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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反动政变打先锋(2)

面对国民革命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张宗昌转战徐州,孙传芳苦守南京。3月17日,张宗昌为避免毕庶澄孤军陷在上海,连发急电,严令毕庶澄全军往援南京。毕庶澄此时正用钞票连续攻下上海花界“四小金刚”——富老六、张素云、云兰芳、芳卿,左拥右抱,对一封封紧急电令置之不理。富老六整日陪伴毕庶澄,对直鲁联军的行动了如指掌,重要情报源源不绝地由杜月笙传到前方。直鲁联军前线战事节节失利。

1927年3月20日晚,北伐军东路军进入龙华,上海处于北伐军的包围中。3月21日清晨,中共上海区委根据中央的决定发动第三次武装起义,由周恩来、罗亦农、赵世炎、汪寿华等人担任指挥。

中午12时,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轮船和全市的工厂同时汽笛长鸣,巨大的声响在黄浦江上空不停地回荡。顿时,电车停驶,工厂停工,轮船抛锚,商店关门,学校罢课,人们从四面八方拥向街头、车站、码头和广场,在预定的地点会合,上海80万市民总同盟开始罢工。

下午1时半,南市区打响了起义的第一枪。工人纠察队以小南门救火会钟声为号,兵分三路包围淞沪警察厅,攻打第二区警察署和沉香阁路警察二区一分署,围困第一警察署,攻占南区街分署和铁路南站。

下午3时,各路工人纠察队、自卫团、海军起义人员在江南造船厂及高昌庙兵工厂前会师,包围驻厂的直鲁军海防卫队士兵,迫使敌军全部缴械投降,第三次武装起义首战告捷。

接着,虹口各厂工人纠察队,攻占虹口中心警察署。沪西工人分两路进攻曹家渡第六警察署,占领潭子口警察局,在攻占第四警察署时,遇到直鲁联军的顽抗,纠察队员用麻袋装上泥土后,堆叠在推车上作掩护向敌人发起进攻,迫使敌人缴械投降。沪东、浦东和吴淞的工人纠察队也各自完成了预定的起义任务。

闸北工人纠察队同时向五区警察总署、广东街警察署、商中华新路警察分署等据点发起攻击,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将其攻克,又在天通庵火车站伏击从吴淞溃败下来的500多名直鲁联军,击毙和俘虏300多名,缴获了大量武器。

北火车站是直鲁联军最后一个据点,毕庶澄不得不离开富老六的香阁,回到司令部坐镇指挥。由于北火车站守敌集中、工事坚固,工人纠察队同敌军相持不下。上海总工会派人前往龙华的北伐军东路军指挥部,请白崇禧出兵助战,但白崇禧按兵不动。周恩来马上调整力量,将闸北工人纠察队和前来支援的沪东、沪西工人纠察队会合在一起,集中轻重型武器,以北火车站的东南面为主攻方向,各支工人纠察队同时向敌人的据点发起总攻。

毕庶澄在死守无望的情况下逃到英租界,北火车站的残敌失去指挥、乱成一团。3月22日傍晚6时,敌军全部投降,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获得了全胜。白崇禧趁机进抵上海。

后来,毕庶澄于3月24日乘日本轮船“神丸”号逃回青岛。4月4日,毕庶澄在济南火车站被张宗昌手下人乱枪击毙。

随老蒋结盟谋反共

在上海工人举行第三次武装起义的过程中,杜月笙的势力与起义工人发生过冲突,但此时的杜月笙还能以大局为重,不与共产党人正面对抗。

上海虹口地区有个流氓头子叫孙介福,身上有几分蛮力,绰号“铁胳膊”,在青帮中属“悟”字辈,是杜月笙的同参弟兄,两人关系密切。虹口警察署里有不少警察是孙介福的徒弟,孙介福平日里倚仗警察署的势力为非作歹,横行于虹口,不可一世。

