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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晨吓了一跳，以为那怪物去而复返，可是拍脑袋一想，怪物怎么会说人话？
他扭过头去，很遗憾鼻尖既没有暗香沁入，眼中亦无绫罗裙袂。仙侣奇缘这档子事看来是没指望了。
眼中清楚的勾勒出一个孤高道人。
一柄七尺青剑。
一身玄黑道袍。
两撇剑眉毛。
其余修饰对于这道人来说，好像都是多余。随时都可以用他腰间的青剑削去。
只听那道人道：“贫道近日感到山谷中天地元气波动得厉害，故此来查，不想是那腾蛇投影现世，此蛇在血河中沉寂了千万年一直相安无事，不知怎么会突然道人间作乱。不过不用担心，你的那位朋友只是被暂时污了心智，没什么大碍。”
没有等陆晨表示态度，那道人已经径直越过他走到俞阳身前，俯身察看。右手放在俞阳的天灵盖上，一股清气缓缓输入。不过片刻，俞阳周身自行亮起一阵淡淡的清光，肌肤上像是镀了一层银霜般炫目。
那道人露出惊喜的神色，赞叹一声：“好资质。”将手收回。
效果立竿见影，不一会，余阳的神态已经舒缓过来，呼吸渐匀。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看得小陆晨目瞪口呆，在他印象里即使是治病救人的王神医，一副药下去，他的高烧也得好几天才能治愈，哪能像这道人摸了摸别人头就好了。治病救人且斩妖除魔，除了那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陆晨心里就剩下俩字“高人”，而且是传说中的那种没跑了。
正当他要出言感谢“高人”的救命之恩，那道人转过身面向他，目光像冷电似得在他身上扫过，出口道：“贫道清溟黄中剑，敢问小友是哪一位同道的高徒？”
陆晨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小子清水村陆晨，没有师傅只有爷爷，平时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久仰久仰。”一番话弄的黄中剑哭笑不得。
黄中剑讶然道：“你没有师傅，那么这修仙的道法是哪里来的？”
陆晨挠了几下头，很老实地问：“道法是什么，可以吃吗？”
头上又传来一阵骚动，陆晨抬起头，发现那些深谷里得动物们都回来了。随着黄中剑两剑斩跑了大蛇，那些禽鸟凶兽们渐渐从噩梦中恢复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各种声音鸣叫嘶吼汇聚成一起，很是热闹。有些野兽还想打山石上几人的注意，等靠近了，闻到黄中剑身上气息，吓得逃开。群兽闹腾一阵，逐渐返回山谷深处。
黄中剑摇了摇头，与这倒霉孩子说不清楚，道：“小友能否将左手给贫道看看？”
陆晨挺大度，手一伸，“随便看。”
黄中剑微微点头，同样伸手搭脉。许久，才疑惑将手放开，道：“小友资质尚可，不过确实不曾修习过道法。只是既然如此，又如何能低档得了那腾蛇的《归冥曲》？”
《归冥曲》？那是什么东西？陆晨正要发问，只听着一声呛了水般的咳嗽声，余阳悠悠醒转。
陆晨赶忙拍了拍俞阳的背脊，介绍道：“这位是黄中剑道长，是他打跑了腾蛇。”
余阳点了点头，稍一定神，便站起，对着道长做一揖，郑重说：“小子余阳，谢道长救命之恩。”
黄中剑目光中露出赞许，他方才虽然用真气助少年定神，但能将灵台中的妄念斩去这么快就恢复清明也足以表现出少年的意志坚定。醒后的这番动作不卑不亢，情绪不显，也体现这个叫做余阳的孩子少年老成。黄中剑心中欣喜，这孩子正适合入我莫干峰的门墙。已动了其他心思。
黄中剑笑道：“两位小友，你们可知修仙之事？”两个孩子都露出茫然之色。
黄道人料到如此，接着说道：“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人祸，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这便是你们民间的说法吧。”
两个孩子一齐点了点头。
黄中剑清了清口道：“此说法对也不对。人间之下确实有九幽之地，存在碧落黄泉。人死之魂，归于九幽混沌之中化作纯粹的玄黄地气，纯粹的玄黄土气会往上升进入碧落黄泉中重新组合，生成新的地气返回地表融入胎儿之中生成三魂七魄。至于阎王之说，是民间编造，纯粹是无稽之谈。”
黄中剑伸出两根指头：“九幽，黄泉的这两层，合称幽冥，在黄泉中又分出一小部分，被称作血河，为魔喉阿修罗所掌控，这三者是为一界。往上就是我们这里就是人间，灵气汇聚，存在着天气变化，是无尽生灵生长的温床，又是一界。而再往上去，即是人们常说的九天之上，则是外域虚空，其中浩瀚无垠，不过只存域外天魔。”
