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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情不存在想象

五十四

春天真的来了,一场春雨给这座古老的城市注入了新的生机,勃勃生机。

我常常在落雨的时候想起姝婷,包括我们的相识,以及以前那些让我难忘的日子。

在久雨初晴的这样一个周末,一个人躲在红砖房里,静静地听郑源的《让过去成为过去》,轻轻地舔着自己的心头的伤痕。点一盏香熏灯,听着的一首首情歌,啜一杯苦涩的咖啡,嗅一嗅那束早已干枯却馨香犹存的干花,姝婷,还有那些往事,就那么轻盈又沉重地跳出来,还有那些不该说却说了的话,不该做却做了的事,不该爱却爱了的人…… 都不约而同地一起来重重地敲击着记忆的小窗。

在这之前,我们在一次简单而陌生的邂逅以后,她在成都,我在西安,我们有过一段漫长的飞雁鸿书的岁月,在伊妹儿中,我们都回避着一种隐藏在心底的情感,我怕影响到她的学习,在我眼里,她是个孩子。她说,每次放学的时候都要在学校的收发室门前停留很久,看有没有我的信,而每次都很失望。她说,好不容易能收到我的信,每次看了都没劲,信里总是强调她要好好学习,还有就是不忘记都要说一句:“你还小,学习第一哦。”她说以后就怕我写信给她了。而她写给我的信却很多,那时候我和猪住同一宿舍,我们班的信都是由玥熹来分发的,每次给我信时她就会问我,“这是谁啊?怎么写信就象发传真似的,那么快。”这个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按照我们的约定,我要去有她的成都看她。要见面的日子如期而至,我匆匆去了成都,又一次匆匆找到了王译,他是在校外租的房子,就住在离姝婷读书不远的地方,我们可以时常在一起。

那年她18岁,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她的背后,朝气映衬出她的活泼,烂漫青春的脸上透露着一丝妩媚,第一次看到我,姝婷说:“小南,我长大了。”她习惯于叫我“小南”,而我还是叫她“姝婷”。

那一年我频繁逃课,因为王译告诉我说,成都文化馆在招民间文学的兼职编辑,只要发表过一些作品的,就可以录用。为了能给父母减少一些经济负担,我决定去应聘这个监兼职编辑。我很有把握地去找王译,结果还真的被录用了,当时面试我的是一位副馆长,认真的看了我带的一些作品剪报,说我年纪小小就有这样的成绩,实在难得,没有经过笔试就直接录用我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姝婷不期而遇,那像是几个世纪前熟悉的约定。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拖着一个大箱子艰难地往三楼爬着,在二楼的拐角处,我看到了她的脸,她的美丽让我心动。看到她吃力的样子,我径直走了过去,我说:“我来帮你提吧!”她吃惊地打量着我,双手紧紧攥着箱子的提手,然后坚决地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看到她的疑惑,我微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就住在二楼,那边……”说着,我朝一个门上贴着电影海报的房间指了指,她转过头看了看我房间的门,又看看我,然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她终于点点头。在她的房间门口,我们还有过一段简单的对话。

“我叫小南,你呢?”我说。她不语。

“这箱子蛮沉的,肯定放了很多书吧,你也是学生?”为了打消空气中的尴尬,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它烫极了。我道别,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那再见了。”我望着她微微笑了笑,走下楼去。

回到宿舍,王译不在。我开始看书,思考,一直到傍晚。正当我要出去散步的时候,却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她。她微笑着说:“中午的时候你帮我拎了行李,原本要给你说声谢谢的,可是当时突然又忘记了,现在来特意给你道谢。”我笑笑,请她进房间坐坐。也许很投机,就这样,两杯清茶,我们谈了很多。她告诉我,她叫姝婷。

姝婷是一个在写作上有造诣的女孩。她说她喜欢诗歌和绘画,喜欢写一些诗句,画画,她可以通过自己的诗句和绘画抒发自己感情。后来经过努力,她考上了成都的C大。她说自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生活和学习,就这样她在这里租赁了宿舍,为了更方便更自由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姝婷因为喜欢文学而和我谈得很开心。因为我学的也是中文专业,在S大的校报,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上,发表了不少豆腐块。

剩下的几个小时里,她埋头翻看着我的作品。姝婷说很喜欢我“颓废糜烂”的文字,还有文字中流出的那种“忧郁忧怨”的情绪,让她感到欲哭无泪。很晚了,我约她去吃饭,她欣然答应。一路上姝婷都很活跃,很俏皮的样子。用餐过后,她说她很高兴认识我。我说我也是。

第二天,她便开始了忙碌的学习生活,那种新鲜感似乎让她兴奋不已,可却有不少麻烦。下午上课的地方离住处有1小时的车程,中午1点半她就出发了,有那么几次,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她竟然沉沉地睡着了,最后坐过了站,差点迟到。我决定要暗中帮助她,让她摆脱因为常常迟到而造成的心理压力。她读书的大学和我兼职的地方几乎是南辕北辙,因此我要常常付出两倍的时间来先送她去学校,然后又返回去单位。就这样,每天我都会如约而至。就算是下着大雨,我依然会准时出现。她问我:“是不是不用上班啊?”我说:“我是去上班,我的单位和你的大学很近,我们同路。”她有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发现她偷偷盯上了我。下车后,她走上过街天桥,我也走上来;她走进学校,我也随后,看她径直走向教室的方向,我就回头走了。没想到她又折回去,看到我站在不远处的站处牌下等车。她似乎有什么急事,向我跑来,到了跟前就气喘吁吁地说了声“谢谢!”我说:“谢什么?”她又是那副疑惑的样子:“你知道。”说完这话,她转身离开了。

一种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知道那是感动,也正是这两个字,让一直以来封闭着她周身的冰开始一点点融化。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与姝婷同行,每次在车上唤醒她,送她上课,然后又站在另一边等车。不同的是,我们的交谈渐渐多起来,而姝婷也会在我离开时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已经很放心她一个人往返于学校了,因为在我的帮助下,她渐渐熟悉了公交车上的环境,就算没有我,她也会睁大眼睛一直到下站,我改变了她上车睡觉的习惯。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在车上睡着了?”姝婷笑笑说:“因为我一上车就想你,一直到下站”。

不能否认,姝婷对我越来越有好感,因为有一天她亲口对我说,我成熟又不失孩子气,博学却谦虚,和她身边的男生很不一样。本以为在这个陌生城市她会更加孤寂,谁知姝婷却前所未有地快乐着,因为我的存在。

我们就这样从陌路走到一起,彼此心照不宣地关切着对方。我依然向学校请假,或者谎称回老家看父母,因为父母病了。我都不知道诅咒“父母病了”有多少次。就这样,忙碌我的兼职工作,每个月有800元的收入。姝婷依旧刻苦地学习。我们会在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继续我们简单的交往。有一次,她让我看一首诗。我当时的感觉很茫然,也许是很久没有写诗的缘故吧,我对诗歌渐渐地淡忘了。我的工作压力大,没有很多的时间停留在诗情画意中。那首诗后来被我保留了起来,现在再看,却有不同的感受:

昨日很凉的夜里梦你很累很艰涩

在一夜舒放的逃花下,独自

向黄昏诉说你的才情和倩影

你说很珍惜我我说是款款召唤

曾经交融的心在空间错位时

回声跌宕在山峰隔开的盆地间

绯红弥漫季节的日子里,不知道

能否掩映跳荡的这颗心

有轻寒恻恻,有池水涟涟

有暮帘揭开,有风

自撒哈拉来吹怅惘遍地

你比烟花寂寞……

当时,姝婷给我这首诗的时候我没说什么,她就不大高兴,我也就佯装着看了一遍。她很认真的问我诗写得怎么样。

我说:“好是好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你说不说啊?你说,你说。”她拉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摇啊摇,俨然像个孩子。

我说:“不过,很颓废,糜烂。”

“你报复我?”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说:“怎么说?”