虹口地区三面与租界连接,一面靠近市郊,区内没有军阀驻兵,只有警察署。虹口电气厂、丝厂和金属业的工人起义之后,一举攻占警察署,夺取了大部分枪支弹药。

看到虹口警察署被工人占领,昔日宝地成为工人的天下,孙介福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还能让工人臭小子们得了势?要替警察报仇!”他纠集一批地痞流氓,气势汹汹地向起义工人扑来。起义工人严阵以待,对这帮乌合之众予以还击,一时间,虹口警察署门前枪声响成一片,蜂拥而上的流氓被打得吱哇乱叫,抱头鼠窜。

孙介福色厉内荏,还叫嚷要重新组织进攻。杜月笙赶到这里,劝孙介福“好汉不吃眼前亏”,把这位“铁胳膊”劝了回去。原来,杜月笙事先与国民党江苏党务委员会取得了联系,知道国民党此时还想利用工人的力量。

浦东地区是杜月笙老家高桥镇所在地。市区举行起义后,浦东所有工厂的工人立刻群起响应,无数工人排成队伍,浩浩荡荡奔向烂泥渡路第三区警察署。署内150名警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毫无抵抗,150条枪和大批子弹很快转到工人手中。工人们得到这批武器后,秋风扫落叶般消灭了李宝章手下杀人不眨眼的巡查队,还乘势攻占了属于第三区警察署的一分所和二分所,又得到不少武器。

起义工人在进军途中,看到一批从前线溃败下来的直鲁联军正在包围浦东商人保卫团。这些直鲁联军的败兵想在解决商人保卫团之后放手抢劫。起义工人猛冲上前,消灭了直鲁溃军,解救了浦东商人保卫团。

但随后,浦东商人保卫团就与起义工人发生对峙,他们说自己手里的枪是杜先生给的,不能交出,还阻止起义工人进入他们控制的地区。僵持之中,杜月笙打电话给浦东商人保卫团,要求他们向起义工人让步。浦东起义工人也照顾乡土情谊,同意与浦东商人保卫团共管该地区。所以,后来国民党为杜月笙表功说:“在四一二清党前,浦东是唯一没有被共产党全面控制的地方。”

就在闸北起义工人还在与毕庶澄残部激战时,3月22日上午9时,上海市民代表在新舞台召开了第二次市民代表会议,宣告成立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选举产生19名临时市政府执行委员,其中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10名,占半数以上,实现了工人阶级的领导权。

看到这个新政权诞生,黄金荣、杜月笙、张小林等人心里很不舒服,担心帮会势力从此难以把握大上海。由于蒋介石还没有明确下令反共,帮会“三大亨”也没和中共翻脸。

3月中旬,蒋介石的三位特派代表先后到达上海,他们是第一军副军长王柏龄,总司令部特务处处长杨虎,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陈群。这三人带着秘密使命化装潜入黄公馆,先与黄金荣会晤,然后由黄金荣召集张小林和杜月笙,后来又联合虞洽卿、王晓籁等人,密商合作反共清党事宜。此时的蒋介石把反共看成是十分秘密的事情,不敢走漏风声。

3月26日,蒋介石到达上海高昌庙,带着他的武装车队浩浩荡荡开向法租界,遭到法租界巡捕房的阻拦,一路凯歌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竟然不能进入租界。黄金荣闻讯后亲自出面,迅速与法租界上层打通了关节,表示蒋介石进入法租界是为了探望黄金荣,蒋介石这才带着卫队顺利进入了法租界。

车队一直来到钧培里黄公馆,蒋介石下车后来到二楼密室,与黄金荣单独会谈。寒暄过后,黄金荣首先提出退还当年蒋介石投来的门生帖子:“总司令亲自到我家来是我的光荣,以前的那段关系已经过去了,以后再不可提起。我已经把那张红帖交给洽老(虞洽卿)了,他会替我送还总司令。”

蒋介石一听十分高兴,口中一再表示:“过去承黄先生帮忙是不会忘记的。”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金灿灿的外国金挂表,送到黄金荣面前:“这是我送给黄先生的纪念品,聊表心意。”黄金荣接过金表,连连称谢,此后他一直把这块表当作自己的荣耀。

接下来,经黄金荣介绍,蒋介石还见了张小林和杜月笙,并且说:“将来有些重要工作,还希望借重你们!”