“这三界便构成了我们的大千世界。身处此三界者，除非有极大地神通，否则互相之间几乎不可以做出干涉。”
陆晨好奇问：“那刚才的腾蛇就是有着大神通的喽？”
黄中剑笑道：“正确。腾蛇本是生在黄泉血海之中的生物，年龄几乎与天地同寿，我刚才斩的投影从万里黄泉投影而来，其未能不足本体的万分之一，如果他的本体真的在这里就是寻常呼吸就能把一方王国夷为平地，就是一万个黄中剑也是送死。”
余阳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翘。他喜欢老道的直白。
黄中剑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也许正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迷信，各式各样的传说。自古以来，许多人一生都在试图解读着所感知的一切，奢望能够堪破天地的奥秘，于是乎，在漫长的岁月中，有的人逐渐能够延长寿命，有的人能够驱动一些游离于天地间的一些神妙，有的人解读他人的故事寻找心灵上的超脱。”
“而这类人在世间被统称为修士。”
两个少年同时屏住了呼吸，黄中剑的话无疑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别的世界的窗户。黄中剑看在眼里，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无疑大量的信息量需要一定时间的消化，该是让这两个孩子安静一会了。
黄中剑闲来掐指一算，发现已是临近初秋。夜色更深，一轮弯月挂上树梢，照的山间一片空明澄净的灰白。微风吹拂在两个六岁的孩子身上，撩起他们未剪的长发。
余阳朝黄中剑鞠躬，道：“受教。”接着他跪下，诚恳道：“道长请听小子一言，我们两个本都是弃婴，若不是被爷爷收养，早就饿死街头了。”
当下便把他们偷偷跑下山钓金娃娃给爷爷治风寒的经过与黄中剑说了一遍。
黄中剑剑眉一挑，猜到他的意思，笑道：“这也容易，贫道虽然不善符箓之术，但想来治个风寒还没什么大问题。”说着右手凌空虚画，在空中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点点清光闪烁，顷刻便引气成符。
黄中剑拿着这张由光芒凝成的符箓笑道：“将此符以温水服食，若无天灾人祸，可保你们爷爷十年无碍。”两个孩子见此，都面露喜色。
余阳朝着黄中剑拜倒，“请道长受我为徒。”他虽不多言，但自幼聪慧，早已知道大人处事的那一套，如何不知黄中剑说得这些话是因为起了收徒之意。否则，谁有功夫和孩子废这么一大番口舌？不过就算如此，黄中剑说得这些话也足够他受用终生。
黄中剑长笑一声：“好小子，倒是被你看破了用心。贫道别有心计，是大大得有违通达剑心本意，该罚该罚。”
说着竟也是下跪，对着余阳一拜。俞阳并未阻止，受了那道人的这一拜。
黄中剑起身，对着陆晨道：“小友，需要贫道也给你跪拜吗？”他说话时，自有一股气度在，让人不得不信服堂堂仙师真的会对一个小毛孩子跪拜。
不料陆晨却认真道：“不必了道长。你去教余阳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黄中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你可知道仙缘难寻，多少人撞破脑袋都寻不到。今日有此机缘，应好好把握才是。”
陆晨调皮一笑：“人间的多少事我还没有玩够呢，都说留恋红尘，荣华富贵我都还没享尽，怎么就能跑到深山里做道士？不去，不去。”
他转头很大人地拍了拍俞阳，故作老成道：“余阳啊，你就安心去吧，没啥事别回来，等到修炼有成，回来再教爷爷和我。”
余阳看着他，轻轻说了声谢谢。
黄中剑点了点头，道：“人各有志，小友既然决定那贫道就不多嘴了。不过他日如果你能入清溟门墙，进莫干峰一脉，别忘了贫道欠你一个跪拜。”
他手上一抛，那光芒符箓自动飞入陆晨手心里。
还未等到陆晨侧目，剑光一闪，余阳和黄中剑已然不见。陆晨抬头望去，可是除了茫茫虚空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目光的范围在黄中剑的御剑下没有任何意义。来无影，去无踪，逍遥天地。
“这就是真正的修士！”
陆晨摇了摇头，忽然在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那条金娃娃被丢到哪里去了？他只记得刚才从怪鸟的身上下落的时候还紧紧抱着，是重新落回寒潭中了？还是掉进了深谷中了？他四下寻找，可是，哪里又找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