她说:“我记得我那天看完你的作品说过同样的话。”

我笑了笑说:“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

她瞥了我一眼说:“不过我相信你对我诗歌的评价。”

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你的诗本来就好,你是诗人,我以前就看过许多。”我没有说话,其实,我很久已经没有写诗了,不是不想写,是因为很久没有了那一份激情。

十多天后,我告诉姝婷,我要回西安了。在我们租住的民房的台阶上,姝婷有点儿不悦,一直追问我为什么要回西安。

我说:“我请假逃出来的啊,再不回去,学业都荒废了。”

姝婷显然有些生气了:“你不能不走吗?你走了那我呢?”

我笑问:“我走了你上你的学啊,要怎么办?”她捋着着长发沉默了。

“那要怎么样呢?我也没办法。”我说。姝婷不再说话,不一会儿她就走了。看着姝婷的背影,我的心有些漠落。在我对姝婷说要去西安的后一天,姝婷邀我出去走走。在成都的春熙路,我们步行了半天,可是我们不觉得累。这一次姝婷一反常态,她竟然说:“小南,你去西安吧。”这句话倒让我的心凉了下来,我考虑着是不是姝婷不在乎我了,希望我离开她呢。

“为什么?”我凝视着她。

“不为什么。”她低着头说,“我想,如果你走了,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留恋的,我也许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惊讶她的回答,我担心自己的决定会改变她的学习和生活。

“我也想去西安,不过还不能确定。”她说。

“嗯?去那里干吗?”我不解。

“我只是想去那里学美术。我去了能找到你吗?”姝婷问我。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心里想,也许这次是分别,但我会在心里想你,我想说:“I miss you so much.”我没有回答姝婷的话,姝婷能感觉出什么。

“对了,我的寝室里有几首给你写的诗,如果你想看就去吧,钥匙我放在门口的信箱顶上。”说完,姝婷顾自走了,这一次我没有看她,不知道她去了哪个方向。我知道,我们会再见的,因为,我们没有结束,因为,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回到同一条路,或者是西安的东大街,或者是通往未名湖的熟悉小路上,在那儿,我们相遇。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人间的时候,我透过布满水气的窗户,看着玻璃外那些似天使羽翼上抖落的白羽一般的雪花,将整个空旷的校园弥漫成一片刺眼的白。然后我的心开始一点一滴地痛起来。我知道,三年前的那场雪还在我心里飘着,三年如一日冻得我心里一片坚脆冷寂,寒气沉沉……

隔着车流汹涌的街道,我望着姝婷站在对面,就像站在时光的尽头——四周纷扬的雪花仿佛暮春伤逝的落樱一般在她 周围翩然而舞,路灯淡黄色的灯光将夜幕染成淡淡的黄色,姝婷那件在冷风中纠缠的紫色风衣衬托得格外刺眼。这么近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的空虚。我只能在路这边不停地喃喃自语:“姝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I love you but I’m sorry I cannot let you feel happy.”而这个时候,姝婷站在对面,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有人说,爱情是生命的发——长是风景,短是痛别;而绝,是超脱。

“姝婷,我总也留不长我生命中的发,怎么办,怎么办?”我心里呐喊着。莫非姝婷只能是我记忆中的那些事,那些人么?在我记忆的门里,那些事,那些人总是让我感激,感激在我生命的旅程中与他们的一一相遇,而我多想让姝婷明白,当我推开记忆之门,当我感谢和那些事那些人相遇的过程时,有一道风景曾经让我感动和心存暖意。

在相遇的过程里,我依然会感谢有姝婷在我身边,感谢那一段奇妙美丽的缘分。

推开记忆的门,我在心里看见了远去的人,姝婷,是她,曾陪我走过生命里的淡淡早晨。

一切似乎都已结束,我们没有回去的钥匙。

一缕难奈的孤寂

溶进了那双深邃的瞳孔

虽有着阳光的灿烂

却有着一双莫明忧悉的眼睛

一片永远解不开浑浊的天空

寂寞是谁的眼睛

忧伤的心灵永远无法诠释

郁金香飘逸了小院的浪漫

含羞草隐含着青春的苍白

在这灿烂的三月里

愿你把沉重的青春连着孤寂的

心灵 叠成一只风筝

放飞你快乐和忧愁

让寂寞的眼睛永不寂寞

浑浊的天空永远明朗

在放飞的日子里

会永远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晴空

五十五

我一直怀疑自己将来能否成为一名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因为我总是近乎固执地相信,在这个茫无边际的宇宙中有神的存在,它在冥冥中编织着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我的祖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Romanist),每星期都会在安寨附近的一座教堂礼拜。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她和另外一些教徒还有牧师(churchman)唱礼赞。我想这也许是我相信神的原因,虽然我不信上帝,因为我坚信——神还只是一个孩子,所以它才会创造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来打发它无聊的生活。

姝婷是个干净利索的女孩,喜欢穿淡粉色的裙子和粉色上衣,总是充满好奇和活力。在成都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带她去成都一家教堂去听礼赞,她看着那些落满微尘的烛台和高大的十字架大呼小叫了好一阵子,弄的我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让这个小丫头静下来,不过好在上课的牧师(churchman)是个极慈祥的old man,他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兴奋的姝婷:“孩子,你喜欢它们吗?那是神的东西,不过你可以玩,因为神是很疼孩子的。”

是啊!神是那么疼我们。

告诉姝婷让她做我女朋友是在我们相识那年的圣诞节,我又让猪带我请了几天假。那天的教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为了凑热闹我约上姝婷一起去。姝婷没放学就偷偷溜出来和我去看——教堂里一帮信徒的唱诗会。我和姝婷一边听着那些让人心神澄净的圣歌,一边品尝着教堂里准备的各种好吃的点心,有一些甚至是欧洲的老式点心,平时很难见到。就在这享受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优待时,姝婷在我身旁不出声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弯过身去看她的脸。

“没什么,突然间好怕。”她脸上的肌肉显得有些痉挛。

“怕什么,有我在,我会永远陪你的,姝婷,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不知为何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也许这就是宿命。

一直到我离开的前一天,她就是我们分手的那天,我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起来——她说她在那干净纯粹的歌声中看到无数可爱的angel和满身被忧伤浸透的soul.她好害怕死亡和分离,尤其是我的离开。

日子平静得像秋天里飞舞的落叶,凌乱琐碎,充满世俗的幸福。我满以为这滩平静的水除了姝婷之外不再会有什么亮点,然而暗流却将我们措手不及地吞没。在三年前的冬天,一位陌生的客人走进了我家。他和父母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后才走,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眼,我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种东西渐渐舒展开来。当天晚上父母告诉我,我不是她们的孩子。我的亲生父母回来接我了。宿命的车轮不停地缓缓前进,纠缠千年的星线依旧错综难辨,我在命运的戏弄下颓然倒地——是该放弃,还是背判上帝。我选择了放弃,留下了我一生的伤痛;放弃了养父母眷恋的眼神,去偿还生父母的思情;放弃了一切,一切的一切。大雪中,我听到无数被伤感浸透的灵魂在低声吟唱……