在这种情况下,黄金荣召集上海帮会的头目议事,他表示还看不准蒋介石能否制伏共产党。此时,杜月笙主张坚决支持蒋介石,他认为机不可失,只有参加反共,将来才有政治地位。杜月笙对黄金荣说:“共产党胜利了,我们绝对不会在这个‘共产’政权中得到好处,只会与国民党同归失败的境地。与其这样,还不如全力与国民党合作反共,使国民党取胜,才有前途。”

于是,上海帮会决定投靠国民党。这时,英、法、美三国驻沪军队司令巴尔雪、邓坎、白多楼以及租界当局,都敦促黄金荣等保护租界,打击“赤色分子”。

蒋介石住进枫林桥原淞沪交涉使署。3月28日,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吴稚晖、李石曾、古应芳等人在上海召开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常务会议。吴稚晖在会上诬称“共产党员谋叛国民党”,提议对共产党进行弹劾。这一反共提案获得通过,然后由吴稚晖拟定草案,交监察委员会全体会议“公决”。4月2日,中央监察委员会全体会议通过了吴稚晖提出的“请查办共产党”呈文,为蒋介石反共提供了“法律根据”和舆论准备。

杜月笙等帮会势力开始拒绝汪寿华方面的种种要求,监视中共和工人纠察队,还暗中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杜月笙委托几个专做军火生意的买办,以最快速度大量购买枪支弹药,共购置12000支枪和大量子弹。杜月笙又命令叶焯山选择秘密地点,训练流氓们学习射击。

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叶焯山等“小八股党”还加强了杜公馆的保卫。杜月笙家里原有五六十支枪,从勃朗宁、驳壳枪到轻重机关枪,样样俱全,有些是杜月笙买来供保镖使用的,有些是军阀、政客们赠送的。杜月笙把这些枪支全数拿出,武装家中的人员。

为了让新成立的武装团伙有一个名称,张小林、杜月笙、黄金荣等人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共进会。1905年,各地哥老会、孝义会、三合会、三点会的首领及部分同盟会会员在东京成立共进会,这个反清组织对辛亥革命曾有过促进作用,民国以后已经自然消亡了。现在,“三大亨”要打出重新成立共进会的旗号,把自己这帮人说成是“中华共进会”。

名称有了,可是,由谁来担任“中华共进会”的会长呢?老奸巨滑的“三大亨”都谦虚起来,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最后,杜月笙提出让一个叫浦锦荣的人充当会长,大家都同意了。浦锦荣绰号“阿水徒”,练过武功,有把蛮力,喜欢打架斗殴,拜青帮“大”字辈王德龄为老头子,属“通”字辈,是金廷荪、高鑫宝的同参弟兄,长期在三鑫公司吃俸禄。

黄金荣、杜月笙、张小林、王柏龄、杨虎、陈群六人还歃血为盟,结拜成异姓兄弟,形成了一个流氓、政要、军人、党棍齐聚一堂的反共阴谋集团,按照蒋介石的旨意办事。

4月9日,蒋介石宣布上海全城戒严。杜月笙把万墨林找来,让他给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送一份请帖,请汪寿华于4月11日晚到杜公馆赴宴,面商机密公事。此时,就连杜月笙的贴身管家万墨林也不知道杜月笙的阴谋,万墨林拿起请帖欣然前往,他与汪寿华见面后还相互客气几句。

虽然杜月笙已经在暗中策动随蒋反共,但在表面上还没有暴露意图。当时上海局势动荡,汪寿华身边的同志也听到一些传言,告诉他此去可能有危险,劝他不要去。汪寿华认为,干革命不能顾虑个人安危,杜月笙此刻态度不明,似乎还有可能争取,与杜月笙见面正好顺便观察一下帮会的动向。

