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心中杀机一闪,便要动手,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
“阁下请原路返回吧。此地危险,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谁都没有想到一向沉默的盘古突然在这个时候说道。
见那少年神情微异,痛苦的表情中有了几分警觉。扎木暗骂一声,知道他已经没有偷袭的机会了。盘古看了一眼巫言,“言尽于此,告辞。”伸手巫言拉着继续往前,消失在了林里。
“呸,真是胆小鬼。”扎木心想,他认为盘古只是害怕眼前的年轻人,而故意避战。
但是能接住盘古两箭的家伙他也没有把握留住,不论传承前后。只是他仍旧不认为年轻人能够敌得过族里的那些大人,即使族人没有盘古使箭好,但他确信九黎巫族的大人们能在盘古拉开弓前就杀死盘古。
“请问……有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吗?我受了伤需要……安静调养一番。“在扎木眼里那个白衣少年忽然断断续续开口道。
“真是天助我也。“扎木眼光闪烁,对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貌似尊敬地说:“阁下可从这里往前西边去,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是吗,那多谢了。”余阳勉强道,一步迈出,步距不大,却走得又快又急,转眼就不见踪影。
半响过去,扎木见再无动静,缓缓吁了口气,对着周围的孩子大声道:“看,即使打不过他,依然有机会杀死他。”
旁边有个弱弱的声音说:“扎木兄弟,古林深处还去吗?”
说话的是那个施展听风耳的孩子。这群孩子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隐隐以扎木为首。
扎木一愣,随即想起先走的盘古与巫言。巫族最重胆气,或许他的实力在盘古之下,但刚才举动似乎已证明了他的胆气比盘古更胜。
“哼,为什么不去。别以为你比我先走就能比我打得猎多。”扎木很享受这种当老大的感觉,一挥手“走!兴许回来之后,阿爸他们还能分给我们一些人肉。”他开玩笑说了句,一群人有说有笑迈开大步,顺着盘古兄妹的轨迹向前而去。
他们却不知,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人并未走远,他在远处停下,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痛苦。
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不健康的红晕,眼睛中的那一点焦距慢慢隐去,余阳眼神中的光明越来越淡,再无一丝生人的神采。白衣飘飘,行路不以道法辅佐,却似缓而飞快。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并没走多少时间。当余阳仰头望去,已是到了一处山寨门前,他心里一惊,心中暗叫不好,怎么走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了。
村落虽小,生气盎然,点点火星余温尚存,影射出了一场盛大仪式。通过巨大的寨门能看到不少人在寨中走动。
“来者何人!”一名精壮汉子站立寨门口,大声怒喝。他是盘古的父亲,亦是巫言的养父。
余阳不答,立即转身就要遁走。但是他这一系列动作在那个汉子眼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你是什么人,给我留下!”怒喝声起,山摇地动,围绕着聚落十余里的猛兽一齐发出一声哀鸣,有的甚至连哀鸣都没有发出,七窍流血,被生生震死过去。
余阳脸色一白,咬着牙道:“快……离开我。”他一句话说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急忙继续口念黄庭经,才勉强收束自己的心神。
那大汉脚下一踩,大地被他踩出道道裂痕,单靠着蛮力一瞬间飞越至余阳身旁。
“人类,我嗅出了你身上的臭味。”那大汉大吼一声,“受死吧。”一拳轰了过来,凌烈拳风直接锁死了余阳的去路。就在此时,余阳的身影忽然涌出一股黑气,像是黑色的水波凭空而生,身影消失,再出现已经是十步开外。
余阳站在地上以手扶树干,全身颤动,似乎极力的忍受着什么。
此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其耳边炸响:“嘿嘿嘿,人类,还是一个修士,很好。”大祭司伫立在祭坛上,他枯槁灰败的脸因为怨毒而上扭曲,几十个九黎族的战士已将他围在了当中。
“巫神保佑,我要将你的魂魄炼成巫毒蟠,用你的尸体制成尸傀儡……”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是巫族最狠毒的诅咒。
余阳脑中越来越混沌,心中全是暴戾杀戮的念头。他再也不想其他,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遁去。
“哈哈,想走。”那大汉大笑一声,在他看来余阳身上法力忽隐忽现,分明是重伤刚愈,道心不稳。正是击杀他的好时机。他脚下又是一踏,身体在原地消失,已经飞至余阳身前,巨石大小的拳头朝着余阳的脸上招呼。
“铮”
余阳忽然抬起头,眼眸冰冷,赤红如血。在那个大汉眼里,时间开始变慢,一抹黑光划过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大汉的头与身体分别栽落在地上。
“盘落大兄弟!”远处有一人悲伤地大喊,他看向余阳,怒吼道:“还我兄弟命来。”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如咆哮巨龙挟万千之气,劈头盖脸朝俞阳劈去,暗紫色的藤鞭附着猩红的剧毒风卷残云般地朝着俞阳卷去。叱诧之声紧随一声,不绝于耳,霎时间光芒大盛。
光芒中的少年就像是风暴中的孤舟,眼看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将要泯灭而去。但是那少年却在其中放肆地大笑着。
诸人只感到天地间骤然一黯淡。充斥在耳边的呼喝声,艰涩难听的咒语声,拳头划出的呼呼风声,都骤然俱寂下来。
奇怪的是,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中,每个人都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
“破。”
破音声出,大千世界随即回复原状。光敛去,声寂然。万法,归虚无。
“尔敢!”
大祭司仰天长啸,黑雾升腾,一个身高数丈的巨人霸气凌然,眼中若有火焰在燃烧。
脚掌落下,视若山塌,风沙滚滚。
俞阳就这么站立在那里,尘土弄污了他的白袍,他狂笑着,眼中只剩下癫狂,他的嘴唇费力着微微张合,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有用极大地力量才能吐出言语。
大祭司那巨大脚掌忽然硬生生停在了空中,像是被一只隐形的手接在空中。余阳大笑一声,那白银剑一晃就将那腿斩断。
诸人惊骇到了极点,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为什么少年能在大祭司全力一击下还能活着,就见两行血泪忽然从俞阳的脸上流下,在那张近乎扭曲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
然后九黎族人方才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