美丽的西安,温度不可思议地下降,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我渐渐习惯捧一杯热茶坐着,直到它不烫,温热,冰凉。倒掉吗?毕竟捧了这么长时间,舍不得。 于是我把它喝下,从嘴角一路凉下去,凉透全身,我始终无法抹去那种冰凉的感觉。 爱情在22岁之前对我还很陌生,直到遇到了姝婷,我发现我的爱情才真正来临。虽然那么短暂,可我却爱得如火如荼,足以让我值得终生回忆,每每想起姝婷,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发呆。

姝婷热情又大方,像一枝独傲枝头的梅花,艳丽而不争宠,高雅而不娇贵,清香而不落俗套,是众多男孩心中的偶像。姝婷的特殊使我无法企及。我常在姝婷面前说:“你还小,要好好学习,不要对不起父母。”姝婷总是反击我:“你不要因为感情而晕了头脑,要努力工作,要对得起自己的父母。”每次姝婷都是一脸的真诚,但我无法读懂她那深邃的眼神。望着姝婷远去的背影,一股淡淡的哀伤涌上我的心头。因为姝婷的出现,让我凄楚的心得到了一些温暖和慰籍,渐渐地,姝婷在我的脑海中又是另外一个姝婷了,原来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漂亮而友善解人意。或许人在受伤的时候听到别人安慰或鼓励的话最易被感动。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真得把自己融入了工作之中,把那种失落沮丧的情绪藏在心底,不曾告诉别人。那次简单的谈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明眼亮,我突然感觉到姝婷的可爱。慢慢地我变得像是电影中一个匆忙的泡影,若有若无地出现在姝婷的世界里。我凭着特有的灵犀去寻找各种契机。终于,我从姝婷无意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她那天的眼神。该是缘份的缔造,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尽管都没有表白,但我能把握住她的每一颦,每一笑,每一个眼神。

不知不觉,我们在这温馨的氛围里已度过了两个月。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那股存在已久的强大的冲劲,我觉得我再不向她表白,那实在是很痛苦了。终于有一个周未,我提出来要和她去看电影,她问我是什么电影,我说,是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叫《巴黎野玫瑰》(Betty Blue)。

姝婷问我:“谁演的?”

我说:“好像是王家卫。”

姝婷问我:“好看吗?”

我说:“不知道,没看过,看过就不看了。”

姝婷说:“那你还叫我去,万一不好看怎么办?”

我说:“可能还不错,介绍里面有几句对白,我觉得很有意思。”

姝婷感兴趣地问我:“什么对白?”

我想了想说:“比如说‘我距离她最近的時候,只有0.01公分、五十七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还有……‘如果记忆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一个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别的我也记得不清楚了。”

姝婷说:“不是你说的这部电影吧?怎么听着像是周星驰的话,这不是《大话西游》里的话吗?你别蒙我。”

我说:“蒙你干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不过我说的是另外一部电影,《巴黎野玫瑰》放映之后又接着放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听说很经典。”

姝婷诡秘地笑笑,吐了吐舌头,睨着眼瞅我。有哲人说过,鱼儿只要有适当的水和空气它就能活动,感情也是这样,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和氛围也会不期而来。于是,我告诉姝婷,晚上六点半在宅区大门外相见。姝婷欣然应邀。

那晚,我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很帅,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在宅区门外静静地等待。那是一个热闹而又沸腾的夜。微风拂来,皎洁的月光洒在河面上与各色灯光的倒影交相辉映,荡起阵阵涟漪,给人一种惬意的感觉。那一刻,我的心怦怦直跳。大约十分钟后,姝婷姗姗来迟。我上前献上玫瑰花,饱含深情地对她说:“姝婷,愿意接受这颗真诚的心吗?” 姝婷先是一愣,然后垂下头去,羞涩地接受了玫瑰花。那时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姝婷终于接受了我深藏在内心中已久的爱恋!

在电影院里,姝婷奔奔跳跳向前走着,不时地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让我快点。

等到电影放映的时候,没看一会儿,姝婷就说没意思。

我说:“那我们说会儿话吧。”

姝婷说:“你想说什么?”我顿时语塞。

我说:“总不至于没话说吧?”

姝婷轻轻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说:“我不想听。”

我问:“为什么?”

姝婷说:“我知道你想说你爱我的话,我都知道,没意思。”

我哑然,呆滞。等我醒过神儿来的时候,姝婷已经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吃过晚饭,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向满街的霓虹灯,我喜欢成都的霓虹灯,沉醉的感觉,好象城市不愿醒来。天快亮时,在离我很近却又很远的那个方向,姝婷说:“睡吧。你明天还要乘车呢。”

于是我便沉默,我回我的宿舍,你回你的宿舍。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涌来,我心里不止一次在说:“姝婷,你不会知道,我在梦中数度轻抚你的脸,却抚触到了自己的忧伤。 姝婷,你不知道,我多想,千年之后,我仍能让你在推开记忆之门的时候,化做庄周的蝶,舞在花间。让你看见我的宛尔,成画。于是痴痴地在梦的边缘,等你叩门的绝响。怎奈烟色的记忆里,总不见你寻路而来。你不来,我怎敢老去!静夜里如此的思念,会把你惊醒么?此刻,你停泊在哪一隅的夜凉里?是否,有我一抹如水的淡蓝?”

第二天,告别王译。我记得很清楚,姝婷的门是锁着的,我不知道姝婷去了哪里,我想和她说声再见,都没有机会。站在宿舍楼的大门前,我渴望着姝婷能突然出现,可是没有。

“走吧,她也许不想和你说再见。”王译提起我的行李说。

“为什么,我要走了,她也不见我一面。”我喃喃着。

“那是,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见你,这种分别的感觉有时候很痛的。”王译说。我沉默,也许王译说的对,姝婷是不忍见这种分别的场景吧。

记得当时回到西安,一周之后就收到了姝婷的信。信中她说:“并不是没有送你,我的心很痛,我就站在窗子边上,拉开窗帘,透过一丝缝隙目送你离去,当时,我的心都碎了。”

这段初识和初恋的记忆就这样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想:“就让它封存在岁月中吧,永远都不要再苏醒。”

红砖房孤独吗?红砖房与岁月一同老去了吗?窗外的雨是星星撒下的泪吗?静静地听着郑源的一曲《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泪水如决堤般一涌而下,淹没了整个黑夜,淹没了我已经苍老且荒凉的心。是不是,是不是有一天,红砖房会和我一起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静静的老去?是不是,是不是有一天,红砖房会和我一起入睡,再也不会醒来?是不是?

不可否认的是,自己是一个极其安静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极其喜欢安静的人,这样可能更为恰当一点。非常喜欢黑夜,并不是迷恋所谓的都市夜生活。告别了一天中的喧嚣与烦躁,夜幕一点点的降临时,随之而来的,就只是安静的天空。在午夜十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于是这时,就有种飞起来的感觉,飘飘的,舒服极了。

有时候又常常在想,在这个喧闹复杂,物质横流的都市中,为什么自己却依然孤独着。不过,我却喜欢这种孤独。我认为孤独和寂寞不一样。寂寞会让人空空的。而孤独时,我就会越发的清醒过来,以便于清楚的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所以常常的尽情的享受着这种孤独感。或许说这是一种自恋的倾向,可是我却并不讨厌。有人说,时常回忆的人,象征着他已经渐渐的老去,而我却不认为这样。我觉得,回忆是一种心情,只有当你的心情在最最平静的时候,才可以去回忆。回忆过去的苦,过去的甜,过去的酸,还有过去的辣。回忆其实是一件另人愉快的事,心中那些尘封已久的,都会一点点的浮现出来,然后细细品味,这,或许又别有一翻滋味吧!

