自己的精神像是三天三夜没睡后,经过一次长时间的耐力跑,如果将心念比做源泉的话,那么他灵台中的泉水“潭水”已经接近枯竭,而新进的“泉水”又因为需要压制咒法而几乎得不到补充。
“你应该好好睡上一觉。”不远处老乞丐的身影从树林里慢慢走了出来。
“每当我疲惫时你总会出现,现在我在哪里?现实还是梦境?”
“介于这两者之间,你仍然呆在水中,而我却并非存在于这林中。只不过外部的时间流动的很慢。”老乞丐慢慢回答。
“小晨又没有来吗?”
“很奇怪,自从你上次在心念中将他杀死,他就几乎在你意识中消失了。并非失去记忆,而是……”老乞丐比划了一下,“像是处于某种愧疚心理的心理上的逃避。”
“逃避。”余阳看着老人,冷笑着问:“有什么好逃避的?”
“谁知道呢。你能见我,却害怕见到陆晨。年纪大了,是越来越弄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写什么了。”
老乞丐的声音融入了影子中消失不见,在其消失不久,在寒潭底部一个缓慢地从水底浮现上来,老乞丐吐了口水,两条臂膀划了几下在水中保持平衡。
“冷水一向是冷静的代名词不是吗?”
扑通一声,余阳潜入了水底,不到几秒中的时间他浮上,手中已经多了把银剑,“如果我不冷静,那些围观的人早就死了。”
“看来你比当时在清溟宗时大有长进。”老乞丐用湿漉漉的手拍了拍余阳的头,“老夫真是大为宽慰。”
“没想到在我的潜意识中你是这么一个为老不尊的人,即使你现在只不过是心咒延伸出来的幻境。”
“别这么说,至少在幻境中你学会了运用念法。”
“念法,还是心魔?”
“心魔只是你们道家害怕未知的说法。”老乞丐收回了手,“现在你试过了,应该能体会到他的强大之处。”
余阳沉默了一会,以慢动作游上了岸,湿漉漉的坐在碎石上,任水浸着他全身冰凉。
”你曾在幻境中警告过我你可能会变,现在真的变了。如果你真是我潜意识的造物,那说明我的灵台已经被六欲的心咒慢慢渗透。”
余阳直视着老乞丐,两眼的精芒像是一柄明晃晃的利剑。
“这不正说明了你的态度吗?你在潜意识中渴望着力量,渴望接受他。”
老乞丐继续追问道:“杀人与被追杀的感觉如何?”
“你还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风起。
云动。
不远处的黑暗里,一群鸟儿仓皇的冲向天空。
“这是哪儿?”
“你内心渴望来的地方。”老乞丐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不远万里回到了原点,不妨再走几步,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六欲时她问你的话吗?”
余阳眼里的寒芒愈甚,近乎要化作实质。但是他却强压制着那股冲天杀意将白银剑归入剑鞘。
微风忽至,一袭红裙却在这树叶的沙沙声中起舞。
一股血意从余阳心中涌起,他眉心像是针扎一样刺痛着,提醒着他有人到来。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声音回荡在余阳耳畔,若糯米一般让人沉醉。一丝丝缠绕的细丝慢慢从虚空中汇聚在一起,为那个人影装潢上一件红色的新衣。
穿着红裙的六欲脸上挂着笑意,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她本来就站在那里,浑然天成。
余阳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前,跪下。
将剑鞘摘下,放在他自己面前。
“教我压制心魔的方法。并且……请教我改变因果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