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从西边来。
是的,只是剑,没有人。
陆晨一恍惚,在那剑影的背后忽然多出了一轮血月,大得几乎逼近地面,向他撞来。他眨了眨眼睛,那眼前的月亮立即恢复了皎洁,高挂在天边被云层近乎盖去,于此同时翻涌的寒意在他心中越涌越烈。
“既然是剑不是人,那就有一拼的希望。”
木剑被陆晨高高指向天,尽管有些不稳当,抖动,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也体现出持剑人明确的态度。
凌厉的杀意直接冲进了陆晨内心,带着呼呼的风压声从空中降下。“该死的。”陆晨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向后退移半了步,左腿刚落在地上,一束黑光直扑他面门而来。
黑光来得凶猛,陆晨心头一跳,感受到锐利的剑意劈头盖下。侧身、屈膝、蹬腿,以木剑作为支撑点,在地上猛一发力,身子腾空而起,向后上方纵跃。
那剑擦着他的头发从他旁边飞速掠过,靠着短暂的一瞬,此时陆晨这才看清,那追击而来的杀意源头竟然是一把丑陋的墨绿色长剑。
那剑带着狂啸坠落在地上,砸出烟尘弥漫。其实并不是坠落,陆晨亲眼见着此剑在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剑尖轻点,就收去了所有力道在空中诡异地转了个弯,只不过锋利的剑芒仍在地上切将地面切出了巨大的伤口。
在他的眼中,这把剑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宛若蓄势已久的毒蛇,一击不中,重新朝他扑来。
剑意气势磅礴,陆晨胸口微凉,只感到剑气风暴骤起,他再也来不及想其他,擎出木剑,双手握剑,咬牙发力向背后使劲身前。
在陆晨看来,这道剑飞得异常缓慢,甚至连他飞行的轨迹都能看得一亲二楚,似乎很好就能躲过。墨绿色的剑身本身像是一根往常用的擀面杖,如果不是那切割空气发出的尖锐声音,陆晨几乎就要伸手去接。
然而陆晨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整个身体静止在半空中根本动弹不得,事实上陆晨确实是在下落只不过慢得近乎静止。
“锵!”的一身震鸣,桃木剑与对方剑身碰撞,剑压如移山倒海般碾压过来,陆晨几乎不能在这其中呼吸,狂攒气流,像扼住了陆晨脖子的无形手。
几乎连断裂声都未有听到,他手上那木剑已经断成两截,剑头飞出直接刺入陆晨的左肩处,带起一片血红。
他胸中一闷,顾不上左肩伤痛,只感觉血流急速上涌,要从口中喷出以作发泄。
“姑且是挡下了这一剑吧。”
陆晨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身子已经被这剑劈飞出去。他眼冒金星,倒不是晕眩缘故,而是那一剑之后陆晨实际已经力气衰竭,双手疼得几乎握不住剑。
恐惧,生死在这一刻全都成了笑话,因为陆晨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仍身体飞去,下一刻就会被追踪而来宛若毒蛇的第一剑给贯穿全身。嗯,也许只是半刻时间。
他能怎么做?还能怎么做?陆晨惨淡一笑,闭目等死这种事情他还真是做不到。
他还有什么?
灵气,好吧,那些储存在全身的灵气全都给我转换成真力。
真力,好吧,那些已经转换成的真力全都流入四肢,去控制在那空中无措的身体。
《先天五行》不管有没有用,先疯狂运转起来再说。
《黄庭》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先读起来,脑中记忆起来。
还有刚解除的神魂道法,虽不知何用,但聚集心力总会让脑筋转得快一些吧。
……
……
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了,一切事物也都看不见了。
他闭上眼睛,微弱稀薄得神识也许不能穿透天地灵气,却能毫无阻碍的来到他的灵台。
他闭上眼睛,却没有天黑。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缕土黄色,发现自己好像处于一个巨大的空间中。为什么说好像?因为当他茫然周围忘去,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失去了作用,除了那道黄气,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连黑暗都看不见,围绕着自己的是一片虚无。
光暗,色彩,声音,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仿佛从未在他的记忆中存在过。
陆晨初次打坐练气的时候,曾经迷迷糊糊见过这道黄气,不仅如此,这道出自《先天五行法》的气息曾经帮他抵御过雪原的严寒。只是当时他绝大心思都放在那场雪原上的追击,心中焦躁,整天担心着六欲什么时候会杀过来,暂时未理。
后来入清溟,走炼心路,更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魂魄问题,一股心思都放在怎么保命上,即使修炼也是依样画葫芦,哪有心思仔细去看。
而现在,当他莫名奇妙被扔进了这一片空间里,无感被剥夺。当他第一次认认真真观察起这道土黄色的气息时,他还真发现了一些不同。
不是任何一种视觉感观,而是一种类似情感的宣泄。
虽然这股气息静止不动,但陆晨却强烈地感受到一种运动趋势。这股气息似乎是在想要往下降去?
陆晨这时才回过神来自己用“想要”形容一团气体,竟然下意识把它当成了活人。
他更加用心注视着这团气体,似乎能从中读出想法。
向下有什么?
头顶向天,那么脚踩的自然是地。
既然想要往土地里去,那就去吧。他放开了对那团土色气体的控制。
“咔嚓”
有什么东西破碎,陆晨亲眼看着在虚无中有蕴含着光的虚线裂开,整个虚无破碎一条线,当然这也许对于整个虚无只是九牛一毛。
陆晨丝毫不关心这些,他眼前又出现了那把飞来的剑,他仍旧停在空中,危机并没有得到解除。只不过在旁人看来陆晨的眼神只是在盯着那柄剑时短暂失去了一时的焦距,然后马上又找了回来。
他重新握紧了手上那断去的木剑,真力猛然涌进了他的各个穴窍让他重新找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两膝微收,腰腹骤紧,调整姿式落在地面上,脚掌骤松然后微紧,如一块落在水里的石头,伴着声轻响便站稳在地面上。
时间恢复了他的正常流速,下一个刹那间,那剑已经触到了陆晨的眉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