然而在回忆的时候,我却又只是回忆一半。并不是说另一半已经忘却或者不愿提及。只是希望用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愿来编织一个较为完整的结局罢了。毕竟,导演一部戏要比导演人生简单的多,也精彩的多。生活与梦境毕竟存在着很大的差别。好比我和姝婷,可最后未必会相守;两个相守的人,未必会相爱。从相识到相恋,再从相恋到相守,看似简单,看似平凡的过程,但真正转回到现实生活中,又会有多少人能够走的如此的圆满?很喜欢看夕阳落日下的两位年迈老人相互的搀扶着,这又是一幅怎样的画面?真是不得不叫人为之感动。

更相信relationship by fate,认为“缘是天注定”。所以但凡什么事都会秉着顺其自然为好。于是有时,本该水到渠成或者本该如此却因为想着“缘分”两字又变的复杂了许多,曲折了许多,也悲伤了许多。姝婷不光有着极为安静的面容,且连骨子里也渗透着那种超乎想象的静。于是我们自然而然的两个单独的个体便走到了一起。很奇怪的是,我们是让外人看来很是奇迹的组合,由于我们之间的言语少之又少,却依然彼此牢牢相互吸引着。或许终归是或许,人生中没有那么多的或许。于是,她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名过客。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过客。世界本质就是孤独的,所以人们就会不断的去寻找,去发觉任何的事物,包括人和物来替代这种孤独。当然,能够最终的拥有是最好不过的了,但若不能天长地久也不必太过于强求了。人生中的数名过客也只是为了稀释孤独而来的。两颗孤独的心相遇了,或许带来新的孤独,但或许也真的就带来快乐了。试想一下,多年之后,想起这些过客们,如果忘记了,那么也许就真的消失了。如果依然清楚记得曾经的某个支离的碎片,这名过客大概就升华到我的回忆里了吧。

一直喜欢听忧伤的情歌,看悲惨的电影,读伤人的故事情节。凡是一切能够让我撕心裂肺的悲剧,我都喜欢。我常常会躲在这些悲剧的背后,来掩饰我偶尔不快乐的心。明白其实自己并不是世上那个最不幸的人,只是偶尔有些小小的悲哀缠绕在身边而已,或者也只能算是一种无病呻吟罢了。其实自己所追求的,只是想刻骨铭心一些。我不想来到这世上一趟,到临走时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点的痕迹。大概只有这些丝丝的遗憾能够称的上是一种痕迹吧!于是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制造出一些悲剧来。并不敢奢求在别人的记忆中能够刻骨铭心,但又有谁不渴望在即将离去时,能够留下一点或多或少的印记呢?

喜欢黑夜是因为他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在亦假亦真的苍穹下,孤独的眼眸里总灵动着一种平静而刺激的东西。有人说那是灵感,有人说那是渴望,还有人说那是过去。夜阑入静时,总会在不知不觉的幻影里去追回那段魂断梦牵的过去,有时会带着冷却的伤感去憧憬未来。我有点恐惧,因为这恰恰是我向往而又最不敢接近的东西。或许在我接近死亡的那瞬间,突然想到依然清楚的或者某个人的记忆深处,我想,我会幸福的笑的。

那么大概,我留下的属于自己的最后的定格,就应该是这是安心的笑容了吧!

我也梦迷蝴蝶

那梦 就在昨晚

我身着双翼 追逐着桂花

还有那菊花蕊上的霜

我并不感到忧愁

恰倘佯在花束间

挣脱了日月的喧响

我从庄子的梦飞到李商隐的梦

——羽飘着宁静

——翼洒着悲伤

我曾梦过蝴蝶

那梦 在秋恋中迎着朝泛的霞光

五十七

时针刚过9点,这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子的。

开学已经两周了。猪又换了一个女朋友,携起她的手穿梭在校园。张杰开着徐娟的小车,呼啸在喧嚣的街上。一直都没有女朋友的王译也和一个长相如张柏芝的女孩牵手了。而我,除了麻木的微笑,就是失魂落魄的沮丧。

今晚的我有些反常,往往去玥熹那里都是乘出租车,而今天却选择步行。其实我也不明白,或许只是想就这样静静的走走。身边来来往往,匆匆飞驰的车辆,一个接一个。我直视前方,眼底倒影出夜幕中的霓虹灯火,有些刺眼。经过报摊,没有目的地看看,无意中发现报纸上的新闻,说伊拉克已经内战不止,不禁在内心感叹,美国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了伊拉克,老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亡国了。无奈地笑笑,老萨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我与姝婷之间不是如此吗?姝婷无声无息地就离开我,这场爱情战役我败得很惨,与老萨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我甚至都不明白,姝婷离开我的原因,想想真是可笑。

“姝婷还没消息?我知道,如果有,你不会来我这里的。”玥熹深深地靠进椅子中问我。我微笑,安静地看着她。

“怎么啦?你没事吧?”玥熹起身,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事。我有一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我说。

“我不是情感专家,你别问我。”玥熹低声说。

“你说,姝婷她会跟谁在一起呢?”我问。

“小南!别再提她好吗?我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忘了她,开始自己的生活?”玥熹说着,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内心的苦,连我的朋友都跟着我一同苦,我更无法知道她内心的苦,我因姝婷而痛苦,玥熹因我而痛苦。那晚玥熹留下我,她哭得像个孩子。那一夜,就象我第一次和她做那种事一样,我又一次背叛了姝婷。我想,那时候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渐渐对玥熹有了依赖性。我怕,我好害怕孤独,好怕寂寞。

“我记得第一次,你把第一次给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做给我看的?”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

“我没必要证明给谁看,我说过了,我爱你,可是这种爱只是爱情的一种,是爱情的一个分支,这种爱并不强求两个相爱的人非要厮守终身,但是这种爱也有深深的牵挂,也有眷恋,也有思念和痛苦,就如我现在一样,看到你为姝婷消瘦成这样,我心里就难过。”玥熹的眼睛很明亮,温柔得能将夜晚融化。

“世界上真有这种爱吗?如果有的话,我和姝婷为什么没有?”