卖朋友暗杀汪寿华

4月11日的夜里,杜公馆里里外外都设了埋伏,按照严密分工布置杀人罗网。“小八股党”中的“四大金刚”顾嘉棠、芮庆荣、叶焯山、高鑫宝负责大门里面的事情,马祥生和谢葆生也在里面助阵。大门外停着两辆小汽车。一辆车停在由华格臬路通往李梅路的转角处,车上有三个人,前面一名司机,后座上两名彪形大汉。另一辆车停在杜公馆大门口,里面没有人,在后排座的座垫下掖着一只大麻袋和一条绳索,车座后面还有几把铁铲和铁锹。

楼里的家人们都已经得到严令,从晚上7点钟开始,太太、少爷、使女、用人等各归各房,关好门,不许迈出一步。客厅里,杜月笙、张小林、万墨林、马祥生、谢葆生以及“四大金刚”,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杜月笙还不放心,又问一遍:“大门外有没有异常情况?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

顾嘉棠闻言,又亲自到外面转了一圈,各处查看后,回来向杜月笙报告:“马路上空荡荡的,周围各角落只有自家人。一切都按计划布置妥当,万无一失。”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万墨林伸手抓起听筒:“这里是杜公馆。啊,是汪先生。”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送话口,用眼神向杜月笙示意,请他来接电话。一听是汪寿华的电话,杜月笙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一贯临事果断的他竟然有些发愣,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张小林一见,怕时间久了汪寿华起疑,赶快从万墨林手里夺过电话筒,朗声说道:“是寿华兄吗?我是张小林。”

“是张大帅啊。”汪寿华对张小林也不陌生,“杜先生在家吗?”

“在家在家,他正忙着呢。”张小林说,“今天晚上老杜请客,我已经先到了。你也要准时光临啊。”

“我一定到场。”汪寿华说道,“我只是提前问问,杜先生这样客气,可是公馆里有什么喜庆?”

“没有,没有。是老杜和我有点事情要跟你商议,就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小聚,轻松叙谈,比较方便。你现在也是公事繁忙,一个小时之内能赶到吗?”

“没问题,我8点钟准时赶到。”

“好,汪先生,我们待会儿再见。”

“待会儿再见。”汪寿华说完就放下话筒。

张小林却拿着话筒,听到里面传来“嚓”的一声,知道对方已经挂断,这才如释重负。

到了这时,万墨林已知道杜公馆谋害汪寿华的计划,明白自己在4月9日送出的请柬其实是张勾魂帖,他又用眼看了看杜月笙,只见杜月笙脸色苍白,满面忧愁,心神不宁。

万墨林走到杜月笙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爷叔,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上楼休息吧。”

“这个……”杜月笙的声音有些喑哑。

张小林也在旁边看着杜月笙,关切地说:“是啊,你在这里,大家行事反而不便,你还是先上楼休息吧。”

“好吧,我先上去。”杜月笙又环视大家一眼,“各位要小心啊。”

“放心吧。”几名行动人员齐声应道。

杜月笙缓步上楼,发现有一个小孩子正躲在楼梯口向下张望。这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名叫徐忠霖,今年才九岁,论起来是杜月笙的外甥,正住在杜公馆。杜月笙快步走上去,拉住孩子的小手,温柔地说:“快回你的房间去,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绝对不许出来看。知道吗?”徐忠霖点点头,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杜月笙来到专门供客人吸鸦片的烟榻间,一下子歪躺在烟榻上。万墨林已经跟了进来,在旁边侍候着。杜月笙用手示意要吸烟,万墨林赶紧为他烧上烟泡。烟雾之中,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室内墙壁上那一幅画着苍鹰的巨画。那是黄金荣送给杜月笙的“鹰瞵图”。

忽然,一阵汽车马达声由远而近,杜月笙一下子坐了起来,紧张地侧耳倾听。万墨林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差两分钟就到8点。

汪寿华的车子停在杜公馆门口,他一个人下了车,走向大门。门灯亮了,大铁门移开,门房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汪先生来了。”汪寿华答应一声,点头示意,匆匆向里面走去,大铁门在他的身后重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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