“因人而言,姝婷就是那种需要真爱的人,爱情的最终目的就是结婚,绝大多数人女孩都是这样,我只是属于少数的那种吧,在她们眼里,我这种女孩有点不可思议。”

“你说的是真爱吗?难道我和姝婷没有真爱吗?难道她是觉得没有真爱才和我分开的吗?才去找的别人吗?才要去嫁给别人吗?”我有点激动。

“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姝婷一直都很好,我看她不像那种人。迟早你们会见面的,到时候你会知道答案的。”玥熹说完,翻身睡去了。

经历了和姝婷的分手,使得原本憔悴的我更显脆弱。我接受了这种独自一个人的生活,走着自己不痛不痒的路。世上并没有完美,生活方式许多种,我只是选择了其中的一种罢了。有了这些想法,我到也过的是心安理得。甜的发腻也好,酸的流泪也罢,只愿姝婷过得比我好,我也无怨无悔。“这世上真有同样重量的心吗?”我自己反问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也不过是自己的一相情愿罢了。我永远无法明白姝婷到底在想些什么。日子依然像从前那样,只是很平静,平静如水,平静得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我于是又回到从前,我开始失眠。失眠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开始回忆,开始问自己:“你说,人是不是真的很复杂,复杂到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明白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去了解本质,但至少可以感觉到某些东西也好。然而呢?我也一直以为,在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的爱情是最最坚不可摧的,可是呢?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好象是一场幻影,时隐时现。

原来人的心真好像是一个无底洞,“穿梭一段又另一段感情中,爱为何总填不满又掏不空,很快就风起云涌,人类的心是个无底洞。”贴切的词句,把如今人们肮脏,可怕,贪婪的心灵剖析的淋漓尽致。人的心究竟可以分成几半?想到这里,我笑了。

突然有种冲动,突然鄙视自己,鄙视到了极点。竟然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妥协了自己。其实从开始,我就非常清楚很多事情,很多姝婷认为做的很隐秘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去碰处那些隐秘,那些隐秘是块无形的缺口,虽然小,可毕竟是块缺口。如果碰触,它将迅速爆裂,之后便会变成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不想再跟着猪混了,除了酒,除了他新谈的那个娇小玲珑的女朋友,他似乎没有别的爱好。猪是快乐的,我想我如果有猪那么快乐,那我也是幸福的。听说肖魂与女朋友度假去了,真怀疑大学的管理制度,大学生竟然也能携带女朋友自由的出去旅游,大概学校还不知道吧。

Internet就是我的精神依靠了,每天上网,不知疲倦的上网,聊天,打游戏。

每天吃饭很方便,出门就有买凉皮的,晚饭有油泼面之类的。我最喜欢吃的是羊肉泡馍,而姝婷却说虽然她是西安人,可她对羊肉泡馍不感兴趣,说受不了太油腻。姝婷最喜欢吃的就是凉皮了,而且不止一次给我说,秦镇大米凉皮最好吃,当年克林顿来西安时就吃过。

美珊还不死心,也许我和姝婷分手,是她做梦都想要的结果了,以前总是面带忧郁的她,最近以来异常的兴奋,脸上挂满了笑容。我真后悔在阿祥生日那天在厕所门口摸她的乳,想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男人的冲动来自什么?如果说来自缺乏理智似乎也不确切,我发誓自己非常理智,可那天为什么就做出了那样的蠢事呢?我对自己越来越厌恶了。也许姝婷选择了默默的离去是对的,也许她早就看穿了我的丑恶,我的堕落。不!我不承认我是丑恶的,我不承认我堕落,我属于世界上的好人,我知道我自己是善良的,是正直的,是有情有义的。难道一个人的道德品质的标准仅仅限于对情色的嗜好吗?绝对不是,难道性是判断一个男人好与坏的唯一标准吗?也不是。那么我想我没有错,尽管我背着姝婷和玥熹私交,尽管我背着姝婷摸了美珊的乳,但我心里只有姝婷,我最爱的是姝婷,而不是别的女人。

美珊告诉我姝婷家的地址。上完两节课,回红砖房上了一会儿网,姝婷的QQ头像还是灰色的,我知道姝婷是在躲避我。下午我根据美珊提供的地址在北大街找到了姝婷家所在的小区,我希望能在小区的某个角落或在小区门口遇到姝婷。一根烟还没吸完,我就看到了姝婷,她和一个穿着很酷的男孩走在一起。我躲避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小超市里,很巧,男孩带着她也进了超市,我怕被姝婷看到,就躲在唱片柜台佯装看碟片。姝婷没看到我,在一边和男孩商量着买什么牌子的球拍。我试图想看清楚男孩的脸,可我始终看到的只有一个背影。

于是从那以后,我有时间就去跟踪姝婷,一次次的闪躲,一次次的逃离,直到我的心渐渐死去。也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我在东大街漫步,猛然间,我突然看见衣店有一件姝婷最喜欢的衣服,挂在橱窗里,却早被人订购了。可是我仍然伸出手去,将她偷回家,却只能贴身穿着,成为我的一件睡衣,永远无法示人。或许睡衣还不算可悲,可悲的是,费劲心思偷来的睡衣也仅仅只有其中的一条袖子而已。

想到这里的我忽然站住了。不,我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件睡衣的袖子,我要全部,要一件可以向所有人展示炫耀的外套的全部。此时的我想微笑,可是眼泪却汹涌而下。

于是不敢低头,便高高仰起。

“姝婷,你在那儿过得好吗?他是否像我一样深爱着你呢?”

“姝婷,我真得真得好想你。”

“姝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在记忆中碎了,甚至碎到无法粘合,也许只有那样才能让我们不再彼此默念。”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每隔一段时间的午夜,都会情不禁地走向咖啡馆,选一个安静的角落,握一杯暖暖的咖啡,静看窗外的风景,在成熟和老去的时光里,喟叹生活。有人说人生这段路很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在百转千回的道路上,也曾因为贪恋过一些漂浮不定的东西而迷失在错误的沟回里,迷惘、犹豫、痛苦、停滞,甚至绝望……午夜的平静让我找回了自己,也许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于是,便昏昏地睡去了。清晨,又投入到那些琐碎而又无聊的生活里,试图可以在忙碌中去忘却状态中的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生活,去忙碌,去悲伤,去欢乐……也许,一块伤疤并不能代表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成一块没有任何含义的印记。

希望的季节,种下一粒新的种子,是不是来年的这时,就能收获到美丽的果实了呢?

这是一个飘雨的黄昏。整个城市被迷蒙的烟雨笼罩着,汹涌的车辆依旧穿梭在公路中央,它们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天气变的温柔起来,反而更加猖狂。在行人走过的时候偏要故意地溅起几朵泥花才罢休。路人们有的骂骂咧咧诅咒这该死的天气,有的干脆撑起一把小伞把自己罩在那个无雨的空间,便开始在雨中惬意地漫步……背景中的夕阳被雨水稀释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灰黄,在天边映照出一片黯然的光,慢慢地失去了色彩。我不知道伞内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晴朗明媚,也不知道绣在行人裤角的那几朵小花到底有多么可恶,单看着一片安逸的黄昏在这个有雨的城市中被路人修饰得如此生动,就有一种难以言传的感动。

不知不觉间衣服已被雨水淋湿,街边又亮起了路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去,就这么在雨中走着,走着,直到街上再没有另外一个行人。突然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或许本身就没有得到,却偏要在自己的故事中去定义一份寞名的失去,只是多了几分怅然。有时伤心也是一种凄美的意境,你可以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在自己的世界中去仔细回味那个几经波折的开始,那个荒诞可笑的经过,还有那个残缺的结局。也许那并不叫爱情,而只能当作一段故事去欣赏。生活在城市中的每个人都会在寂寞时那样不经意的宣泄自己,当一切恢复正常,才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不能用理智解释的。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依然是明天,我们似乎无暇设想,生活就这样的安排好了我们,不愿面对却又无法逃避。只有在这样的夜晚才会去估计心中的那份哀伤,不必去说那些不想说的话,也不必去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人,任凭凌乱的发遮住眼前的视线而可以不去介意别人的眼光,就这么走着,走着,或者奔跑着……试图能以瞬间的顿悟来化解人世间的哀伤,试图能以停滞的速度追回那些真切的感受,快乐的,悲伤的,可以不需要原因的微笑与哭泣。

夜,已经这样深了。

有人说只要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呆一夜,一切都会想通。可我没有,只是麻木地看着夜幕里流动的一切忽然感觉有些悚然,想找回来时的路,却不知已被困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有些东西让人害怕,他们说其实开始也很美。

想姝婷了。突然。

五十八

也许,爱姝婷,是一个错误;不爱姝婷,更是一种伤害。那段我无法跨越的距离,把眷恋和美丽高高扬弃。耽于往事,是一种过错,而没有往事,却也是一种错过。没有朋友的日子,我千遍万遍地呼唤自己。而姝婷,静夜里我呼唤她,即使距离注定不给我回音,身边的夜色也一样将它传递到很远。

不知道为什么,唯一清晰和立体的只有她,只有她的深情她的专注她的陶醉,甚至她的沉默都开始发出了声音。而此时,我只想找一个地方 ,想找一个可以大声呼喊的地方,任凭我的声音如何穿透时空,始终没有人知道,只有海和山听见 。我的内心又是那么寂静,这寂静让我已不想探究在她心中可曾还有我。于是我还想再找一个地方可以将她呼喊 ,没有人甚至连山和海都不曾回应,只有她听见。于是,我便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将她深藏,岁岁年年。

我以为我不会见到死爱着姝婷的男孩韩玮,可是偏偏在我不想看见他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他。姝婷没想到会在校园的仿古亭遇到我,很惊讶,也很尴尬。

我没有任何表情,我们的目光相遇,对峙了很长时间。最终她有些不自然了,让韩玮先回去。韩玮好奇地打量着我,眼睛里充满疑惑,而我冷峭的目光让他感到有点恐惧。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仿古亭里就剩我和姝婷。

“在这里谈,还是回家?”我沉着地问她。

“回家?去你家还是去我家?我家不行,我怕我爸爸妈妈知道。你家太远了,这时候也去不了。”姝婷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你忘记红砖房了吗?我一直都以为那里是我们的家。”我说着,我想她一定听出了忧郁的声音。姝婷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不去那里,小南,你回去吧。”姝婷咬咬唇,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姝婷?!为什么你要离开我?难道我不爱你吗?”我情绪有点激动。姝婷看了看四周,示意我小声点。

“小南,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固执?”姝婷毫不客气地教训着我。我侧脸,不想再碰到她的眼神,我的心似乎已经碎了,再也拼凑不起来。

“我只想弄清楚,你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沮丧地说。

“好吧,那我去红砖房,你没吃饭,我给你做饭吃。”姝婷吐了吐舌头,很俏皮地瞄了我一眼。我没再说话,心情还是一团糟。姝婷跟在我后面走着,默默的。

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阿若在摩托车上。虎子停车,睁大眼睛看我们。阿若下了车迎了上来,和以前一样,还是笑吟吟的。

“哟,你终于回家啦?小婷婷,你可让我想得好苦啊。”阿若说着,拥抱姝婷。姝婷苦涩地笑笑。虎子看着我,挤了一下眼睛,我明白,他是为我高兴。

“姝婷,开学这么久了,怎么不回红砖房,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阿若问。

“哦,是呀,家里来了亲戚,所以我也不方便过来。”姝婷说着,脸都红了。

“那也要抽时间过来看看嘛,你看把小南急的,人都瘦了一圈儿。”阿若笑着说。

“行了,行了,没完没了的,叫人家两口子回去说话,你尽扯个啥哩!”虎子催着阿若。见虎子骑摩托车带阿若走远,我和姝婷才进红砖房。

“好了,说吧。饭也别做了,你都两个月不来了,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坐下来后,我开门见山地说。姝婷东张张西望望,好象在动物园里参观一样。

姝婷要给我讲她和韩玮的故事。她给我说她与韩玮的故事的时总是躲避我的目光。我不喜欢听,但为了尊重,我还是安静地听了。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而你却不在,你说过的要在我生日之前赶来。”姝婷有点怨言。

“我如果能走得开,第一时间就到了。可是我爸爸病了,我不能走开。”我解释道。

“他叫韩玮,是她父亲同事的孩子,那天专门来给我过生日。”姝婷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搓手。我懒得看她,因为以前过生日都是我陪她过的,可这次另一个男孩接替了我。

“你知道家并不富裕,从小就过着一般人家的生活,否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用四处借钱度日了。”姝婷又说,“他那天给我送了一架数码相机,我还从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

“是吗?然后你就爱上了他,因为他有钱,而我没有。”我呛道。心里说:“姝婷,I don’t want to see you anymore,out!”

“小南,我并没有说过我爱他。他也喜欢绘画,我们只是有共同的爱好。”姝婷用很耐心的口吻对我说。我不再说话,同样耐心的听姝婷把故事讲完。

姝婷是一个不信缘的女孩,可是当那个似风一样的男孩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时,她确信这一季节在瞬间改变了她,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姝婷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韩玮,她喜欢看他夕阳下潇洒的身影;她喜欢看他走进路把头发甩起来的样子,她喜欢他磁性的声音,深邃的眸子,还有他那种坏坏的感觉。姝婷说,韩玮看她时那种无法掩饰的专注,那种温存,那种忧郁。在那些有韩玮的日子里,姝婷总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就这样,他们一起爬山,一起听海,她帮他拎着衣服,拿着单放机,他给她拔开挡路的杂物……姝婷默默接受着韩玮所给予他的一切,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无微不至,他的每一个含有温情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姝婷沉浸在一种绝对的幸福中。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也就是在前几天,姝婷发现这个叫韩玮的男孩其实不只喜欢她一个人。

“你到底爱不爱我?”韩玮这样问着姝婷班里的美珊,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被姝婷听到了。从此,姝婷那薄如蝉翼的心实在难以承受这一切,变得抑郁、消沉、颓丧、悲观,她像一个孤独的幽灵不分黑夜和白天地到处游荡,累了,她就去学校的草地里,回忆着她所付出的一切,她不怕路途的遥远,不畏寒风的刺骨。

为韩玮准备了圣诞礼物——一捧玫瑰,姝婷看着自己已被冻得发青的双手和那张微微带紫的脸,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值得,只要韩玮高兴。姝婷想起了在那个雪花飘飘的季节,独自站在学校大门外翘首远望,她是多么希望有一辆车停在她的面前,然后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苦苦的等待,一遍遍地拔着那个韩玮的电话号码,可是始终杳无音讯。

姝婷还是痴痴地站在那儿,任雪花落满她的衣服,扑凉她的心,七个小时,她已是瑟瑟发抖,泪雨满面。姝婷远远看见韩玮和那个同班的女孩在一起,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挺住,潇洒地走过去,然而当她走到他们跟前时,手中的玫瑰却不由自主的突然滑落,这一切,韩玮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做……

落叶依旧,残花依旧。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姝婷站在一棵仅剩几片枯叶的大树下期待着韩玮的出现,终于他还是来了,依然迈着那么潇洒的步伐。姝婷把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他看。信上写着,他永远是她的惟一,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但我想我们最好的结局还是做朋友。”她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一个能将她肝肠寸断的答案。韩玮没有回头,没有道别,没有留恋,带上姝婷惟一的梦和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远去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但姝婷却说这是一场恶梦。她不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寒风毫不留情的掠走了大树上惟一的一片枯叶,一棵树无奈地伸着枝桠,再怎么留恋,叶子还是随风而去,永远也不会回来,而可怜的树的枝桠伸了那么久,而且会一直伸到断裂。

姝婷的故事讲完了。空气似乎在同一时间凝结了,我透不过气来。

“姝婷真的吗?我们两年的感情抵不上你们两个月的感情?”我猛烈地戏着烟。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感觉,或许我错了,但我无法控制我的内心。”姝婷叹息说,“原谅我小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辜负了你的爱情。”

“决定了吗?去找韩玮?”

“不,我不想去找他了,我想,他不属于我了。”姝婷伤感地说。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斜视着她。

“难道我们不再是红砖房的主人了吗?”姝婷回头凝视着我,眼神忧郁。

“我不知道。”我说。姝婷侧过脸去,我看到她吐吐舌头,低头不语。长发倾斜下来,遮挡住她的脸。

天渐渐暗了,夜再一次袭来。红砖房里很潮湿,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小雨沙沙,那是夜婆婆的泪水吗?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夜,如此黑夜的气氛,可今天我并不感到孤独。

阿若来敲门,虎子喊着吃饭。姝婷赶快拭干眼泪去开门。

“哟,怎么啦,小两口吵架啦?”阿若笑嘻嘻的问。

“哪有啦?刚才给你开门,不小心让风吹了。”姝婷低声说。我窃笑。

“噫,现在这风都咋了么,咋老爱吹人眼窝哩。”虎子笑着说。

“我要回家了,小南去吃饭吧。”姝婷看着我说。我无言,轻轻点头。

“咋了?以往在这达住的好好地,怎么要回呀?”虎子惊异地看着我。

“就是,婷婷,你就甭回了,在我家将就吃一顿,晚上就在红砖房,你看小南为你都愁成啥了。”阿若挽着姝婷的手说。

“就是的,你看把娃都愁日蹋了。”虎子添油加醋。

姝婷“噗哧”一声笑了。阿若拉着姝婷就去她家,虎子给我挤眼,我只好也去。还没入座,阿若就指着窗台上的鱼缸说:“啊哟,这鱼我们是养不活了,就是不认我们,吃了饭,你们把它抱回去吧。”

“就是的,我就是闹不明白,这鱼得是有灵性了还是咋的,就是认生哩。我记得刚抱来的时候,这两碎鱼鱼儿还亲嘴嘴哩,你们多久没来,现在也不亲嘴了,怕是要死了。”虎子笑着说,“都坐下,今天少不了又喝酒,为你们小两口团聚庆祝一下子。”

姝婷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连忙说:“吃了饭,我们就抱回去养,等亲嘴了再叫你们看。”

“看啥哩,我和你嫂子都老了,老夫老妻了咋好意思哩。”虎子笑着。

“啥老夫老妻了?你老了我可没老,最多也算老夫少妻。”阿若呛着虎子。

姝婷笑弯了腰,一手扶着我的肩,坐在桌子前。

从阿若家里出来,我和姝婷回到红砖房。睡觉的时候,姝婷背过身子脱衣服,我不由地盯着她。看得出来,姝婷和从前一样,在我面前一点都不掩饰什么,

姝婷有些不自然地说:“看什么啊?看我是不是背叛了你?”

“没有,看你瘦了还是胖了。”我无所谓的口吻说。

“胖啦。过了年,天天吃好的,不胖才怪呢。”姝婷笑着钻进被窝。

“是不是天天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啊?”我讥讽着她。

“小南!你怎么说话呢!我只是喜欢他,我可从没背叛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了!”

“你喜欢他。我知道了。”我转身,悻悻的闭上眼。

姝婷不理我,也转身睡去了。

五十九

清晨,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洒在我的脸上,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揉揉眼翻身起床,发现姝婷早就起来了,早餐热气腾腾摆在饭桌上。我知道她去阿若家里借的小米和油饼。我洗脸,坐在桌子前看姝婷忧郁的表情。我想和她说句话,但我始终没有勇气,或者说我无法开口,也许我是想等她先开口。姝婷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拿出了手机。我低头吃饭。姝婷正在按着电话号码。

“韩玮,我们分手吧!”声音很清脆,姝婷对着手机当着我的面说。我没有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没有一分钟姝婷就挂了手机。姝婷常常在我面前哭泣,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韩玮。我坚信韩玮还会回来,因为姝婷从来没有放弃,我想,如果换我,我连一句分手的话都不会说,直接在他面前消失。我在姝婷的面前表现的很轻松,但内心却受着残忍的煎熬。有时候我恨姝婷,恨那个叫韩玮的男孩。我甚至希望那个叫韩玮的最好是死了,再也别回来。

终于有一天,我的这种想法彻底消失了。

最后一节课我没上,就跑去美术学系接姝婷放学,因为今天我们约好要在校门外的餐厅吃饭。上四楼,我在姝婷教室门的玻璃窗口上搜索着姝婷,却不小心碰到了美珊的目光。美珊很兴奋,朝我挥挥手。也许是意识到姝婷也在,她立即低头看书。姝婷看到我了,俏皮地朝我笑笑。一会儿,姝婷就出来了,拉起我就下楼去。

出了教学楼,姝婷几乎是迫不及待拿出手机说:“小南,韩玮,他来了。”

我说:“什么?韩玮?”

姝婷点点头说:“是的,韩玮,他来了。”她递给我手机,让我看韩玮给她发的短信。我没有再问,从她的手里拿过手机看着。

我轻声说:“快去校门口吧,他也许等久了,你快去吧。”我的心里开始慌了起来,紧跟着她。姝婷直接冲出校门,下仿古亭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我从后面扶住她说:“让我陪你去吧。”

我看到那个叫韩玮的男孩站在校门口的门柱旁,背着耐客牌的包,手里拿着球牌。

韩玮说:“姝婷,你要和我分手,你能不能再想想。”姝婷果断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韩玮大叫着。姝婷摇头,还是不说话。

韩玮突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到凄冷,我紧紧在挨着姝婷。

韩玮怒气冲冲地左手指着姝婷吼道:“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嗯?是不是?!你看看他,你怎么会喜欢他?!”韩玮的右手指着我。

姝婷突然生气地对韩玮说:“你干什么!”说着用力地打开了韩玮的手,“你别乱讲啊,我们的分手和他无关。”

我看到韩玮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他突然上前用力地抱住了姝婷,姝婷挣扎着脱身,不高兴地说:“你要干什么!”这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姝婷也哭了,我心里很难受。姝婷的眼睛不好,常常感到疼痛,我知道这是她经常流泪造成的。我心里暗暗地骂韩玮:“TMD,你也该知足了吧,我的姝婷眼睛坏了,都是因为你!”本来想冲出去和他论理,可一想还是算了,她们之间的事情最好由他们自己解决。

我听到姝婷啜泣着说:“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了,我甚至还想过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可是不行,真的不行,我无法背叛自己的心,再那样下去,我就不再是我了,所有的错都在我,我把爱情看得过于简单。你喜欢的并不只我一个人对吗?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感情对吗?”校门口出入的人络绎不绝,她们站在那里却旁若无人的哭着。韩玮沉默了,站在那里,像一块瘦削的木雕。过了很久,他才离开,什么话都没说,甩一甩发,走得很潇洒。

“怎么会这样?”姝婷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这句话,我看到姝婷又开始垂泪。

我上前去抱住了她,我说:“姝婷,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去吧。”

姝婷显得很茫然,她摇摇头,问:“你说什么?”

我摇着她的肩膀,大声说:“姝婷,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我不知道,也许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其实也明白。有时候我们喜欢的,不是现实中的那片风景,那个人,而是回忆里的景象。生活里,我们爱的常念念不忘的又何尝不是回忆里的那些事那些人呢?回忆里的某个人有着极温柔的爱抚,回忆里那片风景飘浮着如兰馨香,即使现实里那人已伤你极深,即使现实里的那片风景不过是一片浮云。

我和姝婷的爱情进度就如蜗牛爬行一般慢。

面对我们的感情,我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但内心又怕这样会影响到我们的学业,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冲动。姝婷却很沉着,她越是清淡,我就会表现出非常急躁的情绪。而姝婷对我讲话时,始终都是不急不燥,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的话语总是很体谅人的那种,好像能看透我想的东西。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很理智,可以对一切做出正确的判断,所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事物,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在姝婷面前,我知道我失败了,我不能判断姝婷爱我或不爱我,总之我说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是单纯的朋友,也不是,似乎超越了朋友这层关系,如果说不是朋友关系,那又会是什么?姝婷对我说过:“不要总是怀疑我。”

我和姝婷在西安几乎是形影不离,姝婷的朋友们都称我为“Model husband”,不论在哪里,在谁的面前,姝婷总是把我提到前面,耐心地介绍着我,介绍着我的作品还有我是多么多么地“坏”,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心地给彼此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那朵极为细小的玫瑰就这样在不经意间静静地绽放。

有姝婷的日子,星星总是很好。

她知道,我是个爱做梦的“Model husband”,于是,常常陪我在星空下闲坐,安静地听我那些没完没了的幻构故事,仿佛永远不会厌烦。姝婷会偶尔俏皮地摸一下我的头,其中好像包含着许多含义,鼓励,珍惜,怜爱,呵护。她总喜欢展开手掌,和我的手掌贴在一起,大小悬殊,每当这时,她就会幽幽地唱道:“我知道我的手太小/太野的你我抓不着……”而我就握紧拳头,将它放在她的掌心,再将她的手指一一按下,然后有点固执地说:“瞧,这不是抓住了吗?”此时她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地晃着脑袋,顿时,两个人笑作一团。姝婷一直都喜欢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于是,常装作很忧伤的样子问我:“我们会不会变成这样?”好像真是恋人分离时的那种气氛。我说:“瞧你,胡说什么呢,小丫头!”同时,轻轻地扣一下她的脑门,她笑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姝婷是了解我的,似乎我们可以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牵着手等着真爱。但很可惜,我们没做到这一点,我大概不算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而我发现姝婷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于愈是喜欢的人口中却说着讨厌,有时也会想说出心里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在开玩笑的空隙,我也曾经试探地对姝婷说:“姝婷,我爱你。”她却顽皮地吐吐舌头,做着鬼脸,还给我四个字:“我不爱你。”

也许,正是这种所谓的冷漠,将我的爱情火焰渐渐冷却。证实这一点,从那句话的改变开始。记不清哪一天,我展开双臂抱姝婷,第一次,她没有躲开,很娇媚地迎合着我,第二次,她躲开了,痴痴的眼神望着我。

“你爱我吗?”姝婷问我。

我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沉默。

只有星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有一种让我痴迷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

“你还想韩玮吗?”我问姝婷。

“我不想。”姝婷说。

“他也许还在想你,他很爱你。”我握着她的手。

“那么,你呢?小南。”

“你知道。”我笑笑说。

“我是知道,我希望你亲口说出来,很认真地说出来。”姝婷说。

“这完全取决于你。”我说。其实,我心里却说,“姝婷,我爱你,真的,我真的很爱你。”

“让我们相爱,否则死。”姝婷说的斩钉截铁,这是她第三次说这句话了,我很喜欢英国诗人奥登的这一句话,不过,姝婷说来的时候感觉更不同,声音很好听,更多的是语气柔和,感觉很抒情。

“姝婷,你知道吗?你和韩玮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不留痕迹地,好像一场梦,梦醒了,只有记忆中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我用尽各种方式找你,甚至在你常出现的地方守侯一整天,结果都是徒劳。”我幽幽地说。

“那时候你怎么想的?我确实曾经喜欢过玮,如果不是他花心,我不会回头的。”姝婷说。

“我没有多想,因为我不知道我们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叫韩玮的人。开始,你给我讲你和他的故事,我当时不大相信,我以为那也许只是一个故事,因为你身边并没有出现过和你暧昧的男孩子。后来,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你和另一个男孩在一起。我当时不相信,你不会这样。我总是以为他们太不了解你。我也固执地认为,你或许是因为不影响到学习才故意躲着我,或许是你在吓我,或许你会突然有一天给我一个惊喜,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和他的?”姝婷问我。

“一次是去你宿舍找你,我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但我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韩玮。后来一次是我徒步去公园,路上,我遇见了你,你身边有个男孩,手牵着手,阳光下笑得灿烂。这样没有准备的相逢,来得如此突然又毫无道理。很多的感受一齐涌上心头,令我招架不住。”我一口气说了很多。

“呵呵,当时你是什么感觉呀?是不是吃醋死了?”姝婷笑着,拍着我的肩问我。

“当时你为什么不向韩玮介绍我呢?”我问她。

“小南呀,你以为我会吗?”姝婷又笑了起来,“我如果和你分手,我不会再把你扯进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再做和你有关的事情,要分手就分的彻彻底底。”

“那段日子我也想过,如果我知道你真的选择了他,那我也绝不回头。”我说。

“我恨你,说好了生日前就来给我庆祝生日的,为什么不来?”姝婷俏皮地瞅了我一眼。

“我说过了,我老爸病了,我脱不开身。”我重复着那句老话。

“是吗?小南。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哦,你当时根本就不愿意回来。”姝婷神秘地说。

“你听到什么了?”我淡淡地问了一句。其实我心里还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对姝婷说了什么。回忆一下那次同学聚会,好象没有人和姝婷认识,那么姝婷和上次一样,是在诈我吗?

“这次回来,没把你的宝宝也带过来?”姝婷突然问。我的血液好象又蹿到了头顶,原来果然有人告密了,我心想:“怪不得姝婷说找别人就找别人了,原来是和我赌气啊。”

“谁对你说的?”我低头问她。

“你也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人会看见,总有人会听见,别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你也最好别做什么事。”姝婷有点警告的语气。

“对不起,姝婷,我不想瞒你,但是我和她不过就同学关系。”

“没什么对不起,知道这没什么,老同学见面跳舞很正常,但你有时间聚会,怎么就没有时间来为我过生日呢?既然你说父亲病了,你在家里照顾父亲也好啊,我能不理解你吗?”姝婷的一席话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沉默。

我不再言语,在回去的路上,耳边总是萦绕着姝婷的话:“我这样的女子,是让你欢喜让你忧,是带给你快乐也带给你痛苦和无奈的小妖精,尽管我知道你习惯了温婉,习惯了于岁月匆匆中听凭花开花落,笑看缘起缘灭。”

那些时候,一种细若流水的疼痛,一点一点淹没了我。

“姝婷,我自梦中恍然呼痛,却没等发出任何声音就被落花击中,姝婷我痴迷地想要捉住你,却发现其实你早已不在我的包围里。”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以火焰的方式爱你,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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